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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洞房花烛夜 ...


  •   “恭喜王爷喜得佳婿!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金科武魁,一表人才,真是人中龙凤,贺喜潞王爷啊!”
      婚礼上,众人纷纷恭贺庆祝,敬酒献辞,极尽美言谄媚之能事。需知当下月曜尚文轻武,只因多年国泰民安没有战乱之忧,风流雅士遍处皆是,原本被冷落一旁的武状元,由于摇身一变做了潞王府的郡马爷而身价倍增,一下子跻身宠儿!功名美人兼而得之,真是羡煞旁人!
      潞王一家忙于应付,而即墨染本就懒于言辞,只管喝酒。直喝的麦色脸膛和一身大红喜袍一样红得发紫。
      “驸马冯绍民携天香公主到!”禀事的进来通报。众人抬眼望去,飘飘然一白一粉正是当朝驸马公主一对璧人,往身后看去,一袭藏蓝色修长青衫的正是驸马胞弟鸿儒馆主冯二公子。偌大的喧闹宴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恭喜潞王,”待来到近前,绍民一拱手,冠玉面堂呈上至善微笑,转而向即墨染又一抱拳,“恭喜即墨兄大婚。”
      “呵呵!驸马亲临,潞王府荣幸之极!本王代小女谢过驸马。”潞王绍民一阵寒暄,稍解尴尬场面。
      这时绍宁从身后站出来,一百个难言、一百个不想面对,终究还是要开口,艰难地扯了抹笑,“绍宁特来向潞王爷道喜,”转而又向即墨染,“恭喜即墨兄,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兼而得之,人生幸事!”即墨染挑了挑眉毛,“好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倒是潞王和东方瑞,三言两句勉强撑个场面,好不冷落,这时天香嚷开了,“今天大喜的日子,少说话、多喝酒!还不快把贺礼拿了出来,在那里啰嗦什么!”
      哦,绍宁忙应了,知道天香给自己解围的及时,赶紧取出一副卷轴来,双手递与即墨染,“在下为郡主郡马画了一副‘比翼双飞图’,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愿二位新人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即墨染接了,道了声谢,也未当场打开。礼毕,绍宁长舒了口气,总算没有太过窘迫。抬望眼处,即墨染颀长的身躯在大红的新郎喜服下显得更加熠熠生辉,虽然面目还有些稚嫩,但健康的麦色肌肤和一双修长凤眼夜光下闪耀星辰般的光芒,别有一番少年武将的英姿,也是个俊俏风采的儿郎呢!见他与咏宁用情深切,又不曾与自己为难芥蒂,心下安慰许多。洞房花烛夜,一个人一生中最幸福缱绻的时刻,男儿则百般英俊、女子则是一生中最美貌的容颜,看着即墨染荣升郡马,绍宁竟一时恍惚起来,脑海中幻梦如烟,若是换了自己,有一天也将喜袍加身,可也会像今夜的即墨染一般英姿勃勃?而那人穿了新娘喜服又将是何等的娇俏可人?
      正在烟梦交织着,小王爷东方瑞来在身前,绍宁刚要起身,却被一把按了下去,压低声音道:“家妹正在后府花园,请先生自便。”说完匆匆离去,绍宁明显感觉到压在肩上那只手托付和期望的力道。深吸了口气。此情此景,自己竟要去跟新娘“幽会”么?可若是不去,就连最后的安慰嘱托也无法给与,这些日子的逃避躲闪,对咏宁已是太过残忍绝情——
      绍宁望向人群,即墨染正在忙着敬酒,咬了咬牙,一闪身避开人群,往后府走去。
      说起这潞王府,为潞王医治痹症的半年光景,府邸前厅后宅绍宁可谓轻车熟路,就连咏宁的闺阁也曾进过几回,与那小郡主抚琴作画,笑谈辞赋。只是每次谈到小郡主动情处绍宁便避讳开去或是岔开话题,咏宁并不是个热情奔放的性子,生性羞涩内敛,乖戾懂礼,也并不强势逼人,就连小性子小手段也不会来耍,所以相处下来也算极融洽的。想着往事,脚步已经来到后府花园。
      夜阑人静,这王府私密处繁花茂盛、草木森森,似也沾了喜气,却比前厅来得静谧得多。又见亭台楼榭、假山池水,偶尔两三声鸟啼虫鸣,更添幽静。绍宁谨慎地环顾了四周,并无他人,遂凝神张望,叠秀山下的倚翠亭处一抹芊芊瘦影、凤冠霞帔的嫁衣在夜幕中显出一道暗红,不是今日的新娘郡主又是哪个?绍宁赶紧快步走过去,压低了嗓音柔声唤了句:“咏宁。”
      那人抬望眼处,欣喜兴奋,又是说不出的紧张局促、心酸苦涩,真是五味杂陈,连气息也瞬间乱了去。只柔柔弱弱的唤了声“二公子”,泪水便噙在眼底,哽咽得再说不出半个字来。绍宁见状心里一紧,咳!真是造化弄人、罪过罪过!遂皱起眉头来,轻手扶上那瘦弱双肩,从双掌传来的温暖暂且安抚那受伤的心灵。
      “郡主今日大婚,不宜落泪呢。”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反倒惹咏宁悲伤的更加厉害,一双眼泪再也噙不住夺眶而出。绍宁心下慌乱,“咏宁乖,快别哭了……”若是被人瞧见,或是过会儿酒席散了新郎回来洞房,见着新娘子这般光景可怎么好!想必那盛装浓艳下的花容月貌也给这泪水冲花了。轻轻拍着咏宁清瘦的后背,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那人的温度自掌心流向全身流向心里,咏宁渐渐止住哭泣,相处多时,还是第一次和他有肌肤相亲,他还是在乎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有今夜的缱绻,哪怕短暂,哪怕是最后的温存,总归没有留给自己一生空憾。抬望眼处,晶莹的瞳眸中有了更多渴求。
      “二公子,咏宁的心意,你可懂得?”
      “嗯。”那人喏喏的点了点头。俊眉的面堂上是愧窘无奈。
      “为何擂台上相让他人,你可是有心上人了?”闪烁了泪光的眸中渴望着能让她终其一生的真相。
      “不是的!咏宁。我……是我技不如人。即墨状元技高一筹,当之无愧。”事已至此,又何苦让那无情再伤她一回呢?绍宁抬起目光,“对不起,咏宁。”
      听到这温和儒雅的嗓音,又想起即墨染前日闺阁探视时撂下的话语,咏宁的双眸中渐渐又有了神采。“不肖抱歉,公子不离,我便不弃。”说着双手捧上绍宁面颊,目光炽炽。
      “咏宁!”绍宁慌乱,忙不迭的拉去那一双小手,“咏宁不要这样,千万莫辜负了郡马的一往情深!即墨兄他,胸怀宽广,身怀绝技,绝非池中之物,是难得的英雄佳婿!”
      一只小手冰冰凉的掩住绍宁双唇。此情此景,休提此人。眼见得那两瓣娇嫩的朱唇就要贴上前来,绍宁惊慌只得往后闪身,二人的亲密无间立刻被拉开了距离。“咏宁——”
      “今生今世,我都拿你作亲妹妹疼爱。”
      一双手儿还腾在半空中,耳畔却传来这样的残酷,咏宁怔怔的愣在原地,一颗冉冉升腾的心又跌回地狱。苦笑,不再言语。除了苦笑,还能怎样?过了今夜,再无欢愉。
      绍宁皱起俊眉,这样纠结困窘的情形真是比生离死别还要难捱!又是于心不忍了,绍宁上前半步,接住半空中无措的一双玉碗,那人弱柳扶风的身子再禁不起半点打击,顺势倒向绍宁怀里——
      即便下一刻就要分离,这样温暖的怀抱,只沉醉一刻,也好。
      咏宁疲惫地闭上泪眼,鼻息传来那人一身的淡墨书香,耳鬓是那人始终无奈的轻声叹息
      “我定将你做亲妹妹来疼爱……”无声的揪起那人背上的青衫,任那人轻轻拍扶着自己的背,连眼泪似也要流干了。
      绍宁蹙着眉头,一脸愁容,不声不响。缓了一刻,想着时候不早了,也出来好一阵了,莫要再惹是非的好!于是腾出一只手来,伸手解下腰间随身佩戴的青云玉坠,轻轻扶起怀中的郡主,塞进她手里,“这块玉坠是我生母所赠,从未离身。咏宁,你定要好好的……咏宁定会幸福的。”吸了口气,拉开两人距离,“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咏宁也该回去了,好好整理下,叫人瞧见可不好了。”
      玉坠紧紧攥了手里,直至目送那抹青衫消失在视线中。蓦地,稍远处一颗古藤后另一抹高挑颀长的殷红身影……是他!默默转身处,孑然一身。咏宁的心一惊!一时竟说不清个中滋味……

      时至戌时,宴席方罢。众人三五散去。即墨染整了整衣襟,一推房门,踏入喜房。
      反手扣上门闩,方才的吵嚷喧闹顿时不见。屋内安静,红烛静矗,轻烟徐徐,咏宁端坐在喜床正中,头上蒙着大红的镂空镶金喜帕。咏宁自不言语,但见那人进来心中立时忐忑起来!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不知是为了即墨染前日的承诺还是为了方才后园私会而心虚害怕。
      脸上的泪痕早已拭去,找贴身的喜娘补了妆。下人见郡主大喜之日却这般神殇心中也明白一二,只是缄默其口,不敢声张。这会儿表面平静,实则咏宁心里七上八下,刚才这人就在树后,自己和冯家公子的那一幕……这让人情何以堪!虽是对自己承诺在先,但那毕竟是宠溺之语,又有谁家丈夫能忍受自家新娘在明媒正娶的新婚夜与旧情人私会……他会勃然大怒吗?会去找冯家公子算账还是会对自己……
      那人脚步渐近,隔着镂空的喜帕和满室烛光,咏宁能清楚的看到那抹紫红正朝自己走来,呼吸愈发促狭。那人脚步有些踉跄,修长的身姿三晃两晃坐了下来,就坐在离自己一丈不到的喜桌前。那人用手肘抵住身子,看样子是醺醉了,咏宁不敢出声。稳了一会儿,那人抬起脸来,正对上自己的面容,咏宁看去,即墨染那张稚嫩面庞因醉酒而红透,将面颊上那道刀疤衬得愈发鲜明邪魅,一双凤眼眯成两条狭长细缝,散发出迷离而涣散的目光。二人眼神隔着轻纱在空中朦胧交汇,咏宁只觉得心慌得厉害,看了一会儿,即墨染低下头去,伸手摘了新郎礼帽,又扯开披在胸前的红花掷了地上,抬手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喜酒,一仰脖“咕噜”一声饮尽杯中酒。咏宁的心“咯噔”一下,暗忖那人定是与自己懊恼,这本该夫妻交杯的喜酒——正想着,只听见细长的流淌声,那人又斟满另一杯,却平放了桌上。没有再独饮,即墨染抬手拾了块桂花糕放在口中,嚼了两口,见那边又有枣糕、花生、莲子,瞥了一眼,却没动,复又站起身来,往旁边一双喜盆走去,挽起宽大的喜袍长袖,捧了两把水净了净面,也没拿帕子擦干,就往喜床这边走来。咏宁的心一下又提到嗓子眼儿!这人也不与自己言语,这没有只言片语比雷霆万钧更让人心里惊恐……
      来到近前顿了顿,即墨染抬了抬手,咏宁以为他要揭自己的喜帕,正想着要以何种表情相对,却见那人拉去一对靴子,径直朝床上倒去。咏宁吓得“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那人许是听见了的,却不见动静。咏宁睁大眼睛望着他,半晌再就不动一下了。不大一会儿功夫,竟兀自睡去了。
      咏宁皱了皱秀眉,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他就,就这么睡着了,让我如何是好啊?呆立了有一会儿,见那人渐渐睡沉了,咏宁无奈,咬了咬嘴唇,抬手掀起喜帕来。呵!竟连喜帕也是自己摘的……咏宁自嘲,自胸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来。轻轻走来即墨染身边,那人横躺在床上,两只白袜朝着自己,咏宁轻摇了摇头,抬手费力的将他搬到里面的位置。还好那人酒醉得沉,不吭不醒,咏宁看了去,一副修长身躯清瘦却结实,白色的亵衣领口自大红喜服中露了出来,袖口挽着,裸#露出两只手臂,那手臂虽不胜白皙,却是纤瘦修长,看上去十分光滑嫩泽,连一根手毛也见不到,还真……细腻。一双习武持剑的手亦是瘦长纤细,筋骨分明,指甲片片干净边缘整齐,显然精致修整过。咏宁瘪了瘪嘴,心里却着实有些意外,这个人和自己想象中那膀臂腰圆、阔口虬髯的粗犷武将竟是不甚相同。咏宁坐在旁边,望着即墨染熟睡的面庞看了一会儿,酒红渐褪,隐露出原本的健康麦色,分明还是毛头少年稚嫩得紧。细细瞧了那五官去,竟算眉清目秀的,除了右脸颊那道刀疤。是,怎么弄伤的呢……吞吐呼吸间还能闻到一股酒洌香醇,红烛摇曳,烛泪无声,伴着均匀的呼吸让咏宁的心渐渐安宁。抬手挂了红纱幔帐,躺在那人身侧,和衣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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