《First of May》百合与茶书

1、完结

　　First of May

　　“你是说，三个月后我会遇到太空事故，然后我会把所有责任推卸到pavel身上？”sulu不置信地提高了音量。
　　“轻声点。”sulu面前那个面容苍老的人露出一脸疲倦的神情，似乎没有力气再重复一遍他之前说的话：“如我所言，你会的。”
　　“不可能。”sulu焦躁地在房屋里走来走去：“pavel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爱他。不可能的，我不是一个卑劣的小人。”
　　“你从来都不是。”那位老人安静地说：“但是Hikaru，人总有软弱的时候，我的朋友，尤其在我们惊慌失措的时候。”
　　Sulu停下脚步，他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情。好一会儿他才说：“然后呢？”
　　“然后？”老人陷入了深思，对于他而言，这件事情好像发生于遥远的过去，需要在泥土中层层挖掘，然后再破译出那复杂的象形文字，才能回忆起当年那件事情。
　　其实没有这么困难的。每一个夜晚他都会回想起那件事情。每一个细节，事故，审判的过程，新闻。每一个细微末节他都记得。但是不知为什么，随着他每一次回忆，那件事情就离他越来越遥远，像无形的力量借助回忆将真相朝他推离。以至于现在他回想起来，那件事情已经处在了白垩纪，距离他无数个岩层，中间堆积满了化石。
　　“然后pavel因过失罪被判定流放博塔曼星球从事劳役。”
　　“博塔曼！”sulu忍不住又提高了音量：“就是那个处在象限交界处，冷的要死的小行星？”
　　“能有几个博塔曼呢？我的朋友。”老人有些嘲讽地笑了笑。
　　“pavel不会习惯那个地方的。”sulu有些绝望地喃喃自语：“他不会习惯的。”
　　“寒冷的地方？也许它会让我想起俄罗斯。别担心我，我的朋友，我习惯在寒冷的国家生活。”老人说。看见sulu疑问的眼神，他又扯了扯嘴角：“这是在他被流放之前跟sulu说的话。你会去送别他，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他就是这么安慰你的。”
　　“他没有憎恨……？”sulu疑惑地问。
　　“不，大家都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事故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你大意忘记了引力场效应。每个人都觉得你的痛哭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你们是最好的朋友。没有人知道，包括pavel，没人知道你是因为悔罪而哭。”
　　Sulu将头深埋在自己手中，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出声：“后来呢？他能习惯吗？”
　　“你真的以为那是俄罗斯吗？”老人嘲讽的意味毫不掩饰：“那是博塔曼。”
　　Sulu抬起头，强迫自己看着老人：“之后呢？”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没习惯，pavel他到最后也没学会在那里生活。那不是俄罗斯，Hikaru，博塔曼从来都不是俄罗斯。”

　　Sulu用手捂住脸，发出悲痛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在为三个月后会发生的事情哭泣。他内心在喊：这是荒谬的，这不可能发生，他爱pavel，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他要相信眼前这个陌生人。
　　但是另一方面他知道，这一切是真的。
　　“你到底想我做什么？”sulu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我现在去办理退役手续，ok？我去和pavel绝交，我们不是朋友了，那样事情就不会发生了，这样你满意了吗？”
　　“我满意？”老年人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愤怒，然而一下子又跌坠下去。
　　“对不起。”sulu低下头，匆匆道歉。
　　老人只是沉默地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有告诉你我的年龄，Hikaru，所以你一直不知道从事情发生到我来找你这段时间，我一共忍受了多少年的痛苦。你觉得我多大了？”
　　Sulu有些犹豫地说：“六十几岁？”他想了想，又说：“也许你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大一些，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不好过，我想你应该五十几岁吧。”
　　老人笑了：“三个月后，pavel因为太空事故被判流放博塔曼，五年后，他死了。在之后的六年里，我每一天都在回忆pavel被流放之前我去送别，他安慰我的场景。‘寒冷的地方？也许它会让我想起俄罗斯。别担心我，我的朋友，我习惯在寒冷的国家生活。’这句话一遍遍在我脑中回想。他那笨拙的带着浓厚俄罗斯口音的英语，还有眼睛竭力隐藏的对流放的恐惧。我以前只会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快乐和无忧无虑，但是那一天我看到的是故作镇定和恐惧。”老人站起来，平静地说：“只有十一年，Hikaru。我是十一年后的你。”

　　Sulu跌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他才说：“你知道出事的日期，那么那一天我好好检查方程式，或者我干脆请假，我拉pavel去别的地方，那天我们不会出现在星际舰队的任何一寸空间里……”
　　“没有用的。”老人疲倦地说：“你只能改变它发生的时间，但是它终究会发生的。就像你丢出一块石头，它也许会早点落地，或者晚点落地，但它终究会落下来的，Hikaru。”
　　Sulu沉默不语。
　　老人看着sulu，安静地说：“我不是要让你痛恨自己，Hikaru，我只是告诉你将来会发生的事情，以及因为你的选择，而出现的将来的自己。我不是指责你什么。孩子，我只是告诉你将来你会面临的痛苦与心灵的折磨。”
　　Sulu依旧没有做声，两人就这么沉默以对。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Sulu仿佛受惊地跳起来，然后他想起什么，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chekov。他欢快地看着sulu，说：“Hikaru，不是说好一起去吃饭，然后你带我去你的小植物园吗？”
　　“啊，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吗？”sulu有些失措，然后他回过头，看了眼老人，说：“是啊，我们走吧。”
　　“你屋里的那位老先生呢？”Chekov好奇地问：“他是谁，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吃饭？”
　　Sulu看见老人的身体在chekov叫他“老先生”的时候细微地动了动。他看着老人，发现老人，不，应该是11年后的自己，正以渴望、愧疚，然而又充满痛苦的热烈眼神注视着chekov。在他生命之前与之后的任何一个时刻，他从未像现在那样肯定一件事情。他的确是11年后的自己，而他会从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开始，从那天到他人生的终点的每一个时刻活在痛苦与悔恨之中。如同垂死的信徒找不到牧师忏悔，如同漂泊者永不见陆地。
　　Sulu拍了拍chekov的肩膀：“他是我一个远房亲戚……”他犹豫了下：“他吃过了，没关系，我们走吧。”

　　三个月后，在一次太空任务中，sulu犯了一个新手也不会犯下的错误，在飞船执行路线上居然整整偏移了将近3角分，造成大约5亿通行货币的损失，好在并无人员伤亡。
　　考虑到这个错误过于明显，以至于军事法庭最开始认定sulu是故意而为。但是考虑到sulu非常坦率地承认自己的失误，加上他并没有动机对星际舰队进行破坏。Chekov、kirk他们也为sulu求情，最后军事法庭判定sulu属于失职，流放博塔曼星球。
　　在去博塔曼星球的前一天，sulu看见了那位老人。
　　“博塔曼没有你想象中的恶劣。”老人轻声说：“的确有人在那儿活下来的。”
　　“无所谓。”sulu耸了耸肩：“反正我比pavel强壮。”
　　老人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你是故意犯下这个错误的，你的确改变了未来，但也许并不是更好的未来。”
　　“至少我不会像你一样痛苦。”sulu说。
　　“但是你同样会失去pavel。”老人盯着sulu的眼睛：“你要知道，你的pavel会长大，他会认识别的朋友，他们会像你一样爱他，照顾他。到后来，他也许从与你分开的痛苦中恢复过来，他会爱上身边最近的那个人，那个是男生？或者是女生？无关紧要，但他或者她会带给pavel新的欢笑。”
　　Sulu苦笑了下：“你以为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我没有想过吗？”他抬起头，安静地说：“我知道那会很痛苦，但是，”他又说了一遍：“至少我不会像你一样痛苦。”

　　老人看着sulu，终于笑了起来。“我等pavel离开了才来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Sulu摇了摇头。
　　“因为让一个身处现在的人，看到5年后自己的信好像有点不合情理。”老人从怀中拿出PADD，然后递给sulu。
　　“那是pavel给你的信，从博塔曼寄出的。几个月后他死了，所以也许这可以当作他的遗言。”老人平静地说。
　　Sulu看着那封信。
　　“亲爱的Hikaru。如果我有些辞不达意，请原谅我，这儿实在是有点冷，呃，比俄罗斯冷多了。谢谢你寄给我的衣服、游戏和书，不过说实在的，这里没有多余的电力和时间让我玩游戏和看书，但是衣服很有帮助。这儿简直是俄罗斯三倍的寒冷。不管怎样，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唉，这句话实在是太愚蠢了，我恳求你的原谅，你怎么会忘记我呢，因为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 Pavel。”
　　Sulu笑了，他闭上眼睛：“最好的朋友。”他擦了擦眼睛。另一个11年后的sulu看着他，充满了尊敬与慈悲：“一直都是，你们一直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