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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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后来我对他说，请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一下，然后我们非常平静地道别，包括我一个人回来的路上都出奇地平静，到家之后，关上了门。我终于露出了激动地神色，一下子扑倒在沙发上，抱着海绵宝宝的抱枕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累了之后趴在沙发上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倒带，觉得心里满满的。
其实我很想很想当时就告诉他我愿意，可是又觉得自己没有想好要怎么和他相处，并且我那时心里起伏太大，需要一个冲缓的空间。
我遇到的这段感情和我所知道的，小说里写的，身边朋友发生的，都不一样。我们没有经历过彼此接近的认识的过程，凭借着一个多月来的印象在喜欢，想要先去了解对方却又觉得没有必要，心里确定想要在一起。
这样简单而已。甚至没有考虑过这样建立起来的感情会不会稳定，不晓得对方是什么职业，有怎么样的生活环境，在一段时间的无形的交流和唯一的一次谈话之后。
总之，我们开始了一段感情。
他在一家商贸公司负责外贸生意，在德国拿到MBA学位之后就来到了上海。在德国的时候有过一段感情，后来他想到中国，而女友不愿意，所以分开。
“那是我第一个女朋友，我走的那天她到机场送我，哭得很厉害，那个时候我觉得真是抱歉，但是我是必须要走的。”
江流开始告诉我他家里的一些事情，他的父亲是中国人，但是母亲却是德国人。
“我外公在汉堡的乡村有一个庄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名贵品种的花，他活着的时候一直做出口生意，将花送到各个国家。
那个男人就是这样认识我妈妈的，他到外公的庄园去谈生意，那时候我妈妈年轻漂亮，有着德国人的热情和活力。第一次和陌生的异国男子那样接近地相处，很快就被彼此吸引，外公不希望妈妈和外国人在一起，并不支持。”
年轻的活泼女孩儿常年和父亲住在乡村的庄园，见到有礼貌的中国男人，开始了一段梦寐以求的爱情长跑。常常在晚上偷偷地溜出去，确定对方在墙的那头，女孩儿踩着凸起的石头爬到墙外，看到心爱的人在下面伸出双手。
再多的辛苦，只要一个拥抱就可以慰藉。
外国的故事里有罗密欧与朱丽叶，中国的故事里有梁山伯与祝英台，每个国度里都有这样神秘晦涩不计代价的爱情，每个角落里都有爱与被爱的人。
因为年少，所以不顾一切纵身跃进他的怀抱，犹如飞蛾扑火那么冲动。
但是那个男人还是离开了。临走之前也留下了誓言，说下一次再到这里，他要娶她为妻。那是她第一次对分离有了定义，远渡重洋，十万里苍穹，千山万水的距离，明明相爱，却不得不分开。
她哭了很久，却没有送他离开，只是在他走的前一个晚上隔着一面不高的墙对那头的他说再见，我会等你回来，一直等下去。她用这一生来成全这个诺言，他却还是食言了。
活泼的女孩儿因为有了心事而安静了下来，她的父亲察觉到了女儿的变化，才知道了一直被隐瞒的真相。失望之余只有接受了现实。
那个男人的信倒是一直寄来，把想念写的那样深刻，却再也没有出现。
而女孩儿也发现了自己的变化，于是知道了自己怀孕了。她的父亲让她写信告诉那个男人，她却只是笑一笑，把自己亲手种的蓝色郁金香晒干了寄给他，花语是，永恒的爱。
她等待那么久，最终得到的是他结婚的消息，他在信里说抱歉，自己按照家里的意思娶了世交家的女儿，信很短，每一段的最后都写着对不起。
她却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手指抚摸着这三个字，眼泪掉了下来。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不会回来，却仍旧守着一丝希望等下去。最终也只能无疾而终了。她没有听从父亲的意愿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固执地生下了他，那个孩子，就是江流
江流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阳光明媚的午后，我们坐在露天的咖啡厅里，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光影斑驳地打在他的脸上，侧脸的轮廓显现出一个忧伤的弧度。
他的皮夹里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他和他的妈妈，身后是一排浅色调的建筑物。那时候的江流尚未褪去少年的锋芒，而他身边的女人盘起了头发，脸上含笑，手搭在他的肩上，看上去亲切纯良，尚且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美丽，这样美好的女子，却为一个人，耗尽一生。即使我这个之外的人，听到这样的故事，也是唏嘘不已的。
画面是温暖的春天，明明是温馨的场景，却因为少了一个威严伟岸的父辈而显得多少存在着遗憾，而有些缺陷。
“我外公走得很突然，是脑溢血。在那之前没有任何的征兆，我不大记得了，妈妈说他前一天还抱过我，带我去看流浪歌手的表演，第二天就走了，一头栽在庄园里，那时他的手里还拿着剪刀在修剪花草。”
那是江流第一次看见她哭得伤心，印象里的母亲总是微微笑着，只有想到他未曾谋面的父亲时才会显得惆怅。然而对于外公的死，她没有说他也知道她有多难过，更多的是愧疚，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一生最大的亏欠就是自己的父亲，她一个人做了错事，结果却是父亲和自己一起承担。
之后她过得其实很辛苦，怀着对父亲的愧疚，还有尚未成年的儿子要照顾。还好有父亲留下的庄园，她做着他留下的生意，日子过得充足，却因为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而显得形单影只。
“那么你的妈妈？”我开口问得小心，总觉得答案并不让人愉快，果然，江流说：“她去世了，在我读大学的时候，乳腺癌。”
我轻轻地啊了一声，不是不可惜的，那样一个女人，终究有太多的不幸和不圆满，其实命运仍旧是不公平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