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子不语》fabius

8、子不语 08

　　[猫/鼠？鬼故事]子不语 08 完结

　　展昭愣了愣，缓慢地吃完筷上夹的半块鲤鱼，抬起头来看这白玉堂，见他偏头望向别处，于是心中有些了然，微笑着道：“好好好，吃完我们去哪里，随你定。”
　　白玉堂浅笑：“好。”

　　走到街上，四处逛逛，姑娘小姐成堆张望，望展昭这钻石王老五。
　　白玉堂一边笑一边道：“还是这样，一点也没变。”
　　展昭装作难过样子道：“因为少了你，所以不比当年了。”
　　两人笑了一阵，又沉默。
　　你少了我，我少了你，有什么比当年更好。
　　当年在何处。

　　路过摊档，有小物什出卖，琳琅满目，种种都是浪漫。他透过货架看着他，他透过货架看着他，彼此微笑。
　　只叹情人之间没有万水千山，却有阴阳永隔。
　　那又怎么样呢？

　　“买个玉佩纪念纪念？”展昭笑道。
　　“纪念我死了四周年？”白玉堂疑惑道。
　　……完全没有浪漫情怀。
　　“是纪念久别重逢……”展昭叹气道。
　　白玉堂想了又想，他轻轻笑道：“那我要买个穗子，玉佩就算了。”
　　展昭望着他笑：“好啊，都听你的。”

　　于是他挑拣了一阵，万紫千红，乱花迷人眼，终于翻出一个白穗子，赘着丝丝金边，煞是好看。展昭以询问的眼光看着白玉堂，道：“好不好？”
　　白玉堂摇头：“不好。”
　　“嗯？”
　　“我要两个，要跟你枕头下面的一样的。”白玉堂桃花眼眨眨，坏笑道。
　　“……都听你的。”展昭也笑，并没有不好意思。

　　于是他们开始寻找，从这家找到那家，展昭问：“累不累？”
　　“问我？”白玉堂偏着头。
　　“我问的，还会是谁呢？”展昭眯着眼睛笑。
　　“难道不是该我问你么？展昭啊，累不累？”白玉堂也笑道。
　　“不累，我很好。”展昭微笑着道。
　　“你一直看着我呢。”白玉堂轻声道。
　　展昭只温和地笑着。
　　看住每一份每一秒，恨不得时间停摆，永久停留此处。

　　寻遍开封大街小巷，每一条路都印上足迹，每一寸空气留下呼吸。
　　最终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偏僻角落找到两个同原来的一模一样的穗子，崭新动人。
　　“怎样？满意了？”
　　展昭交了银子，将两个穗子揣进怀里，微笑道。
　　“不满意。”白玉堂摇着头道。
　　“嗯？”
　　“我还要看焰火，赏花灯。”白玉堂得意地笑。
　　“你呀你呀，现在不是上元佳节，哪里有灯看，有焰火呢？”展昭装作皱眉，叹气道。
　　“我不管，反正要看。”白玉堂眨着眼睛，笑着。
　　“那好。”展昭轻柔笑道。

　　又是寻遍全城，一刻也不得分开。
　　没有人觉得劳累，怎么会劳累呢？
　　踏遍万水千山，只要与你共徜徉。

　　找不到现成的灯，就找做灯人。
　　“怎么样？要什么样子的？”展昭向着白玉堂微笑。
　　白玉堂笑：“你说呢？”
　　展昭便嘱咐道：“要两个，一个画着猫儿，一个画只白老鼠。”又向白玉堂道：“对不对？”
　　白玉堂轻笑点头。

　　提着灯笼，买了焰火，等待夜幕降临。
　　天还未全黑的时候，便打着灯笼在街上走，全不顾旁人眼光。荧荧烛火从灯纱中透出来，十足的顽皮老鼠与狡猾猫咪，好似在一起玩耍。
　　这感觉十分奇妙。明明想要个人珍藏，谁也无法见识你的风采，怎的又心下神伤。
　　莫非是夜风太冷，冰凉了人心？

　　多年前也曾如此，两位男子，青梅竹马小童也似，提着猫与老鼠灯笼，幸福快乐，开心美满走在大街。
　　如今恰如当年，好不容易啊好不容易，理应愉快才是。
　　展昭一人提着两盏灯笼，缓慢行走，看着身边白玉堂难得恬淡的侧影。
　　十六岁。

　　那时他的棱角还完全未经世事磨砺，光彩万丈，全然不懂得人情世故，稚子一名，做事全凭喜好——虽然直到二十三岁也没有收敛多少。
　　曾记得那人踏月而来，亭亭立在护卫房顶，身着月白长衫，飘然而至，仙人也似。
　　刀锋冰凉，他冷冷道：“谁是御猫，出来与我比试。”那神情，至今记忆犹新。
　　尔后山长水阔，又接斗转星移，总而言之混沌间，居然成了情侣。
　　那过程，一言难尽，那滋味，却又动人。
　　世事无常，长叹，本以为可以如此相守，却哪知……真真叫做情何以堪。

　　白玉堂微微一笑，拍了拍展昭的肩，展昭只觉得肩膀冰凉。
　　“别多想。”白玉堂轻声道。
　　“嗯。”

　　来到开阔山地，夜色逐渐撩人，草木沉醉温柔。
　　“就在这里好不好？”展昭也温柔地笑道。
　　“好！”
　　他轻轻将灯笼放好，拿出火折子，将买来的焰火堆在一起，点燃。

　　“你看你看！”冲天而起的焰火映亮了他的面颊。
　　痴愿纠缠，花火灿烂。
　　银白色，殷红色，粉紫色，浅绿色，深蓝色，飞蛇吐信也似，浪漫次第盛开，漫天都是爱情。
　　他们升起而后坠下，坠下后又有新的喷薄而出，带着轻柔耀眼的舞姿，是繁花一梦。
　　半边天空都在燃烧，黑夜边做白天，世界颠倒。

　　白玉堂望着焰火，缓步向前。
　　“真好啊。”他喃喃道。
　　展昭微笑。
　　这火树银花的不夜天。
　　“永不凋谢，多好。”白玉堂喃喃道。
　　“最后的魂魄碎片，究竟在哪里呢？”展昭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
　　没有回音。
　　全世界沉寂，只有满天焰火闪烁，化作繁华一梦。

　　“在哪里？”展昭轻声问，轻声却坚定。
　　终于白玉堂也轻声道：“展昭，来拥抱。”漫天的星光落进他的眼睛里，映着焰火，清澈闪光。
　　他缓缓闭起眼睛，张开虚空双臂，好似翅膀。
　　展昭愣愣地，作了一个拥抱的姿势。他也在闪着光，温暖柔和的光芒。
　　忽然展昭发现真的可以拥抱到一具身体，他猛然看向白玉堂。

　　“最后一片魂魄，就在你的心里呀，展昭。”白玉堂咬着唇，睁开眼睛，轻声道。
　　他们的魂魄缓慢融合，展昭可以感觉那灵魂的波动，一下又一下。
　　“原来在这里。”他笑，声音仍不住地颤抖。

　　“我回来了……”白玉堂轻声道，他微笑，光彩逼人。
　　展昭看着自己的情人，满身疲惫，甚至衣服上还有丝丝血痕，仍守约而来。
　　“你回来了……”他再一次拥抱他，最诚挚的感动与最大的欣慰。
　　长久的拥抱，他们拥抱着彼此，仿佛这种机会再也不会有。
　　亲吻，他们亲吻着彼此。
　　我已等待得太久太久，几乎有一个世纪。

　　“展昭……”白玉堂忽然轻声道，“再会。”
　　展昭缓慢将手收拢，他终于流泪。
　　“再见……”他哽咽道，“再见……”
　　面前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骄傲的贵公子一去不返……么。

　　“白玉堂！”展昭终于大吼道，他向着虚空，从未如此撕心裂肺，泪水流了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