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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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的向日岳人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爱哭鬼。
因为比同龄人矮小而被嘲笑时会哭泣，考试不小心忘记带橡皮时会哭泣，没有买到自己喜欢的卡通绘本时会哭泣，被父亲强迫吃讨厌的青椒时也会哭泣。
小小的脸总是委委屈屈皱成一团，大大的眼睛似乎很容易就落下泪来，那别扭又可怜的模样让大人们既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哭的呢？
第一次被母亲烦躁的地拒绝去游乐场时？第一次被父亲呵斥不要任性撒娇时？第一次被姐姐恼怒地推到一边喊碍事时？第一次……难过的把泪水蓄满眼眶却没有人会温柔地拥自己入怀时？
骄纵却又笨拙的小孩子得不到大人细心的呵护与安慰，只好用更多的泪水去保护自己，却又在不知不觉变成了被人讨厌的爱哭鬼。
大滴的眼泪换来了大人敷衍的承诺，可到头来，已经不值钱的泪水所换来的承诺同样也是不值钱的。
父亲因为突如其来的会议离开，母亲抱着生病的弟弟焦躁的让他一个人在家，姐姐丝毫不为所动的去参加同学的圣诞聚会。小孩子委屈的泪水被大人地呵责吓得缩了回去，只好一个人呆呆望着空荡荡的房子。
呐呐。
不是约定好要去游乐场的么？
不是说好的要给岳人做大餐，一起挑蛋糕的么？
不是答应了晚上熬夜等圣诞老人，在院子里放烟花棒的么？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说谎？
是因为……很讨厌岳人吧？如果岳人不在的话，大家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吧？
小小的孩子钻了牛角尖，紧皱起了小脸。可此刻的眼泪却毫无用处，流的再多也不会有人冒出来陪伴自己。
踮着脚从衣架上拉下自己最喜爱的大围巾，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出了门，这是向日岳人的第一次离家出走。
或者说，只是不想在平安夜一个人呆在冷清的屋子里，别扭的小孩便离开了家。
冬季又干燥又寒冷，平日里总是很多人的街角小公园此刻空无一人，小孩子坐在以前总是抢不到的秋千上漫无目的地晃着，因为出门匆忙而没有戴上手套的小手被冻得通红。
偶尔有微笑的父母带着孩子路过，看起来很和美的样子。
向日岳人呆呆望向惨白的天空，这种被家人所忽视的失落让小孩子心中满是酸楚却又找不出源头。
明明不久前母亲还总是把自己搂在怀里有求必应，父亲还会在下班回家后把他举到空中玩，而姐姐也会温柔地把所有东西都让给自己。
曾经被骄纵过度的小孩子完全不能理解大人们突然冷淡下来的原因，把所有的过错全都归结到自己的身上。
因为讨厌所以不再陪着自己。
因为笨拙所以对自己露出厌烦的表情。
因为有了更好的孩子所以不在关心爱护自己 。
被抛弃了。
自暴自弃的小孩仰着头不让眼眶中蕴出的泪水流下来，白色的天空在眼眸中一片模糊，直到视线所能触及的地方，有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在半空中出现。
张大了嘴巴看着那越来越清晰的黑影，岳人使劲揉掉眼睛里的泪水死死盯着，那黑色的影子就像是一片羽毛在空中轻轻摇曳着，仿佛一不注意就会被风吹走一样。
什么东西？
踉跄的从秋千上爬下来，连摔倒了也丝毫不在意，小孩子的瞳孔中现在只能容下从空中突然降临的少女的影子。
随着视线的越发清晰，少女修长的脖颈，白皙的皮肤，散开来的黑发和宛如迎风飞起的姿态让小孩子心中突然腾升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点点的萤火，微小却给人以希望。
可六岁的孩子根本分不清自己的感觉，他只觉得天上掉下的人，是给他的，只给他一个人的，礼物。
所以绝对不会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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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想象中的天使稍微不同，似乎是一个完全不合格的家伙。没有绘本上所描述的“温柔，善良”，也没有见到漂亮洁白的翅膀，似乎还很嫌自己很烦的样子。
小孩子顿时有少许泄气，可很快便打起精神死死粘了上去。
这是他的东西，有点缺陷什么的……也是他的>_<！
可到最后，他的礼物还是要离开的。
不论多少次把手紧紧拽上少女的手指，不论自己鼓了多大的勇气搂住她结结巴巴地说着不让她离开。
重要的事要做？才不是呢，一定是像爸爸一样讨厌自己才说的借口。
不能陪自己玩？那是因为要和妈妈一样去陪伴像弟弟那样又乖又可爱的小孩子对吧？
要勇敢？如果我学会勇敢了你真的会回来么，一定又是敷衍的说法吧？
像是要流光所有的眼泪一样，委屈和着泪水不住的冒出来，任性也好，烦人也好，讨厌也好，厌恶也好。
不想一个人。
我不想一个人。
不要让我一个人。
背脊被轻轻地安抚着，完全不温柔也不善良的天使微笑着看着岳人，那种怀念般的眼神似乎是在小孩子身上看到了曾经相似的自己。
别扭，倔强，隐藏着自卑，为了不让别人讨厌而逃跑的笨拙的自己。
“呐，岳人，要学着长大啊。”
长大？
迷茫地瞪着眼睛，小孩子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颤巍巍的不愿落下来。
“接受自己的长大，然后学着让心变得勇敢和坚强，那样的话，就算一个人也不会害怕。”
护身符被挂在了向日岳人的脖子上，上面洁白的羽毛轻柔地给人以安心的感觉。
因为要学着长大，所以才把自己一个人丢下的么？因为要成为什么都不怕的大人，所以才要离开么？
小孩子手里紧抓着的，是少女留下的带着漂亮饰品，和一个再也孤单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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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向日岳人吃力地抱着装有草莓蛋糕的大盒子回家时，正好看到自己的父母姐姐焦急慌乱的一涌而出。
父亲还穿着上班时的黑色西装，可松松垮垮的领带却好笑的被甩在背后，母亲似乎快要哭出来了，看向自己时夸张的张着嘴，姐姐就更是好笑了，穿着棉绒拖鞋就跑出了屋子，傻傻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岳人？”几个人傻乎乎地站在玄关对视了半天，母亲才冒出了一句，语调因为过于惊讶而像变了调子：“你……没失踪？！”
“……”废话，失踪的话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啊？小孩子的眼神多了些鄙视。
把蛋糕递给还一脸傻乎乎的父亲，向日岳人眨巴眨巴眼睛，软软又无辜地说道：“我去拿订做的圣诞蛋糕……”可惜还没说完，便被暴力的姐姐一个箭步上前掐着了脸蛋使劲拧了起来。
“拿蛋糕？！！你一个小P孩拿什么蛋糕啊！！！你知不知道你把妈妈吓成什么样子了？她看到新闻上说最近发生了多起圣诞老人诱拐事件就赶紧跑回家，结果怎么都找不到你，吓得打电话时都快不会说话了！！！”拧地似乎不过瘾，凶神恶煞的女孩又狠狠揉向弟弟的脑袋吼道：“你知不知道这个圣诞聚会Y君也会去啊！我可是花了两个小时才挑好衣服做好发型准备去表白的啊岂可修！！全被你搅和了！！你竟然只是去拿蛋糕？！！”那愤恨地语气好像恨不得自家弟弟被人绑架个七九次才解恨似的。
“……岳，岳人，蛋糕什么的妈妈会去拿的，不要再吓妈妈了……”终于松了口气的母亲脚一软差点跌倒，少气无力地说道：“你还太小，不要一个人随便出门……”
“我已经长大了啊。”继续无辜地眨巴眼睛，小男生用手紧紧握着脖子上的羽毛饰品，坚定地说道：“我是男孩子，我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可以一个人去做。”
大人们似乎被小孩倔强的态度吓了一跳，瞪着自家孩子那还圆乎乎的像是包子一样的脸蛋看了半天，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啊，是长大了啊~六岁零三个月了呢~真是缠⊕大蘠啊~~~”撇着嘴，姐姐还在气恼地嘟囔着。
“那让我们十二岁零七个月的还没长大的小姑娘来解释一下那个‘Y君’的事情吧~”笑够了的父亲似乎想到了什么，慈爱的把手放在了姐姐身上，表情又腹黑又温柔。
偷笑着看到自己姐姐一副被戳到秘密的糟糕表情，岳人侧过身偷钻进屋来逃避又一轮的说教。
明明早上还觉得冰冷冷的屋子此刻像是变了一个样子，每一处都染上了温暖的色彩，以前所有的委屈与难过都像成了一个幼稚的笑话。
无视掉家门口那鸡飞狗跳的吵闹，岳人走进客厅，正看到自己一岁多的弟弟一个人站在学步车里，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自己，啃着手指，嘴巴流下一连串的口水。
“哼，小孩子~”似乎很有优越感地扬了扬头，岳人走过去抽出面巾帮弟弟耐心地擦了擦那快要流成小河的口水。
“岳……人……”才学会开口的小孩吐字不清，几个字被他念地奶声奶气，煞是好笑。
看着自家弟弟天真的脸蛋愣了半天，向日岳人突然感觉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笨蛋，是哥哥！”装出凶狠狠地样子威胁道。
“……岳……人……”丝毫不为所动。
“是哥哥！”咬牙切齿。
“岳……人……恩……”完全不知所谓。
“……”放弃般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岳人第一次感到面对小孩子头痛的感觉。
呐，我这样算不算长大了一点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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