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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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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佐助神色如常,在吃早饭时也未提及半夜看到床头不明鬼魂的事情。
我舒了口气,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我说我说,佐助你不把你的状况告诉我吗?”
我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放下杯子,双手搁在桌面上,挺直了腰做出一副郑重的样子,担心气氛僵硬最后还是用上了轻快的语调。
“什么?”佐助把眼皮抬起来看我,莫名地问。
“你为什么不联系家人,你家欠的那笔债是怎么回事,你对未来的打算……”我一口气说着这些早就想好的话,“总之,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佐助惊愕的目光让我产生了表演欲类似的东西,我一拍桌子,涨红着脸,激昂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简直像在对他表白。
“什……么……”佐助回过神来,我看到他眼底在慢慢结冰,“这些事情你不用知道。”
“我需要知道!”我站起来朝坐着的他俯下身体,夺走他手中的牛奶杯,双臂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瞪着他的眼睛,“你不当我是朋友吗?”
话问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佐助不是会给人面子的家伙,如果他真的说出口我该……
出乎我的意料佐助沉默了一下,然后避开我的眼睛低声说:“我们当然是朋友了。”
第二次得到他的亲口确认,我高兴得眼角湿,可我很快想起来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既然是朋友,你就该把自己的事都告诉我啊!”我说。
“就算是朋友,你也不用知道我的私事吧?”佐助皱着眉头怀疑地问。
“不是私事!你的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又朝他逼近了一点,气势汹汹地说。他的松动给我力量,他的抵抗也给我力量,我是不会罢休的!我要知道他的一切,我要为他分担他现在所承受的东西。
我注视着他闪烁着犹疑的黑色双眸,我想我对他有……征服欲。
“你真的要知道吗?”
“当然当然!”
……
又是一番无营养的对话,我终于从佐助口中知道了他转学后宇智波家发生的事。
他家的私车与卡车相撞,肇事司机逃逸。宇智波夫妇当场死亡,佐助的哥哥鼬在危重病房住了半年,一次感染后没能抢救过来……宇智波的家境只是中等,为了担负鼬的治疗费用欠下了亲朋的一大笔债,佐助还在窘迫之下借了有□□关系的高利贷。
“所以你现在拼命地挣钱……”对这样惨痛的现实我想不出什么安慰他的话,黯然地说着,“对不起,让你想起这种事。”
我本以为他只是离家出走了……
“没关系,”佐助低着头,声音很冷静,“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探出一只手抚在他背上,身体倾下仿佛半抱的姿势,这一刻我是那么想要温柔地对待他。
我希望自己能让他好过点,我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诚心。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帮你的。”我在他耳畔轻声说。
我又在网上投出了许多份简历,很快地接下了第三份工作。
当我在大太阳底下的街巷与高楼间穿梭,将一份份快递包裹送入户主手中时,秉持着“这是在帮助佐助”的信念的我,觉得从毛孔淌出的每一滴汗里都充满了幸福。
这么说有点矫情,但我的确是在精神百倍地工作着,做家教的那家父母称赞我、付我额外的薪水,第一份工作的老板也终于答应给我写一份完美的推荐信。
我相信凭着我的努力,我们的生活都将向好的地方发展。
当然我对佐助隐瞒了新工作的事情,只告诉他最近老板要求加班。
“以后你不用来接我下班了吧,”佐助并未怀疑,只是说,“反正不远,我能走回来的。”
“那可不行!”就算工作再忙我也不愿放弃接送他的这种权利,“我可不能让你醉倒在街头。”
见我提他的糗事佐助明显地僵了一下:“那只是偶然罢了。”
“哎呀,总之还是让我接你吧!”
“不用。”
“我还是会在门口等你的!”
“别多管闲事了。”佐助看着我的眼睛,平静地说,我突然感到他是认真的。
面对这样的他我也只有认输。
“好吧,随便……你了。”
事实上我当然不会就这么认输,我只是……换了种方式出现。
比如推着自行车站在对街的树荫里,等佐助走到面前的时候突然窜出来吓他一跳……
脑中的这个场景让我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我伸长脖子朝对面张望着。
“晓”的店门里人来人往,那么多陌生人从视线中经过容易让人产生倦怠,但我确信自己是不会漏掉佐助的。
瞧,他这不是出来了吗?白衬衫加深色长裤,有点儿学生气,我喜欢他这个样子。
等等……我突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个和佐助并肩走的银发男人是谁?他的年纪足以做佐助的叔父了。他扭头朝佐助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自顾自地笑起来。
他们走远一点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男人他……牵住了佐助的手。
我愣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进了附近的停车场。
等我推着自行车奔过去时,只看到那辆银色轿车车门前一闪而过的佐助的身影。
他钻了进去,然后轿车开走了。
我追之不及。
那天佐助没有回来。
一开始给自己心理暗示他只是加班晚点的我,终于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我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更为慌乱,更不知所措,以至于从坐在沙发上不安地瞟向窗外,进展到站起来在屋子里大步地走来走去,一手举着手机,隔个几秒钟就拨一次他的电话。
最初的两次被人按掉,而后全都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声。
焦躁到极点的时候我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像块岩石一样往沙发上重重落了下去,尔后双臂摊开躺在那里,我想我的眼睛一定是红的,里面没有了半点生气。
佐助他不见了。不是去旅行或者赴同学会这样的不见,而是……我甚至能想象出他们在干什么,这让我怒火中烧,却又心如死灰。
一定是这样。那个男人看上去很富有,佐助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前两天我预支了薪水,加上之前的存款,终于凑足了开一次香槟山的钱。我本想带着这笔钱去佐助那里给他捧一次场……原来已经用不着了,再也用不着了。
我狂乱地思索着,在一片死寂中,暮色从窗外进入,房间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我想不到要去开灯,就这么躺在什么都看不清的黑暗里,觉得自己唯一活着的大脑也渐渐变得混沌,变成空白一片。
佐助他走了。
我的魂也丢掉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突然听到附近有东西发出了声音,回过神来,这才发觉那是我的手机铃。
发出白光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是……佐助的名字。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还会打电话回来,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我用颤抖的手按下了接听键。
“喂,佐助?”
也许对方从声音里听出了我情绪不对,那边沉默了一下。
我听到背景里的车流声,立刻就看到了那幅画面。佐助他置身于喧闹的街头,旁边站着那个银发男人,牵着他的手,昏黄色的路灯光洒在他们的身上……
“鸣人,我今晚不回来了。”佐助的声音很沉静。我早就猜到了他要说的话,被不幸料中心中一阵酸楚,几乎要对他产生怨恨,但他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你别担心。”
他这是什么意思?
“佐……”
电话蓦地断了,只余下两声嘟嘟。
我把手机丢开,颓然地坐回沙发。他要我别担心吗?
我是不担心你的人身安全,我不担心你醉酒找不回家,但我怎能不担心你——
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夜不归宿?
那一晚我根本没睡,就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第二天也没去上班。我从来没这样失魂落魄过。
后来我似乎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佐助是下午回来的,那时我已经醒了。
“你没去上班?”他推开门进来,手里捏着钥匙,惊讶地问我。
“这不重要。”我站起来,直视着他,预备着一场战役。
佐助站住了,他似乎也有了什么预感。
“昨天我在‘晓’的门外看见了,”我用硬邦邦的声音问,“那个男人是谁?”印象中我从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我的一个客户。”佐助应对的态度很坦然,“那只是工作。”
他用深潭般平静的漆黑眸子看着我。
“你和他干了什么?你都没回家!”我陡然提高了声调,他让我沮丧失落了一整天,这时候我又首先失控,我对他……真的毫无办法么!
“去吃了饭,看了场演唱会,”佐助的态度不像是说谎,或者他是个最一流的撒谎家,眼睛都没眨一下,“别的什么都没干。”
他好像已经猜到了我心中担心的是什么,有意要解释给我听,可我一时之间又哪里听得下去。
“你以为这样就能安慰到我吗!”我吼道,眼眶湿湿的,“跟一个男人出去本来就不正常吧!你是GAY吗?”
我在烦乱中口不择言,见到佐助的反应立刻就有些后悔了。
他扬了扬眉毛,盯着我的眼睛,慢慢地,用非常冷淡的语气说:“对,我是。那又怎样?”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微微仰着下巴看我,是挑衅的姿态。
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现在才得以了解,他如此坦然的承认让我胸中的什么壁垒碎裂了。
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我走过去,抱住他的腰,吻了他。
“没什么。”我从他的唇上退开,朝他笑了一下。
“我好像……也是呢。”
佐助没有拒绝我,但他也没有明白地接受我的表白。
他将钥匙放进口袋里,绕过我向厨房走去。
“我去做晚饭。”
我追在他身后,突然发现他后耳根那边发红了。
第二天我们在吃早饭的时候彻底达成了和解。
“那是我重要的客户,”佐助嚼着三明治,专注地看着某处虚空说,“但是昨晚我跟他说明白了,他说他不会再来找我。”
“是吗?”我说。
佐助转过目光来看着我。
“我其实……已经不介意了。”我挤出一个笑容说。
佐助眨了一下眼:“你撒谎。”
……
“啊啊混蛋!”我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他,狠狠地在他散发着煎蛋香味的嘴唇上咬了一口,桌面上的杯子盘子哐哐当当掉了一地。
我当然不介意了!从这一吻开始,我们的关系就已悄然发生了质变……
佐助终于升职了,我还没来得及用上准备给他开香槟山的那笔钱。我把存着这笔钱的信用卡交到佐助的手上,这是我们的第一笔存款,后来成为了我们买的那套小居室的首付的一部分。
那时我凭着第一份工作的老板给我写的推荐信找到了好工作,我们还清了佐助的债务,搬进了产权证上写着我们两个的名字的小公寓里,那是真正属于我们两个的房子。
好日子这才开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