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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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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佑是什么?
面对芥瑚稍显敬畏的眼神,更纱也觉得很好奇。
芥瑚回答说:“天帝开创十二国疆域的时候,安排了一种人活在凡界,他们负责制造各国的重宝兵器,将自己的血滴在宝剑上做淬炼的引子,封住了宝剑上的邪气和污秽的幻象,使各国君主能自由地使用这批重宝。像主上的水禺刀,朱理大人的鸣泽剑,都能从剑身看到过去和未来。如果主上他们的意志变得薄弱,剑身上就会出现幻象,蛊惑住他们的心灵,因此,就需要一种东西来封印邪念。”
“‘兵佑’就是这批炼剑师的后代,他们每隔五十年,就会诞生一位血统纯正的孩子,负责封印住宝剑上的各种邪秽,还能识剑、修剑,不怕宝剑的砍杀……”
更纱听着睁大了眼睛,芥瑚对她点点头:“您就是兵佑。”
更纱听明白了,刚才朱理拿着剑插|进她的喉咙,她没死,也没流血,还以为自己是个怪物。现在经过芥瑚的解释,她才放心了。
“可是,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啊,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芥瑚表情忧伤地看着她:“天帝知道一切的事情,他会降下神谕,告诉麒麟你们在哪里,就像上一任的塙台辅能在病逝之前张榜告诉天下,一个叫‘朱理’的海客身上有王气。”
“那么我呢?”
“景台辅知道您在沙漠,他发动了‘日蚀’,打开了通往您那里的门,将您和朱理大人一起接了过来。在护送你们到庆国来的过程中,妖魔攻击了我们,景台辅刚发动日蚀,耗费完了所有的法力,假的塙麟乘机封印了他。文音没有使令,没办法控制妖魔,她凭借上任塙台辅留下的金尺环,召集了三十只妖魔替她做事,许诺死后它们可以吃掉她的身体,当然,文音的肉身力量是无效的,不过这批妖魔都不知道真相。刚才在庆国街道上,它们追击主上,已经被主上和您杀掉了十一只,还剩下十九只盘旋在树林里。”
更纱仔细地听完所有的话,觉得还有两个问题令她感到疑惑。
“我和阳子去官府登记户籍的时候,听到闾胥说,希望舒荣女王继位……那么,舒荣是谁呢?”
芥瑚眼中的忧色更重。“舒荣和巧国的塙王一样,都是假托自己身上有王气,没得到麒麟的诏谕就自立为王的人。庆国的子民多次遭受妖魔的攻击,以为有新王继位就可以避免这些灾难,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假王登基并不能减缓国内的灾害,只会引来天谴,给国家带来更深的灾难……”
“难道那些假立为王的人不知道这些吗?”更纱问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冒险呢?”
芥瑚始终面露忧戚,似乎为庆国的未来着急:“因为他们太贪心了,以为天帝没有看着他们。”
更纱点头,同意这句话。“还有一个问题,芥瑚……”
“您请说吧。”
“我记得我刚醒来时,落在一大片白雾树林里,好像叫做缥缈林……”
“是的。”
“为什么我会昏迷七天呢?”
“那个林子里的雾气有一种力量,让人遗忘一些事,只记得近几个时辰发生的事,所以我猜想,每次睡觉醒来后,您都以为您是第一次来这里。”
芥瑚向更纱解释完这边发生的事情,急匆匆地回到景麒身边去了。更纱沿着来路走回城里,已经看不见巧国的士兵和文音,那些攻击他们的妖魔也不见了,似乎就像芥瑚说的那样,巧国的目的是朱理,不是她。
“我是多余的人,也是安全的人。”
更纱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芥瑚提到的普通民舍里,找到了阳子,对她说:“景台辅的女怪派我来保护你。”
阳子没有反抗,只抱着剑坐在床铺上,背靠着墙壁,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漠不关心。更纱拿出芥瑚给她的钱,先请民舍的老板代笔书写了一封信,再请人连夜送给了峻行的母亲。
更纱走进房间,发现阳子的姿势一点也没发生改变。
“你稍微忍耐一下,明天就会有人来接你,送你去好一点的地方居住。”
“不用了。”阳子根本没问来的是谁,她又会去哪里。
更纱只得解释说:“我从很远的村子过来时,碰到了一位耕地的大婶,她知道很多事情,看起来不像是普通农妇那么简单,她还有个儿子,读过书,是半兽,叫峻行。”
阳子将脸藏在曲起的臂弯里,像是有些困倦。更纱看懂了她防备的姿势,安抚她说:“放心吧,这一对母子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人。”
阳子还是没说话。
更纱问:“阳子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新王?”
阳子低下头,沉闷地说:“我是个愚蠢的人,我不配做庆国的王。”
“有自知之明的人怎么会愚蠢呢?”
“你根本不知道这七天我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能告诉我吗?”
阳子看着烛台上跳跃的火光,慢慢地说:“我从巧国坐船来庆国找景麒,想他送我回去。一路上都有人向巧国官府告密,说我是海客,引来了妖魔。官府派了很多人追杀我,我不断逃跑、换地方,饿得走不动了才睡在树上,半夜从树枝上摔下来,摔断了手臂。我去医馆找大夫医治,那个老头对我笑眯眯的,给我做了晚饭,让我吃下去。我吃完了就觉得头晕,等醒过来时,发现已经被关在了牢里。我故意从窗口亮出了水禺刀,让刀鞘上的珠子发出很大的亮光,引来妖魔袭击我。妖魔摧毁了地牢,我趁机逃了出来,跑到了街上,突然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我回头一看,才知道妖魔杀光了官府里的人,那个孩子的爸爸也在废墟下面……”
阳子抱紧了水禺刀,眼里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可是我头也不回地逃走了,没去管那个孩子……我不知道那个孩子能不能活下来……我是个自私的人……”
烛台里的火光微微一抖,爆出了一点灯花。静寂中,更纱听着阳子深刻地剖析自己、检讨自己,没有打断她。
阳子抬起含泪的眼睛问:“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更纱苦恼地说:“没有,因为我自己也是个迷惑的人啊,不过我想,能批评自己的人,应该不是坏人吧,因为他们敢于承担责任。”
阳子默默地擦去了眼泪,更纱合衣倒下睡了。
“阳子,为了庆国的百姓,你应该有做王的觉悟吧?难怪景麒选择了你。”她心里想着,闭上了眼睛,“加油,阳子。”
第二天下午,更纱去城里探听到了一些消息,回来后刚好看见白绒绒的大兔子站在树下,正不断地朝民舍院子里张望。
“峻行!”更纱走过去笑眯眯地说,“怎么是你过来了?”
峻行随着她走进民舍,一看到坐在床边的阳子,就朝她跪拜,吓得阳子和更纱连忙拽住了他的软兔毛。
“你干什么呢?”更纱拉住峻行的爪子,也就是手,问道,“难道见到客人就行跪礼也是你母亲教导的吗?”
峻行挠挠头:“更纱,你在信上不是说阳子拔出了水禺刀,还是景台辅特地发动日蚀带过来的,那么,她就是我们的新主上啊!作为臣民,我是应该向她行礼的。”
这次轮到阳子亲自制止了峻行的礼节。
更纱对着峻行左看右看:“你说你是臣民?”
峻行点点头,很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母亲是庆国前任太宰,负责管理王宫事务,因不满假王舒荣登基,她辞去了官职,躲避到最边远的村子里种田,顺便教我读书写字。我在一个月前考取了州里的文官,母亲不允许我上任,所以我只闲领了一个官职,并没有为庆国出一点力。”
更纱恍然:“难怪我总觉得,你和你母亲懂得很多事情的样子!”
三人坐下来交谈。
峻行肯定了芥瑚的话,对更纱说:“我听母亲说过,兵佑每五十年会出现一次,没想到就是你啊,更纱。”
更纱笑着说:“你觉得当兵佑很神奇吗?”
峻行摸摸长耳朵,点头说:“是呀,你想想,兵佑可以统领所有国家的冬官(负责制作武器和冬器的官员),化解所有国家的兵器,如果有了你的存在,国与国之间就无法交战呀!因为你可以没收他们所有的武器!”
更纱想了一会,默默消化了这种场景存在的可能性。“可是,我不知道如何使用这种能力。”她抓了抓头,“好像,我把武器抓住手里,才能让它们化成一团水雾,其余的时候,它们看起来都是好好的。”
峻行也愣住了:“这个——我的母亲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启发你的力量。”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大的东西撞在了民舍后面的山岭上。
阳子拿起水禺刀,看着刀鞘发出的淡淡微光,抬头对着更纱和峻行说:“水禺刀在警告我,妖魔来了!”
“它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更纱环视民舍内,找到了一根顶门的铁棒子,回头问着阳子。
阳子抽出了水禺刀,平视刀身。
刀面变成了一汪水镜,散开了点点涟漪,渐渐地,形成了一副图景:官府的闾胥向州里报告了有妖魔,州里的长官问:“登记户籍的客人叫阳子?”闾胥描述了阳子的面貌,那个长官下令:“抓住她,她是我们舒荣女王的敌人!”
叮咚一声,水镜承接了一滴水,打破了幻象。
更纱最先反应过来:“不对啊,阳子,如果是舒荣害怕你去皇宫,阻止她登基,那么她派过来的应该是军队,而不是妖魔啊!”
峻行马上回答说:“是的,为什么妖魔会来这里?”他拨了拨胡子,侧头一想,又大声说道:“我知道了!母亲曾经提过,舒荣和巧国的塙王曾经有书信往来,私下关系好像很好……那么,我们能不能推测——是塙王和舒荣共同联合起来,要对付阳子?”
“还有朱理。”更纱加了一句。
“快逃啊!阳子!”外面传来民舍老板的声音,“妖魔要压塌你那间房子了!”
阳子从纸糊的窗格灵巧翻了出去,更纱拉住峻行的手,带他跑出了房间。
“轰隆”一声,他们身后的整座民舍齐根压进了地底,只露出一两点瓦片的残迹。
更纱冲到院子里一看,突然不能挪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