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空间》露浓

16、初相遇

　　洛阳皇城西十来里外，就在通往皇城的官道边上，有一家不算起眼的客栈。这客栈虽看上去有些破落，却是京城中好些年轻贵族公子哥们的最爱，只因这家客栈的杜康比别处的更醇更烈。于是无论何时，这客栈中总是围着一桌桌的酒客。这一日客栈中坐着三个风尘仆仆的外地旅客；坐在靠门那一边的两人虽然衣着简单，却是样貌不凡，极为抢眼。其中一人身长九尺，虎背熊腰，壮硕矫健仿佛最昂贵的西域汗血宝马；他的三尺长须垂在胸前，更显得神威无比。他右手边那人虽是矮了一尺，却也是一般精壮仿佛一匹战马，一双环眼亮得骇人。相较之下桌边的第三人便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他中等身材，面白无须，容貌朴素而柔和。尽管其貌不扬，他身边两名大汉却是一口一个大哥，似乎对他极为尊重。

　　如今这三人似乎正在专注地讨论些什么。他们本是压着声音说话，突然间那环眼青年似乎被什么气到了，“呯”的一拳砸在桌上。“何大将军怎地如此糊涂，”他怒喝道，“还不动手，等什么凉州军入京，那绝对是越等越乱！董卓颖那老家伙只会是祸害！”

　　“益德！”

　　环眼青年的大哥一声怒喝，终于让这莽撞的年轻人闭上了嘴巴。但还是迟了些；店中所有的客户都都是侧目望向那一桌外乡人。坐在客栈底楼一角的一名浓眉大眼的华服青年扬声笑道，“那边三位英雄，可否愿意过来与我喝杯酒？我这里不止有杜康，还有沛国出名的十香酿！”

　　环眼青年吞了吞口水，眼珠直打转，但是大哥却是淡然应道，“这位仁兄若是因为舍弟方才那一句话才有心相邀，那还是罢了。”

　　华服青年又是笑道，“英雄相惜，岂在一句话？我看三位一表人才，器宇不凡，是真心欲结交。”说着，他也不等对方答话，径自站起身来，拎着酒壶就做到了三人身边，给三人各斟上一杯酒。

　　“这位仁兄也是一派英雄气概啊，”白面无须的大哥执手行礼，说，“在下涿郡刘备，字玄德；这两位是我的义弟，关云长、张翼德。我是尚书卢子干的学生，此番来京也正是为了探访师长。”

　　华服青年还礼，“在下京城西园校尉，曹操，字孟德。”

　　在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里，初相遇的曹操与刘备站在这个昏暗陈旧的客栈里，隔着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相视而望。两人便这样安静地对望半晌，最后皆是一笑。刘备微微颔首说道，“幸会，幸会，曹兄快请坐。不过既然是朋友相聚，还是莫谈国事为好。”说到此处，他端起曹操方才倒上的酒，举杯一饮而尽，又道，“果然佳酿！云长，益德，你们也尝尝。多谢曹兄的美酒。”

　　“玄德客气了，”曹操很自然地坐下，给自己也斟上一杯酒，又说，“好，既然不谈国事，吾等便阳春白雪一番，吟诗作曲便是。”

　　刘备哑然失笑道，“诗词之道更非我兄弟三人所长。”

　　“那便我来吟诗，请玄德贤弟品评，”然后也不等刘备答话，曹操径自一口干了一杯酒，然后扬声吟道，“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贼臣持国柄……”

　　刘备猛地起身，一掌拍向曹操手臂。诗在“杀主灭宇京”那一句前终于急刹车停住了。只见刘备紧紧握住曹操的手腕，在曹操耳边低声喝道，“你疯了？这洛阳城就算当真是你建的，却也没少了禁卫军！何进和十常侍还在，董卓也不定在哪个角落虎视眈眈。你怎敢在天子脚下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你曹操？便是想与我说这些事情，你也找个妥当些的场所！”

　　曹操反握住刘备的手，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你跟我回府，”曹操说道，“我告诉你详细计划。这一次我定要在董卓进驻长安之前杀败他！”

　　到了曹操府上，关羽和张飞自是被曹洪、夏侯惇等人拉去喝酒了；曹操与刘备径自来到里间书房，围着一张大汉疆域图坐下。曹操指着地图，说，“董卓初离京的时候其实也正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我那时实在力量不足，先是输给了徐荣，后是说不动关东军中人；我空有一肚子妙计，但无兵无粮，实在可惜。这次我要借助你的力量——把云长借我用着，先一举杀败徐荣。若能先胜这一仗，激起士气，或许能说服袁本初等人听我一言追击；只要关东联军按照我的计谋用兵，定能一举劫杀凉州军！”

　　刘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若想在董卓霸关中前劫杀他，眼下便得有所准备。最好是说动何进手下诸位将领，劝他们早早离京，莫要被董卓所用；尤其是——”

　　这里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张文远！”

　　他们对望一眼，皆是抚掌而笑，就仿佛这般不约而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就笑了那片刻，刘备却突然一愣，然后脸色无法控制地沉下去。“曹孟德，你是说，”他轻声问道，“你这是要放弃少帝，放弃洛阳，听凭两百年皇城灰飞烟灭？这洛阳城中百姓，还有多少像卢先生一般的仁人义士……”

　　“这其中还有我家公达呢，却又如何？”曹操似乎有些不耐，“大汉绵延至今，已是腐朽不堪，可谓不破不立。更何况，若没有这乱世争霸，如何能轮到你我二人策划大汉的明朝？”

　　刘备低下头去，喃喃说道，“董卓之乱正是大汉的终点。若是能拦住他，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天下大乱，家家有丧尸之痛。”

　　曹操哼了一声，说，“没有董卓，也自会有旁人。到那时这世道便更不是你我所能掌握的，或许想要出力却也无能为力。”顿了一顿，见刘备不说话，他又是添道，“方才你已是应了我的主意，可见你心中也是想定了要在这乱世中闯一番天地，是否？”

　　刘备静了许久，终究长叹一声，说，“是啊，乱世才出英雄。”

　　“我知道你是平原相，也有大商户资助，手中总还有兵粮钱财。将来也需你助我，”曹操志得意满地说道，“你我联手，何愁乱世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