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难安（天是红河岸）》浮游的蜉蝣

6、蝴蝶效应

　　所以果然被讨厌了吧，虽然不知道原因。夕梨黯然：她是希望能够与杜赛尔有个比较良好的关系的，一方面她很羡慕这个女子与四王子的相处方式，另一方面就夕梨所见，杜赛尔是唯一一个让凯鲁宠着的女子。
　　一开始就被小姑子讨厌了，果然她喜欢上凯鲁王子根本不可能有结果吧？不，其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结果的，她自己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被讨厌了反而可以让她尽快清醒吧……夕梨闭了闭眼，然后露出笑容对杜赛尔说：“我们继续赶路吧。”
　　才十五岁。看着夕梨自以为已经掩藏好情绪实际上却破绽百出的表情，杜赛尔不由得心软，叹了口气：“抱歉啊，我只是在梦中看到了一些事情，所以迁怒到了你身上，就像迁怒凯鲁哥哥一样，你不用在意的，我会尽快调整正常，你只要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了，不用管我这种只会闹情绪的废物。”
　　说完也不等夕梨回应杜赛尔便翻身上马：“走吧，今天之内就能到，然后……”这到底只是故事还是现实，终究该有个定论，即使无论是哪种她都无力改变分毫，或者说，其实早已有了足够的事件让她确认真实，只不过她一直只是听说于是还抱有侥幸不敢面对罢了。

　　耀眼的阳光，晴朗的天空，整个哈图萨斯都沉浸在与米坦尼初战获胜的喜悦中。在向国王、王后和长老院解说完事先定好的为何瞒着大家出兵的借口后，无论娜姬雅王后如何不肯罢休，凯鲁王子一系都只会被赞美重赏。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我亲爱的杜赛尔？”终于腾出时间的赛那沙抱着双臂笑觑自家眼神飘忽的王妃，“所以说，即使是娜姬雅王后，偶尔也是会做些好事的，至少你现在可以相信我最渴望的从来就是你吧？”
　　蔷薇水的作用是让人的理性束缚降到最低，只剩下感情支配，不折手段地得到最想要的事物。

　　“我不可能看错！”在杜赛尔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娜姬雅王后正在狂怒，“杜赛尔看夕梨的眼神中明明有憎恨，而赛那沙看夕梨的眼神中明明有欣赏！被蔷薇水激化的欲望应该会让杜赛尔去杀了夕梨，而赛那沙则会去得到夕梨。只要他们动手，那么无论成功与否，他们与凯鲁之间感情都会因为这些行为而彻底崩溃！而且丑闻也可以将凯鲁拉下继承者的位子！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动静！他们甚至还能若无其事地对抗米坦尼成功！”
　　娜姬雅将一个杯子狠狠摔在地上，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恢复冷静：“算了，现在先不管他们，全力拿到龙之眼。”
　　“是，王后。”穿着黑色斗篷，将脸盖住的神官躬身应道。

　　视线回到杜赛尔这边。
　　“我的确是欣赏夕梨的，”赛那沙说道，“认真、努力、直率、坦诚，虽然与王兄以往交往的女性类型都不同，但却是个很容易让人真心以待女孩，而且更重要的是王兄在面对夕梨时似乎忘记了他选择正妃的标准，不觉得这样很好吗？有一个能让王兄真正完全放松下来甚至暂时忘记自身沉重责任的人，这是连你我都做不到的，但是夕梨可以，单是这样，我就赞成夕梨待在王兄身边，甚至成为未来的达瓦安娜。”
　　“不过，”赛那沙话锋一转，“也就仅此而已，欣赏夕梨是因为王兄喜欢她对她很特别，她本身的存在至少现在还不能让我看重，即使她的确有她与众不同的地方。所以，杜赛尔，请只看着我，不要把你眼前的人与故事中的那个给弄混了。”
　　“……对不起。”杜赛尔低着头轻声道。
　　在喝了蔷薇水的那天晚上，她先是大哭不止，然后又缠着赛那沙不放，最后将眼前的爱人当成了漫画中的那个顺便还脑补了他抛弃自己的全过程于是委屈不止再次大哭。
　　杜赛尔从来就不是个勇往直前的人，即使正如娜姬雅王后所判断的，她的确对夕梨怀有恨意，那个少女的出现象征着平和的生活被破坏了，但是杜赛尔却做不出杀了夕梨这种事情，连想都没想过，更不会成为她所渴望的，她顶多只是祈祷过自己所处的世界和漫画中描绘的不是同一个而娜姬雅王后不会将那名少女拉入到这个时空中，但真的见到了那个少女除了绝望外杜赛尔也没有想过其实可以用夕梨的死亡来根本上地解决这个故事。
　　杜赛尔只会被动地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逃避她不愿意面对的，却没有魄力去改变她所恐惧的。
　　结果当天晚上同样喝了蔷薇水的赛那沙被杜赛尔这么一折腾倒是清醒了不少，一边亲吻安抚，一边弄清楚了让杜赛尔最介意的那个漫画故事。
　　好嘛，他居然爱上了王兄的女人，然后在莫名其妙去埃及当那倒霉国王的路上送命。
　　当结论出现时，赛那沙很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蔷薇水让他思考不了太多，而且比起不可能发生的以及尚未发生的，眼前所拥有的更为重要。
　　深深拥吻在自己怀中的他最渴望的女子，享受着彼此带给对方的欢愉，沟通什么的以后再说吧，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傻姑娘。”听着音调平稳的道歉，赛那沙将杜赛尔抱进怀中，“不要哭了，是我不好，居然让你还这么没有安全感。”
　　虽然从小就知道这个女孩强撑着的平静表相后是满满的惊惶，但赛那沙真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他跟凯鲁王兄的保护下，这个女孩会依然像她初次踏入王宫时一样，总想着一有不对就立刻逃离。
　　“的确是我的错。”赛那沙下巴轻搁在杜赛尔的头上，叹道，“杜赛尔，再说一次那个故事，关于王兄和夕梨的故事，上一次你说得混乱我也听得胡乱，这一次我们再一起好好研究研究，”抬起杜赛尔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赛那沙接着说道，“我们来一一找出那故事与现实相同以及不相同的地方，破除灾难，也证明，我爱你。”
　　“……好。”杜赛尔应道。没有察觉伴随着泪水的溢出还有笑容的浮现。
　　有些事情独自深埋在心中，即使本不严重也会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如果本就严重，也许还会不知不觉钻进死胡同，不断地自我折磨，撞得头破血流，却依旧茫然无措。
　　能有人帮忙分担，尤其还是最在意的人，能给予可靠解决方案的人。
　　也许事情并不会太糟不是吗？

　　“不告诉王兄。”赛那沙笑嘻嘻地说。
　　“虽然说对战争情节那漫画描绘的本来就不多，我能记得的就更少，”杜赛尔抿着唇，“但是毕竟凯鲁哥哥都是主帅，他知道的话可以避免很多牺牲吧？”
　　“啊，这些当然要告诉王兄，”赛那沙非常同意，“我指的不告诉的部分是关于夕梨最终会留在这里的事情。不觉得很有趣吗，看一贯沉稳的王兄陷入苦恋的样子？”
　　“赛那沙，”杜赛尔戳了戳四王子殿下的额头，“好像是我对凯鲁哥哥有心结的吧？为什么到现在反而是你更热衷于刁难他呢？”
　　“让你有心结就是王兄不好，”赛那沙握住杜赛尔的手笑道，“王兄这么大度的人一定不会介意给弟弟妹妹添点娱乐谈资的。再说了，本来这就是王兄的错，他要是一开始就下定决心把夕梨绑在身边而不是烂好人地非要送她回家，哪会有那么多麻烦事，对吧，杜赛尔？不过……”赛那沙稍稍严肃了些，“去埃及当法老那件事比较不好处理，等跟米坦尼的战争结束后再好好跟王兄商量一下吧。还有七日热，小动作不断甚至与敌国串通的娜姬雅王后……真是，多灾多难啊。”

　　“杜赛尔的魔力与我们拥有的不同，并没有直接的攻击防御或者操控等作用，但是，利用得好的话，却甚至可以颠覆全世界。凯鲁，现在也许你还意识不到，不过，等你继承王位后，不妨多问问杜赛尔对事情的看法，听听其他世界的情况，你会比任何人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带领着帝国走向辉煌。”
　　这是凯鲁小时候，西娣王后还在世时跟他说的，当时他确实不能理解，甚至在西娣王后去世后很多年里他也依然不太明白。
　　凯鲁并不是没有听杜赛尔提起过异世界的事情，但那些世界与自己所在的世界相差实在太大，凯鲁看不出有能够借鉴的东西。直到杜赛尔在梦中看到了米坦尼进攻基祖瓦德纳时，凯鲁才猛然意识到杜赛尔那些不可控制落点的梦既然可以穿越空间，当然也就可以穿越时间，也就是说杜赛尔是有可能看到未来的。
　　想到这里再回忆以前杜赛尔时不时提起的各种梦境，凯鲁终于找到了刚见到夕梨时听她提起她的国家名字时觉得耳熟的原因：杜赛尔以前也提过，那是她最常看到的那个梦中世界里的一个国家名字。
　　因为耳熟，所以一开始凯鲁对夕梨所说的来历就下意识地没太怀疑——当然，即使怀疑了，就凭娜姬雅王后那层出不穷的谋杀方案，那些小怀疑也会很快被抹消——但是无疑，就因为杜赛尔提过，即使当时自己并没有在意，却到底受到了影响，然后带来了后续效应。
　　杜赛尔管这叫什么来着？凯鲁想了想，好像是跟某种虫子有关的……啊，对了，是蝴蝶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