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之伏羲九音》迟到的叛逆期

47、此心为谁终可知

　　望着昊天缓缓地张开眼睛，九音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地呆住了。

　　“为什么……活过来的是他……”

　　“你难道不希望他复活么？现在你终于成功了，难道不该高兴么？”帝竹问道。

　　就算是有了神农鼎，也不是想要谁生谁就能生……她太无知，太自负，所以命运故意要捉弄她。

　　“是啊，我高兴……”

　　九音如此说着，却已是满脸泪水。

　　某种非常微妙的心情让她犹豫良久，才缓缓走到昊天身旁。

　　“昊天……你醒了……”

　　她曾以为自己能够对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一定会是喜悦之极的。可是此刻说出口，那激动却已经冷却。

　　他听到她的呼唤，转动银色的眼眸望她。可是，他表情木然，望着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神采，似乎还未恢复神智。

　　“他为什么会这样？”她想起曾经见过的凌渊的状况，心中又急又忧，只得慌忙问帝竹。

　　“他曾死过一次，哪有那么容易恢复？不过你放心，他此刻不过是神识未觉醒而已，很快就会慢慢恢复。小狐狸，你好自为之吧……”帝竹的话里，似乎另有深意。

　　九音痴了一般定定地望着那张魂牵梦绕了千年的冷峻面孔，许久之后终于灿然一笑。

　　“昊天，你醒了！”

　　她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

　　仿佛是被她的热情感染，他的眼中渐渐有了神采。

　　“九音……”他轻轻唤道。

　　她浑身一震，这声音，有千年没有听到了，却仍是这样地熟悉。她将他抱得更紧，却不敢去看他的脸，因为她不敢去面对那双银色的眼眸。

　　“昊天……昊天……”她连连叫着他的名字，抱着他放声大哭。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是因为此刻她心中在呐喊着另一个名字。

　　苏银，苏银，苏银……

　　为什么自己总是会痴痴地想着死去的那一个，为什么总是不懂得珍惜眼前人，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地可恶……

　　“九音，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你更难缠，更可恶了！”

　　她在心中痛骂着自己，掩面而逃。

　　她无颜以对的，是自己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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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九音耗损过度，在苍夜宫中不省人事地昏睡了很久很久。

　　醒来的时候，昊天正坐在她的床边，用那双银色的眼眸望着她。看到她醒来，那双眼中似乎风云变幻，有纷繁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最终却归于平静，当中毫无波澜。

　　她却仍是不敢正视他，因为她此刻突然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他。

　　“见到我，你为什么不高兴？”他忽然问道。

　　她心中一惊，想要说点什么解释，却见他一脸深邃的表情，似乎已经将她掩饰的一切都看穿。她忽然感到慌张，干脆闭上眼，装作神志不清继续睡。

　　他不再说什么，却没有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还是默默坐在她身边，似乎是要等她的一个答复。

　　她犹豫良久，终于装不下去，睁开眼正视着他说道：“昊天，你活了，我真的很高兴。可是，苏银死了。我害死了他，才换来你的复活。你说，我到底是该喜悦还是该悲伤？”

　　“你流泪了，你并不开心，你是在难过。”他说着，伸出手指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痕。她闭上眼，他手指上冰凉却轻柔的触感，让她恍然间想起了那个雪衣银发的男子的温柔。

　　“九音，不要难过，不要哭。冥冥之中，有些事总会阴差阳错，不会如你所愿。从此以后，你只需要面对自己的真心活着就好，没有必要患得患失，也无需后悔。”他认真地说道。

　　面对自己的真心……

　　望着他清澈的眼眸，她忽然觉得心中豁然开朗。那些在心头纠结的千丝万缕，仿佛奇迹般地平顺了。

　　“昊天，我后悔了一千年，后悔有一句话一直没有对你说出口。我不甘心，想尽办法想要你复活，就是为了对你说出那一句话。可是后来，那句话我对苏银说了。我说我喜欢他。我还以为我只是在骗他，可是现在我才明白，这话发自我的真心。昊天，我……”

　　听着她的话，昊天眼中忽然放出异彩。他俯下身，出其不意地吻住了她的唇。

　　九音浑身一僵，脑中一片空白。

　　然后，她将他一把推开。

　　因为她其实一直都知道，昊天喜欢的是她的母亲白淩。如今重逢，她终于明白，她对他只是一时迷恋。她对他的迷恋，也许是因为他对全世界冷漠，却惟独只肯牵她的手；也许是因为他不顾一切护她，甚至为了她牺牲性命。而后的不可自拔，其实只是她被悲伤和愧疚蒙蔽了自己真心的泡影。

　　这个吻，此时已经不应该。

　　阴差阳错，错错错。导致这错误的，是她的无知和偏执。

　　她满面通红，不敢看他的表情，也不敢再解释，只好再一次从他身边逃开。

　　她情绪无法平复，正在苍夜宫里无方向地乱窜，却听到暗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小狐狸，既然恢复了，还想逃到哪里去？再不完成你答应帝君的事，我便将你那好不容易复活的昊天剁了喂苍野上的荒魂去。”

　　听这语气，应该是六夜。

　　“告诉你们帝君去，我立刻就帮他的忙。不过，这并不是因为我害怕你的威胁，这是我自愿的，因为他其实帮了我很多。”

　　“九尾天狐，你真是自愿？你不是九重天的仙人么。”六夜似乎有些意外。

　　“什么天狐，九重天的仙人们可都称我为九尾魔狐呢！被他们冤枉这么久，我就名至实归一次吧。那九重天上的天帝和我积怨已久，我正愁打不过他呢。告诉你家帝君，若是败了那天帝老儿，记得把他按进星尘海里泡个澡。”她望着六夜，快意地笑。

　　有些仇，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如果说不想报复，那她就不是九音了。

　　“唉，早知如此，我们何必费那许多功夫……”六夜哀叹。

　　“有一件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九音忽然问道，“我听说帝竹千年前已经魂飞魄散，可是为什么他还能在这苍野复活？”

　　“这个，告诉你也无妨。是因为神器盘古斧保住了帝君的一魂半魄，经过艰苦的修炼，帝君终于用九幽冥火重塑了魂魄。像我，原本也是苍野上的荒魂，但是运气好，也修炼出了灵识。可惜，我不像帝君那样还能找回不坏的先天法身，只能靠自己慢慢地修炼塑形了。”六夜答道。

　　“先天法身？”九音有些疑惑。

　　“你难道不知道么，金仙死后，如果最后心有怨气，法身就会被不散的怨气缠绕，难以破坏。你不是看到了么，昊天就是这样。天帝将他身首分离，就是想要用东海和西极的天地气韵消解他的怨气，毁掉他的法身。帝君的修为比起昊天不知高了多少，天帝连将他的头砍下都做不到，所以只好将他的法身封印到九幽之底。小狐狸，有件事我要警告你——千年过去，昊天的法身竟完好无损，可见他死前的怨气有多重。你可知道魔神从何而来？魔神本是神，死后因怨气而复活，便成魔。从前昊天逆天嗜杀，所以九重天称他为魔。但此刻的昊天，才算是真正的魔神。他和生前相比心性会大变，你要小心。”

　　想起昊天那个反常的吻，九音心中的疑虑似乎得到了答案——怪不得，她会觉得他和从前大有不同。可是，他的眼神里分明没有魔的戾气，竟是更温柔了些……

　　但此刻，她在意的却不是这些。

　　“六夜，既然盘古斧能够保住帝竹的一魂半魄，那么伏羲琴是不是也可以保住苏银的魂魄？”她眼中闪亮，满是期待。

　　“你又想瞎折腾？”

　　“你说，到底有没有可能？”她追问。

　　六夜犹豫了一会儿后答道：“我不知道。就算是能，那他的魂魄也是残缺的了，很快就会消散。”

　　“消散？那为什么你们魔君的没有消散？”

　　“那是因为帝君的修为足够高——不，这也不是真正的原因。只能说，帝君的重生是个奇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机缘，什么样的执念，让他到达这样的境界……”六夜说着，似乎很是感慨。

　　九音低下头，一脸失望。

　　六夜却又接着说道：“不过，我听说冥界有一盏聚魂灯，可以聚齐散落的魂魄。若伏羲琴上真的还残留着苏银的魂魄，或许用聚魂灯可以恢复。”

　　“聚魂灯……”九音心中重又升起希望。

　　她还是忍不住奢望，即使是只有一丝的机会，她也不会放弃。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以伤害别人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