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合作与分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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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一片混乱；战马嘶鸣，刀枪来往，扬起一片片尘土仿佛乌云蔽日，尽管太阳还没下山却也只觉眼前昏暗不堪。曹操停住了马，以手遮额，努力望向远处。他的前锋那一支队伍追着溃败的董军都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元让，”曹操对身边的夏侯惇说，“让传令兵吹号，传令收兵！”
夏侯惇耸了耸肩，说，“这收兵的号令早已传了三次；鸣金挥旗都已是干过，号角也吹过一回。我看那刘玄德怕是……”
曹操不等夏侯惇说完便扬起眉头，冷哼了一声，说道，“那么就来第四次！”
于是硕大的彩色军旗又一次立了起来，在漫天尘土中有节奏地摇动出退兵的号令；号角声响，贯彻天地。大约又是一刻钟，然后他们看见远处一队骑兵出现在地平线在，从一片昏暗中脱出，渐渐靠近。刘备率领的前锋军似乎终于听见了退兵的号令，正往大队处赶来。“哈！”曹操终是笑了，心满意足地抚着下颚短须，说，“他也还是能听话的么！”
前锋军一路往他们这里奔来，一骑当先的便是刘备。他的白马本就神骏，如今似乎被骑者全力驱驶，来势仿佛一道闪电。“曹孟德——”刘备的喝声远远传来，一半暴躁一半愤怒。
“孟德小心！”夏侯惇想拦到曹操身前去，但曹操却拍了拍他的手臂。
“没事，元让，”曹操笑道。
白马与骑士仿佛夹着冰雪的风一般席卷过来，似乎就要直接撞上来一般。在最后那一霎，刘备勒住缰绳，将马匹转过九十度，终于停下来了；他和曹操之间还剩下不过丈余的距离。“曹孟德！”刘备喝道，“为何传令收兵？董卓授首，敌军溃败，这是将他们一举歼灭的大好时机！如今放纵李催郭汜等人西去，败军无纪，焉知他们将如何祸害雍凉百姓？”
曹操盯着他看了片刻，森然道，“我传了退兵的号令四次，你才终于回来。当真需我三令五申不成？”
刘备亦是扬起长眉。两人毫不客气地对视，一时间火光迸射。夏侯惇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马匹往后拉了两步。半晌，刘备似乎有些憋气地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若凭我的意思，是定然不会放过追击的。但军令终究是军令。然而，”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曹操，“你是否也当解释清楚了，曹孟德？”
曹操一扬头，哈哈笑了起来。他挽过刘备的手臂，说道，“来来，玄德，随我同行，我与你解释这其中玄机。”
一黑一白两匹马并辔而行，马上的曹操一直挽着刘备的手臂，似乎只是在亲密无间地说些闲话，但其实两人的言语却是无比严肃。
“我自然知道若是一鼓作气，定能歼灭李催郭汜，但肆追穷寇，我们也怕要损失不少，”曹操沉声说道，“再说了，我们先将皇帝和长安城安顿好了，再去追他们也不是来不及。”
刘备皱眉道，“那两人带着一伙残兵败将一路西去，缺粮缺钱，士气低落，定然会肆虐百姓。我们安定长安城中一切再追上去，只怕真要来不及。哎，今日大好战机，可惜，当真可惜！”
“李催郭汜若要作乱，对吾等而言岂不正中下怀？跟着他二人身后一路收拾残局过去，雍凉的民心便是吾等囊中之物，西去千里手到擒来。”
刘备盯着身边的人看了许久，最后问道，“为了收揽人心，为了几寸土地，你便可以放纵李催郭汜这般人物烧杀掠夺、肆虐百姓？”
曹操挑了挑眉头，脸色沉了下去，但很快又恢复自如。“玄德啊玄德，”他大笑着说道，“这种事也是无可奈何。当年你不一样将这一招运用得无比自如？无论是在徐州还是在荆州。带着十万余民众撤退，好像就怕我的大军冲杀不到百姓似地，嗯？”
刘备双目中怒意暴涨，却没有开口。他猛地抽手，似乎想要挣脱曹操，但是曹操却将他的手臂扣得更紧了。“好好，是我失言，玄德，”曹操说道，语气突然就温和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李催郭汜什么东西，又能兴起多少风浪？等将陛下安顿好了我便亲自去追，也不至来不及，玄德你就放心吧！”
刘备哼了一声，但竟也没再说什么。
天已经渐渐黑了。远处长安城中家家都点起了灯火，在地平线上添了一抹橙色的光晕。这一路直到城门下曹操与刘备都未再搭话，尽管两人一直并辔前行。马匹来到城门下的时候刘备突地猛勒缰绳，调转马头，最后在曹操身边两丈外处停住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曹操微微侧过头，带一份好奇地打量着刘备，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本是约了别人，”刘备低声道，“要一同步入这长安旧都。”
曹操嘿嘿一笑，说，“我本来也没想过约你刘玄德。”
但尽管如此，一黑一白两匹马仍然是并排踏入了长安城中。
入长安城后的种种忙碌比起截杀董卓一战中的惊险唯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安顿各路混乱的兵马流民，这仅仅九岁的弱龄天子也不免让人头疼。曹操不是不会教小孩，但是看到年幼的刘协似乎不由自主地往面目更显亲善的刘备那里靠，他似乎也是乐得其成。
“既然陛下似乎有些怕我，还要烦劳玄德你照看着了，”他对刘备低声吩咐道，“待众人都压下惊来，我去看看城防，天子与近侍众臣就托玄德照顾安排。”
刘备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扬眉道，“你还真洒脱放心哪。”
曹操又是一笑，说，“玄德贤弟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刘备哼了一声，接道，“那是，相较长安的城防驻军，区区天子……”
“长安难道能重于大汉天子？”曹操打断他的话头，说，“‘区区天子’，玄德这话只怕都快算得上大逆不道了吧？我说，这次可是贤弟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刘备面色微窘，竟真显得两份愧疚。他抬手道，“备此语有失，见谅。曹兄此番安排甚好，我定将天子安顿好了。”
两人分头之际，看着刘备护着年幼的天子往长安旧宫中去了，曹操忍不住咧嘴一笑。刘备这人和他斗了一辈子，眼界心机自是不缺的，但终是比他自己差了那么一份算计。他之所以能放心让刘备去照看年幼的刘协，站在天子身侧，绝对不是因为完全他完全信任刘备——却正是站在天子身边的人，反才是最容易被认为窃国之人。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合作与分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