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化田 ...
-
不多时，那人便从楼上下来了。看样子，衣袍容貌已然打理了一番，恢复了本来面貌。那精致的脸在洗去铅华后，显得更加苍白贵气。他一身书生打扮，粗质的布料在他身上竟也能感受到高华的气质，仿若穿着的，是一件加了翎羽暗绣，镶了金边的礼服般。
大堂里的人都已纷纷散去，唯有赵怀安还坐在最靠二楼扶手位置的桌前小酌。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是固执的等待着什么。现在，似乎是等到了。
随着脚步声音的慢慢靠近，赵怀安看见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手很白，很修长，总之就是让赵怀安觉得任何形词语都无法形容的漂亮。那只手划过桌沿，悠悠然的，仿佛不经意的翻起桌上的一只杯子。赵怀安见状，便忙把酒壶提起，往杯里倒满了酒。
倒不生分。赵怀安苦中作乐，好歹给了自己一个相识的机会。
赵怀安见那人似是没有同桌的意思，便站了起来，像他举了举杯：“相逢便是有缘，这位兄台看着让人好生亲近，不知能否结交一番？”说完便觉得失礼，怎么自己说话如此轻挑！又急忙说道：“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如何”这简直就是越说越乱，赵怀安发现自己舌头打结的不成样子了。
那人没有看向赵怀安，只是走到赵怀安对面的位置，稍稍撩起自己的淡青色外袍，侧身坐了下来。他端着酒盏，嘴角轻轻绕起，笑容中透着几分玩味：“若要结交，为何不先报上姓名？”声线带着一分低沉，两分优雅，三分慵懒。余下的，是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妖致。
赵怀安眼中一亮，知道此人并不恼自己的唐突，便安放心了些。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放心，又为何担心。他放下酒盏，如以往对待自己的好兄弟般，向那人拱手作揖：“在下赵怀安，敢问侠士姓名？”
那人睫毛低垂，细细的抿了一口酒，然后轻声说道：“醉里不知年华限,独看沧海化桑田。”他眼角向上微微勾起，清亮的眼似是不经意的撇向赵怀安：“你猜猜看，这里面有几个字是我的姓名？”
赵怀安虽是江湖人，好歹年幼父母健在时，也曾上过些私塾，多少会些文墨。只是，仅限于能看懂，读通一般字句罢了。现在让他重拾那些繁缛诗词，实在不是他的长项。赵怀安复又看向对桌，只见那人仍旧在把玩手里的酒盏，羊脂玉般的手指轻柔的转动着它，竟不见有丝毫酒液洒出。赵怀远看着看着，竟痴了。
等了一会，还不见赵怀安回答。雨化田转头看向赵怀安，只见他盯着自己的手，一副呆样，不禁笑了。雨化田对此人来了点兴致。他转了个姿势，终于把身子正对着赵怀安：“问你的话你不回答，直盯着我的手。莫非是我手上有玄机不成？”
赵怀安被这番话弄得清醒了不少，赶忙把眼往别处看去，继续开始运转起自己屈指可数的学识：“醉……里……不……知……年……华……限……独……看……沧……海……化……桑……田……醉里？看沧海？醉沧海？海化桑……化田？”赵怀安一副抓耳挠腮的摸样，却发现自己怎么猜都似乎不太对，只好搬出自己觉得似乎最贴切的答案，求助般的看向对面。
雨化田看着赵怀安在那边独自嘟囔，暗自看戏，见赵怀安身为一名刚劲男子竟做出如此幼稚姿态，不禁田笑意更甚。他嘴角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弧度，说出的话到回了几分暖意：“猜的还不错，那你就叫我化田吧。”
“那便是化田兄了，”赵怀安露出自从见到他后的第一个微笑，干净而耀眼。然后便发现，整个大堂内，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是站着的，赶忙坐下。赵怀安见雨化田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便道：“化田兄来这沙漠是向哪去？若是顺路，可否一道结伴？”
正在旋转酒盏的手顿了顿，又继续本来的动作：“既入大漠，自然是向北。至于目的，不便多说。”
赵怀安去的方向应该是更靠西北一方。他要去西北看望自己的一位番邦故人，顺道看看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事。江湖侠客的生活就是这样，为了一封似是而非的求助信件能义无反顾地从江南跑入塞北。赵怀安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自己的生活，为的不过是随心、随性罢了。
“这么巧，我也去北面，去拜访一位故人。不知化田兄能否多容我一人？”游牧民族的行踪约莫是不断在变化的吧？也有可能自己的好友真的在北面而不是原来的西北面……头一回，赵怀安自我蒙昧了一把。为的，只是离眼前之人更近些罢了。赵怀安不知自己在撒谎时心跳得多快，耳朵根又有多红。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江湖小子，为了眼前之人竟是紧张的手心里头都流了一层薄薄的涔汗，只是，当事人还对此毫无知觉。
赵怀安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和雨化田的第一次见面，自己的表现有多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化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