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付之一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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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一个不小心差点从树干上掉下去。
究竟是什么事情会使一个反应不算灵敏、素来对外物没什么所谓的人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呢？
想…知道么？对于这类问题，我一般都会用一首歌回答：“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不过在现在这种严肃的情况下，我就也严肃地向党组织老实坦白吧。其实，引发我大惊小怪的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
肖十一郎。
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
之前，小萌为失忆的我讲述了许多事。我只是平静地听着，就像在冷眼旁观一部与己无关的江湖史。但听到小萌的真名之后，冷眼旁观的我彻底被雷住，第一反应就是指着自己，“难，难道我叫‘肖十二——郎’？！”
“是啊，你想起来了？”小萌的眼睛亮了亮，声音里也透出欣喜，不过很遗憾，他注定是要被打击的。
“我——只是在感叹这简洁又艺术的名字……”大汗……这名字还真是够日本的，不会是随口来的吧？十完一，接着就十二……我还十二生肖好不？不过可惜的是那里面没有狼。
郁闷完名字，我很认真地整理了一遍从小萌那里得到的信息。“我”，肖十二郎，现年十八岁，原为四方城肖家的小少爷。这个肖家嘛，似乎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不过在十年前发生剧变，整个家族只有小萌和“我”幸免于难。之后便是坎坷的逃亡生活，最后俗气地被某某人所救，虽然故事是如此的烂俗，但我能抱怨什么呢，反而要感谢这么点儿俗气。现在，小萌是某某人那个集团的第十一当家，而“我”也混了个十二当家的头衔。
其实我在想一个问题，都排到十位数以后了的当家还有必要叫当家么？！至于冤情啊恩情什么的，貌似也不关我什么事哦，所以小萌言至义愤填膺时、小萌讲至感激涕零时我只是拍拍他的肩，然后让一切如烟云般消散。
天边渐亮，我摒除杂念，安然地靠着块人肉垫子欣赏起久违的日出，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日出……
不似月那般清冷沉静，金乌缓又急地从山间跃出，红霞弥漫了半边天空。
背后是浓郁混沌的暗，面前是清朗明媚的光，而两者间的交接处，明与暗彼此对立着，彼此纠缠着，也在彼此融合着。
不是绝对的白，也不是绝对的黑，而是柔和的灰，随意的过渡却又是重要的部分。
仰着头，我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看的究竟是什么，是日出么？或者是未来？也许只是心血来潮吧……
一直以来，我根本不知自己为何而存在，又将为何而奋斗，不过是迷茫着得过且过。现在呢，又该如何？按照别人所说的去做，不愿意；等到任由自己选择的时候，无意向。不过好在此时心中有一个高于一切的目标存在，我想它的地位应该无异于宪法之于各项法规吧。
“唉……”我侧身将头倚靠在小萌的肩上，鼻间充斥着他身上混合着淡淡草木清香的气息，有些些心安的感觉。说是消散，却万万不可把这位老兄给消了散了，在这儿混的三年里，指望石头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都指着他了……
“十二？”
“走吧……还是离开这里吧……”
“真的？”
“还煮的呢！”我拉开与小萌的距离，回了句日常用语。
是呀，善变如我，主意总是一时一个样。
安逸的生活固然好过，可是这三年武侠RPG的体验是多么的难得啊，我怎么能浪费？！武侠RPG之所以称之为武侠RPG，就是要享受江湖历险的感觉，若一直待在原点，哪又如何能叫武侠RPG呢，叫“懒虫养成计划”还差不多！所以，还是跟小萌走出去吧，去一些比较大的城市，呃——铁岭就不用了，到时候找NPC对对话，了解一下当今社会上的主要矛盾啊、寻找一下有没有什么终极BOSS之类的情报。
还有一点让我在意的是小萌口中的大哥，虽然知道不是亲生的大哥，不过我的潜意识还总是把“太郎”这个称号往他头上套……我抑郁地笑了，这样的“超生游击队”是不是恐怖了点儿，让人不由得想到了某漫画……另外，就是他们创立的神秘组织，小萌居然都没怎么提及，这应该不会是什么反人类反和平的恐怖组织吧，或许我可以先去探一探那个隐秘的基地～
总而言之，离开这座华丽丽的山庄是必然的选择，至于迎接我到来的思彦和思予……不告而别这种事情，有时候也是要做一做的。
“Go，Go，Go，Go……”抬手指着朝阳，模仿钟Sir的经典Poss向小萌发出闪路的信号，但回应我的是一脸呆样却很可爱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住拉扯一番。
“我是说，出发吧！你不是要带我回去吗？要走就趁早，指不定我下一秒就改变主意咯～”
听了我最后一句，小萌立刻就想拉着我表演一段“空中飞人”，我机敏地又一句“不过～”冲口而出。
“不过？”
“嘿嘿～你说的是尽快撤离，但没规定撤离之后要回哪里吧～所以……”
“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小萌无奈地拍了拍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后便轻盈地一跃而下，独留我一人愣在树上。
虾米？！这下我可傻了眼了，我老胳膊老腿的，你叫我如何下得了这棵树？！最气愤的是，小萌居然满脸笑容地看着我……
“小萌～你身为我的人居然还跟我玩花样？！”
他只是嘻嘻一笑，似乎更开心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竟也有今天？！
我居然被几个在我的时间观念之中早已作了古的人整了是一次又一次……
果然……实力才是王道。空有一身于日常生活无用的知识，应该说是现代人的悲哀么……
有些时候“求人不如求己”，秉持着某种固执信念的我决定使用最原始的方法下树。当然，并不是做抛体运动，而是以壁虎爬墙的姿势抱住主树干，然后慢慢滑落。这样的下树方法固然没有什么观赏价值，但就现在而言我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我若说想要一架基德式的滑翔器，谁理我？！何况这种高度说高不高，滑翔器大概是用不了的，但是说低也不低，摔下去也就来个半身不遂，日后的生活不能自理罢了。
『其实……』
“干嘛？！你别跟我说你有办法让我安全落地却因为天气之类可有可无的无聊原因使得你在我爬得不上不下正好是情况郁闷的时候才说出来，我会把那块石头挫骨扬灰的。”
『嗯……』一个单音节的暧昧回答，我就纳闷了，他这究竟是承认啊还是默认？算了，反正任何时候永远都是自己最可靠。
我要一步一步向下滑，来到小萌身边捏捏他的脸，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总有一天我要属于我的天。我要一步一步向下滑……
胡乱哼着跑了十万八千里的调，在离地还有一米半的时候以一个自认为极其轻灵潇洒的姿势稳稳落于地面之上，接着浑然忘我地高举双手来了个体操运动员式的亮相动作，志得意满地对小萌抛了个阴险的媚眼，仿佛方才的“壁虎漫步”根本与自己无关。
“哈哈……”小萌很受不了似的笑出了声，“你呀，多日不见，轻功又精～进～了哟～”
重音放在“精进”二字之上，以为我不知道有一种修辞手法叫作反语么？！
“哼！居然欺负失忆了的病人！”我丝毫不客气地把小萌的脸往两边拉了拉，满意地欣赏到他委屈的眼神，“嘿嘿～そろそろいくぞ。”
我一手拉美人，我是一手握地图，踏上通往江湖的大道。
“江湖，我来啦～～～”原本兴致高扬的高音没持续半秒钟就顺着音阶降为死气沉沉的低音……
“小，小萌……快……”119是我首先想到的，不过随后发现这是个正常的却无法达成的想法。
狂傲的火龙直冲天际，混沌的黎明立即被渲染成了血红色，沉重的灰则四处游离，随风起舞。
阁与楼之间欢快地传递着烈火的讯息，而风也受到了邀请与之一同狂欢，如此，燥热的空气及四窜赤焰迅速蔓延。
这一瞬间，我的大脑完全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所以我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庞大的建筑群慢慢被火舌吞噬，我只是任由噼啪大作的燃烧的声音萦绕耳畔。迷茫中，我似乎望见了世间万事万物共有的最终结局——逐渐虚弱腐朽，最后化为尘土。
突然灵光一现，我居然向那火海冲去……这真是一项惊天动地的举动，我如是下定义。同时又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我一方面在冷静的思考，而另一方面身体却离开了大脑的支配奋力地想要从火海之中挽回些什么……难道是因为这具身体的植物性神经分布得异常广泛？！ち——じょうだんじゃない！“趋利避害”连草履虫都懂好不好？！幸亏小萌及时拉住某抽风的身体退回安全地带，使我没有即刻英勇就义，不过这种“精神分裂”的状态似乎也不容乐观啊……
“十二……”小萌轻轻地叫我，轻轻地为我拭去不知何时漫溢而出的泪，轻轻地拥我入怀。
我喜欢这种清浅而温暖的怀抱，但小萌如此温柔的小心翼翼只会让敏感的泪腺一发而不可收拾。不过，有一件事情需要澄清一下，我坚决不承认是我在哭。我从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而且虽然目击了惨烈的火灾现场，但我并没有悲天悯人到痛哭流涕的地步，最多是为这华美的建筑以及收藏于其中的各种珍奇即将灰飞烟灭的命运而叹息。唉……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啊～！……好吧，我承认内心深处很是心疼那些所谓的身外之物，早知道它们是这种结局的话，我……悔不当初啊！不过光凭上述理由就能让眼泪奔涌而出，这也太夸张了吧，我竟爱财至如此地步么？！
“小…小萌，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在哭……我更本没有想要哭啊……”
“嗯……”没有其他的言语，小萌只是安慰似的拍拍我的背。
为什么在这里我说的话都没人信呢？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微言轻？！不然，就是我RP的问题了……果然是RP么？！唉……
“这下你可以了无牵挂地跟我走了。”
“……”我感觉后背一阵冷风吹过，这把火该不会是……
“离…离天……”一阵心悸，我好像听到了思彦的声音，那本该自信低沉的嗓音却被什么扰乱了，其中有的只是惊惶的喜悦。朦胧的泪眼中，无数火光时明时灭，真实的一切似乎遥远又迫近，而逐渐清晰的是那一条从火海中出现的修长身影。看着穿着讲究的思彦变成现在这样有些傻傻的、灰头土脸的形象，我可以感知到那对“离天”真真切切的关心。嘴角不自觉轻轻上扬，这算是心怀安慰的笑么？还是…幸灾乐祸？但为何心中会涌出一丝惆怅……？
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分清此时自己的心情便被一股力量拖离了小萌的怀抱，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右手被思彦紧紧地握着，而另一边的小萌也毫不示弱地拉住了我的左手……
“我说……”这……莫不是在上演两个大妈争抢孩子的戏码？！两边僵持不下，苦的却是被争夺的对象，而令人哭笑不得是我居然扮演了这样的角色。
还没等我说出“我说”之后要说的内容，思彦便一把抱住了我，“离天，刚才哪里都不见你，真是急死我了~！”
“……”这位大妈真是高招，孩子拉不过来自己过去抢不就得了，还顺便来了场煽情大戏。
再看看小萌，他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变化，一双明亮的眼只是很认真瞧着我，很小心却执着地拉住我的手，仿佛在他手中握着的是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
突然，心律不齐……我发现自己有些迷恋这种认真，即使他们关心的对象并不真的是我……
“你没事就好……”思彦在我耳边轻声呢喃，一个个字传入耳，敲进心，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动摇。
当我意识到自己内心的动荡，马上用力甩了甩头以召唤理智的回归。小小调整了下心态，一边拍拍思彦以示安慰，边巧妙地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为什么忽然就发生火灾了？”
“嗯…一件老旧的江湖恩怨罢了……所幸大~家~都没事~！”
“啊～是啊，都没事～”重音在“大家”两个字上，我偷偷扫了眼小萌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出来，只是抓住前面那一句话，“老旧？！这火烧得还真是不新鲜……”顺势再瞻仰一下那火龙狂舞的壮观场面，却发现另一个人也在做着相同的事……
一道单薄的身影，在气势磅礴的火海面前只是孤落。我想象不出他此时的内心感受会是怎样的，因为我没有亲眼见证自己家园毁灭全过程的这种经历……
终究还是小孩子……这种时候应该对他说些安慰的话吧，可我是一巨不懂得安慰别人的人耶，让我干火上加点儿油的事恐怕还行……
“那个，阿秋……”
“封家男儿，绝非易予之辈。”思予一回头，只见满脸冷如冰的倔强，“你……最好先作出合理的解释。”
上天啊，您一把火把阿秋的正太之路给烧偏了呀！！！
“我……”
右边是思彦，右边是肖十一，面前是思予，思予的背景是片片火光，火光上方是混沌灰影……
像是被什么砸中了，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神思有些恍恍惚惚的，我无聊地联想到当年的牛顿大概也就是这种感觉吧……然后，华丽丽地卧倒……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付之一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