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初恋》丁零

14、窗上的风景(下)

　　可是事实和希望一贯总是相反的！
　　当若璇和诺亚赶到集合地点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理论上应该还在呼呼大睡的脸！
　　韦溟盛没有和她说话，只是站的远远的对她挑了挑眉毛，表示讥笑她阴谋并未得逞。
　　若璇沮丧的简直无法自拔，暗叫“是不是我好久没去做礼拜了，上帝都不和我站一个阵线了！”
　　若璇正在顾自生气，听到一声温柔的招呼：“是邵若璇同学吗？”声音充满着阳光。
　　她一抬眼，果然是会长罗桀诚。
　　若璇的笑容刚要出场，就尴尬的僵住了——罗桀诚的脸居然和韦溟盛一样青一块，紫一块的。她原本预备好要说的招呼语也因此忽然改成了：“罗学长，你的脸？”她本能的去看韦溟盛，罗桀诚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他，对她微微的笑了一下，就径直向韦溟盛走了过去：“你难得准时到了。”
　　韦溟盛从喉咙口哼了一声，别过了脸去。
　　这下就算是瞎子也看出了他们的不和。
　　“该不会是他们俩打架吧！罗学长怎么可能会打架呢，他这样斯文有理！难道是韦溟盛那坏蛋挑的事？”若璇暗暗担心。
　　她并不知道，一次打架并没有结束什么。
　　这次首先发难的倒是罗桀诚，他扬了扬眉毛，问：“愿意比赛吗？”
　　韦溟盛立刻抬起了眼看他，虽然没说话，却明显表示赞同。
　　罗桀诚指了指蓝宝山，笑着问：“看谁先到山顶，敢吗？”他的笑容里包含着刻意的挑衅。
　　韦溟盛仿佛嘲笑似的趔了趔嘴，不甘示弱地开着玩笑：“这总比打架来的斯文一些！”
　　罗桀诚的嘴里轻轻的吐出一句话：“赌注是……”他指着一边的若璇：“赌注是邵若璇。谁赢了，她就是他校庆期间所有活动的PARTNER。”
　　韦溟盛的微笑仿佛僵住了。
　　“没那必要，”他挑了挑眉毛说，恶意的讽刺问道：“罗学长该不会是看上那个丑姑娘了吧。”
　　“罗学长”这个称呼对罗桀诚来说有些刺耳，他看着韦溟盛仿佛嘲弄的口气下掩饰着紧张，不由的微微笑了起来：“是不敢吗？还是舍不得。”
　　“没这个必要，我们之间的赌约和那傻丫头没关系。”
　　“既然没关系，那更无妨一试啊。”
　　假如眼神能杀人，站在他们中间的人只怕已经被万剑穿心了。
　　若璇怔怔的看着他们两个，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心烦意乱的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耳朵边还有副会长江基民聒噪的声音：“想不到你们这些看上去娇弱弱的小姐们都准时到了啊！”
　　若璇只好礼貌的笑一笑，表示谢谢。
　　江基民的目光落在了若璇身上，吃惊的张了张嘴，指着她的背包问：“请问，这是什么？”
　　“哦，有饮料、还有20个人的午饭，还有照相机，餐布，和一些游戏玩具，还有点杂志什么的，我想等会我们在山顶聚会的时候可能需要用。”若璇微笑的回答，心里想着，她昨天晚上特别求姐姐做的，他肯定会说啊，想不到一年级的新生还真是细心啊！
　　谁知道江基民皱起了眉头。
　　“不是让你们什么都不用准备的吗？你背着这些能在半个小时内登到山顶吗？”
　　“啊？什么？”若璇大吃一惊。
　　“户外运动协会是需要充沛的体力的，所以我们这次组织爬山来锻炼，这可不是出来野餐郊游啊。每个人限定在半个小时内登到山顶！”
　　若璇傻眼了：“半个小时到山顶？那不是得跑步上山吗？”
　　江基民干笑两声，说：“是呀！”眼睛还落在她的背包上，明显是说不可能背着这样的背包跑步上山去的。
　　“不会吧，那假如没有到呢，是要被开除吗？”若璇小心翼翼的问，已经做好了不能完成目标的心理准备了。
　　“那倒不会。”江基民微笑着说：“假如没有到的话，就得再练习，直到完成目标为止。”
　　若璇的脸色立刻变了。
　　“苍天那，”没这些东西她也不可能做到半个小时就爬到山顶啊，她从来跑步就没有及格过。
　　若璇拉住了诺亚，有些绝望的神色，偷偷的说：“我们回家吧！”
　　“那怎么可以，好容易才进这个协会的啊！”诺亚说着话，眼睛却看着江基民。
　　“这人怎么那么重色轻友呢？”若璇骂着，忽然感觉到背上却一松，自己的包不知怎么就落到了别人手上。
　　“抢劫？”她惊愕的一回头，竟看到了抢劫犯韦溟盛背着自己的包默默的走了开去。若璇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这一次虽然是被抢劫，虽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她心头却涌起一阵温暖。
　　副会长江基民兴奋的冲大家挥了挥手：“大家准备好了吗？现在是5点15分，出发，向山顶进军吧！”
　　诺亚一听口号，匆忙的说了一句：“若璇，快来！”拔腿就跑，惟恐落在了大家的后头。
　　若璇痛苦的看着她的身影，不是说会照顾自己的吗，这丫头跑的还真快啊。她苦笑一声，正要追她，脚却忽然临空了。
　　1分钟，2分钟……
　　2分钟后，若璇才回过了神，自己居然在罗桀诚的背上！
　　天那！
　　“罗学长，你这是干什么？”她脸刷的就红了，一扭身，想要下来，罗桀诚没有回答她，把她抬了一抬，背得更稳了。
　　“喂，韦溟盛。”他大声的叫着韦溟盛，韦溟盛从前面的台阶上回过了身。若璇透过罗桀诚的背，正看到韦溟盛那双喷火的眼睛。
　　“放下她，否则你就死定了。”韦溟盛的声音不大，忽然变的冰冷，仿佛野兽一样的凶狠。
　　“既然要比赛，就要公平，你背着那个包，我背着她。你要我放下她？好啊。到了山顶我就放下她！” 罗桀诚微微一笑，抗起了若璇就往山上跑了起来。
　　江基民正站在台阶上给大家打气：“加油，快一点，快一点。”他回过头，想招呼后面的会员，忽然就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似的，惊诧的合不上嘴：“我的天那！”他本能的喊了出来。
　　不远处的几个会员刚在江基民有节奏的加油声中，跑着步点，被这句意想不到的叫声打乱了步子，差点没被自己绊倒，正回头要责怪江基民却发出了更惊恐的叫声：“天那。”
　　于是这一声“天那”就象接力的花球一样的往前传了过去。跑的最前面的人回头已经看不到后面的具体场景了，还当前面的人在逗乐，于是对着山的深处，充满激情的喊了一声：“天那！”
　　于是满山都是惊天动地，气势恢弘的“天那”在喊。
　　江基民几乎都傻了，他和罗桀诚在一起快4年了，罗桀诚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微笑、从容、自信，对女生有周到的礼貌，没有过份的亲近。从没有看到他做出这样的事情——罗桀诚背着一年级新生邵若璇在登山，背后是新入会的韦溟盛在追！
　　一个女生的体重一般是45公斤以上吧，而户外运动最大的负荷也是45公斤。罗桀诚背着邵若璇在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的帮助下，在半个小时内压根不可能到达山顶的！江基民喃喃的说：“他疯了吗？”
　　他是疯了，韦溟盛想，疯子！他的牙几乎都要把嘴唇咬出了血。
　　他们两的恩怨都已经6年了。这6年里，他们彼此憎恨着，压抑着对对方的厌恶和不满，忽然爆发了。不加掩饰的爆发了。
　　韦溟盛赶了几步，拦住了罗桀诚。
　　“你说要公平，不过你背负的重量大过了我，这一样不公平。” 韦溟盛挡在了罗桀诚跟前，皱了皱眉头，打量了一下若璇：“何况那个人每天晚上要吃夜宵，现在有120斤了吧！”
　　若璇脱口说：“哪里有？”忽然想到现在的问题关键不在这里。她在罗桀诚的背上挣扎着，说：“罗学长先放我下来好吗？”
　　罗桀诚站了一会，喘着气，松开了手。
　　“这个，那个，……”江基民想要来打一个圆场，看到两个人的样子，被吓的怔了怔。
　　“要不，我还是自己背这个背包吧。”若璇小心的把手伸向了韦溟盛，却被韦溟盛推了开去。
　　“他不会让你背那么重的包上山的。” 罗桀诚说，敌人往往比朋友更了解你，他忽然理解了这句话，不由觉得好笑。
　　大家沉默了片刻。
　　若璇忽然兴高采烈起来，笑的很大声：“那，我们把问题公式化一下。现在呢，有两个东西定义为包袱了，一个是这个包，一个是我，对吧？”
　　罗桀诚听到若璇这样若无其事的形容自己是包袱，有些意外，抬眼看了看她。
　　“你们非要公平的比赛的话，那么就选择，一个呢，是背我这个包袱上山，我感觉大约有30多斤吧。一个呢，是带我上山，因为不好意思的说，我跑步考试从来没及格过，所以可能把我带上山的麻烦会更大，我先说明啊。不过呢，不能背我——呵呵，我觉得被人背上山，真别扭。我宁可从山上跳下去算了。”
　　她说，注意看了看两张脸，他们都没有流露出异议，若璇点点头。
　　“好了，那么请罗学长先选吧，你要选这个包还是我呢？”若璇正问着，却被韦溟盛一把拉开。
　　“我选好了。”韦溟盛说，也不由他人再多说：“出发吧，啊？”
　　罗桀诚笑了笑：“别忘记赌注。”
　　韦溟盛点了点头，不耐烦的说：“知道了。”
　　“赌注？什么赌注啊？”若璇好奇的问，已经被韦溟盛一把拉上了山。

　　山路蜿蜒，无数的落叶铺满了前面的路。
　　“喂，你800米考试的时候没有作弊吧。”韦溟盛看着跑的几乎象原地踏步的若璇，真的要抓狂了。
　　“什么？”若璇问。
　　“你姐姐说你能跑到4分50秒，虽然是不及格，可你确认不是5分40秒吗？你怎么跑得比走路还慢啊。”
　　“你在胡说什么？现在是上山啊。”若璇气喘吁吁的说。
　　“不是有台阶吗？”
　　“喂，你再说，我可罢工了啊。本来爬山就累。”若璇恨恨的说。
　　“还是我背你走吧！”
　　“不是说了不可以吗？你拉我干什么？”若璇被他拉着跑的气喘吁吁，脚步踉跄，都快跟不上了。
　　“不拉你，你能挪动几米啊？”
　　“喂，说了不许再碰我的！”
　　“谁说过了？”
　　“再拉我要摔倒了，喂，你慢一点啊！”
　　……
　　两个人绊着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山顶。
　　山上已经有些人了，韦溟盛心里一紧，扫视的一圈，先寻找罗桀诚，就看到罗桀诚背着那个背包站在一边离山顶平台100米远的地方，对着他笑。
　　他原本早就可以站到山顶的那个平台上去，不知为什么竟然等在了原地，没有动。
　　韦溟盛呆了呆。
　　若璇拉了拉他：“都到了，怎么不走了？我们到那平台上去。”她说，转过头去看韦溟盛，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胜负显然已经有分晓，罗桀诚刻意的让，只能让他输的更没有尊严，他就算在罗桀诚之先站到山顶上，那又如何？
　　他把拉着若璇的手一放，头也不回的就往山下走去。
　　“韦溟盛……”若璇喊了几句，他却没有回应。
　　“他怎么忽然生气了？”若璇自言自语的问。
　　“他不是生气，是骄傲。” 罗桀诚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身边：“我以为他会觉得输不起，所以想让一让他，谁知道这让他比输还受不了，呵呵。是我的错。”
　　“怎么会呢，罗学长。”若璇赶紧说，她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目前已经是一个气跑了，总不能让另一个也气跑了吧。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几步冲到了山顶，激情澎湃的喊：“啊~”
　　她想在这个浪漫的时候喊一声：“真美啊！”什么的，张开嘴，才“啊”了一声，紧跟着就是一声：“阿嚏！”
　　这个喷嚏不但响亮，而且紧跟着6个喷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在场所有的人都讪笑了起来，若璇脸微微有些红，有点尴尬，却揉了揉鼻子说：“要知道我爷爷能连打16个喷嚏，我爸爸也能打13个。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我这代，居然只能打7个喷嚏了。小时候我家只要我爷爷一开始打喷嚏，那就是16个啊，然后我爸爸赶紧打喷嚏去响应……”
　　原本讪笑的人这下真的是愉快的笑了，原本尴尬出丑的场面忽然就转为愉快了。诺亚笑的身子都站不直了。
　　“若，若，若璇……”她虚弱的叫着若璇的名字，笑的不能遏止，捧着肚子坐倒在地上。
　　罗桀诚看着她，不由的也大笑起来。
　　韦溟盛能让他有愤怒的冲动，而眼前这个女孩子却能一次又一次让他有开怀大笑的冲动。每一次她都能让他感觉到笑的是如此的舒心和畅快。
　　“我有那么好笑吗？”把大家弄得笑瘫在地的若璇仿佛还很无辜。
　　罗桀诚看着她，温柔的说道：“你不知道自己多让人快乐吗？”
　　“罗学长，这是表扬的话还是贬义的呢？”若璇追问了一句：“我和那坏蛋相处久了，有点不大习惯听到表扬了。”
　　罗桀诚的笑从脸上隐去了，他知道若璇说的坏蛋是谁。
　　若璇抱着她那个超级重的大包，开始到处派发吃的：“总不能让我那么重再背下山吧，大家帮帮忙，江学长，吃个三明治吧，要什么口味的？有培根的，有肉松的，还有火腿鸡蛋的。”
　　平日刻板的登山锻炼活动一下就成为了野餐派对。若璇在地上铺了桌布，一样样的往外拿东西，饮料，吃的，零食，甚至还有塔罗牌。
　　会员们坐在山顶上，嚼着好吃的三明治，也不着急下山了，若璇的装备能让他们在这里消磨上一整天呢。看着远处的云，山下的城市，“这才是幸福啊！”江基民由衷的感叹着。
　　“有那么多好吃的，谢谢你啊。”诺亚忍不住紧紧的抱了一下若璇表示感激。
　　“呀，让我也来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吧！”江基民装着要拥抱若璇似的，张开了双臂。诺亚一把把他推了开去，逗得大家都笑个不止。
　　“罗学长。”若璇一闪身，跑到了罗桀诚身边，把一份三明治递给了罗桀诚：“这里真漂亮。”
　　“晤，是很漂亮。” 罗桀诚接过了三明治，往远处看过去：“从来没发现蓝宝山这么漂亮。”他说，阳光下的这个城市尽在脚下，伸展向无垠的远方，极目远眺，让人顿感心胸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