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再见安娜》几小几

2、[再见No.002]

　　【重逢未必相识，故人未必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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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发男人坐在沙发上，捏了一本书。侧脸看向门口安娜的动作，令他眉眼隐入背光的阴影，成为轮廓发光的剪影，神情被氤得模糊不清，只觉得在恍恍的笑。
　　倾泻殆尽的夕阳即将被黑暗吞噬，最后的余晖把他拉出长长一条倒影，融为周身影影幢幢的一部分。屋子里半明半暗，那人也隐晦不清，一切都很失真。安娜正睁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忽然听见了一把沉沉的柔和嗓音：
　　“你可以开灯。”
　　安娜下意识抬手按下门边开关。然后才后知后觉想到，凭什么要听他指挥。
　　屋子里亮起来，男人面貌温雅沉练，黑色碎发柔顺的垂落，额发间隐约可见十字架的纹饰。眉目印在眼底，神色却依旧让人看不清。
　　很久以后安娜想起这个场景，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善于自处的稳定和沉宁，游刃有余，哪怕擅自坐在别人家客厅，也能让主人在面对他时产生做客的错觉。
　　无耻到极致也是种人格魅力。

　　当下，这个私闯民宅有犯罪嫌疑的陌生男子，越发无耻的笑着说道：“安娜，好久不见。”
　　经过一连串打击的安娜终于理智崩塌。
　　不知道还要怎样才能不崩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一路腥风血雨因而刀枪不入。办公室里优雅干练的白领们一旦释放自我都相当可怕，安娜此时完全验证了这点。
　　——白莲花狰狞了。
　　高跟鞋一脚踹开才开一半的大门，面无表情的冷冷笑道：“放屁的好久不见，老子压根就没见过你！到底从哪儿查到我名字的？【哔——】你妈！你这种长着一张便秘脸的入室抢劫犯，少跟你姐套近乎！”
　　骂了一大通，人家只是淡定的笑了一声，“呵。”
　　于是安娜更怒了。
　　黑发男人捧着书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安娜气得哆哆嗦嗦的掏手机，唇角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弧度，“安娜，你现在想报警……对付我？”
　　“废话！”安娜盯住眼前的人，手握在门框上做出随时跑路的姿势。
　　深幽幽的黑色眸子一瞬不瞬注视着她的动作，“会感到不愉快呢……似乎的确等同于陌生人，但被单方面认作陌生人的感觉有点奇怪，我不太喜欢这种被动的状态。”
　　自我意识过剩吗？
　　谁管你！
　　“得瑟什么？淡定了不起啊！”安娜举着手机怒斥：“你最好就继续淡定的坐在那儿别动，等着人民警察来枪毙你！我……”

　　眼前一花，紧接着听到什么碎裂并落地的声响。
　　一个墨蓝色头发的小个子，凭空、毫不夸张的凭空、大变活人的突然出现在安娜面前，眯起细长的金色眸子冷冷睨着她。
　　满地都是手机碎块，他手里还有最后半块电池盖，叮的掉在地上，冷淡道：“闭嘴。”
　　迎面袭来的冰寒气息激得安娜浑身一颤，她这才发现举着电话的手已经空了，大脑对当前的状况还没得出结论，身体就自发反应把后半句话卡回了嗓子。
　　情况向着越发诡异的方向发展了。出于动物趋利避害的自我保护意识，安娜僵硬的放下手，气得发烫的脑子倏的冷冻下来。

　　从面前感觉很不好的人身上移开视线，转头就见黑发男人背后，故计重施的又凭空、凭空出现一个女孩，正用带着黑框眼镜的大眼睛，不能苟同的望着她，“爆粗口好难看的。”
　　来不及惊诧这两个人从哪里冒出来，就听见了新出现的第三个声音，并且有点熟悉。
　　“安娜……”
　　早上刚见过的邻居也凭空、凭空出现在了房子里，背对她支着脑袋看架子上的一排CD，完全一副聊家常的口吻，“我也喜欢Radio Head呢，这张专辑借给我听下？对了，早上的钱不用还了，权当赔你的手机……飞坦，这回算你欠我钱。”
　　被叫飞坦的男人眼睛盯住安娜，头也不回的嗤了一声。

　　安娜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拿走了自己的手机，徒手把一部金属机捏成一片片垃圾，也不清楚如何移动到自己面前的，甚至之前完全没看到有别人……
　　房子里到底藏了多少人？
　　看着面前或坐或站的四个陌生人，安娜大脑一片空白，寒意顺着裸.露在外的手臂攀爬，然后在背心布满细细的汗丝。
　　身后门还大开着，走廊凉飕飕的风一阵阵刮进来，吹得她不由自主的一阵阵发颤。
　　当下的瞬间，她很有转身夺门而出的欲望，但面对这些神出鬼没的人显然不可能办到，用尽全力才控制住那股逃跑的冲动。
　　在野外遇到狼，你只能一动不动的凝视它，如果逃，它便会立刻扑上来咬断你的喉咙。

　　侠客转回头，亲切的笑嘻嘻的继续说道：“或者我帮你做一个新手机也行，怎样都好啦，总之别考虑报警或者呼救。招来其他人，这屋子里会出现很多死尸，你的安稳日子就泡汤了。”
　　两句话便令安娜从头到脚冷透了。
　　是威胁，没有危言耸听，且不同于普通的入室抢劫犯，安娜清醒的意识到这些。
　　仅仅是隔着几米面对这四个人，胸口就像压上大块重物。尤其离她最近的这一个，他身上散发出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压得她连呼吸也开始困难。
　　气息冷静，眼神漠然，举止迅捷利落，看不出丝毫仇视、愤怒或亢奋的情绪……
　　这是一群草菅人命的重案惯犯。
　　安娜用力咬了咬舌尖才没有尖叫出声。她挺直脊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整呼吸，直到压抑感逐渐消失，不再令她颤抖，才重新开口说道：“……想干什么？你们到底是谁？”

　　屋子里诡异的沉默下来。
　　沙发上的黑发男人眯起了眼睛。

　　静默半晌，侠客耸耸肩，转向黑发的男人，“团长，怎么办？”
　　后者把手里的书摊开放在膝头，脸上没有了微笑，显得十分寂静，就像暮霭之下吞噬一切的黑色流沙。
　　也许面对这样的阵仗和这样一个人该感到恐惧，但因为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安娜只觉得空荡荡的大脑充满了渗人的惊惶。就像子夜时独自穿越雾气弥漫的丛林，在深幽幽的黑眸注视之下，全身时刻戒备的紧绷着。
　　“回答我几个问题。”
　　夜林里惊起一片飞鸦，安娜在柔和嗓音里猛的打了个寒噤。没有说不的权力，甚至没有说谎的侥幸心理。
　　“你叫什么名字？”
　　“安娜。”
　　“全名？”
　　“……安娜·麦克彼得。”
　　黑发男人眼睛深了深，继续问道：“有家人或者深交的朋友吗？”
　　“没有。”
　　“有交往对象吗？”
　　“……没有。”
　　“十年前你在哪里、做什么？”
　　十年前，1993年。
　　想到这个年份，安娜的思维恍惚了一下，非常缓慢的应道：“应该……应该在学校读书……不然还能做什么……”
　　“现在呢？”男人追问，“现在在做什么？”
　　安娜立刻回过神，“找工作。”
　　“什么类型的工作？”
　　“经管。”
　　“工作愉快吗？”
　　安娜对这个问题不愉快的蹙眉，“糊口罢了。”
　　“有信仰吗？”
　　“没有。”
　　“知道流星街吗？”
　　听起来就不像一个大众化的地方……安娜瞥了对面男人一眼。
　　提问的方式自然简练，且谨慎，不管何种情况下都属于常规范畴的基本信息核实，让人没有隐瞒的必要，因此最后的问题就显得违和。
　　要么其它问题都是烟.雾弹或者铺垫，只有这个是真正的关键；要么，在此之前他已经得出了想要的结论，对此只是好奇想知道。
　　安娜想不通关键，只能很仔细的在脑中搜索了一遍，摇头，又停住，似乎想要点头但最终还是继续摇头，“似乎在哪儿听说过……记不清了，不确定听过的是不是这个名字。”
　　停顿片刻，黑发男人眼睛依旧看着安娜，倚上扶手用指尖抵住侧脸，轻声宣布了他的结论：“她就是‘安娜’。”
　　站着的三个人迅速的交换了眼神。
　　什么意思？
　　安娜蹙眉站在原地，被黑漆漆的眼睛无感情的盯住，又冷又迷茫。
　　黑发男人慢条斯理的开口：“不排除单纯心理问题的可能，安娜的话，的确存在造成精神失常的足够诱因。表达、理解和思维能力都不受影响，与其说失忆，更像是解离性迷游症，无意识的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忘记过去的‘自我’，重新塑造人格……而迷游症患者，多数会在某一天突然醒悟，全部想起来……你使用念能力吗？”
　　安娜一脸茫然。
　　“很像受到了某种制约的影响，也有可能被相关的能力攻击，派克从前就能做到……未知因素太多，目前还无法确定。刚才对抗飞坦的念压应该是无意识的反应，加上缠的情况，推测可以使用或部分使用念……但念的气息变了，只凭感觉无法与以前联系起来，也许念系也变了……”
　　深不见底的黑眸扫过安娜，“‘重塑’很彻底，你只剩下了长相和名字……呵。”

　　不知是因为他的声音和姿态含有某种力量，令人不由自主的屏息凝神的认真倾听，或者，是这些话太匪夷所思，原本就十分安静的屋子显得更加沉寂。另三个人都没什么表情，眼睛里的意味却精彩各异。
　　安娜并没有注意到，她惊异于话中透露的信息，脑子混乱似懂非懂，恍恍的站在原地。
　　完全不明白后一半话里“念”“念压”“念系”都是什么意思，她也从没听说过所谓的‘迷游症’，但没理解错的话，这个男人所说的‘心理问题’，是指她人格分裂、并且忘记了以前的自己……？听上去，她以前跟这帮恶棍似乎还认识……？
　　怎么可能，太荒谬了……闯进她家武力威胁她，还要说她脑子有毛病，简直是一群神经病。
　　安娜下意识否认，却隐隐有些虚浮的恐慌。
　　今天发生的事都太突兀、太古怪，这群不普通的重案惯犯没理由会无缘无故找上一个普通的失业女人……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们为何出现、以及刚才难以理解的言辞和行为。
　　他们有四个人，而她只有自己，有神经病的到底是谁……？

　　黑发男人站起身，似乎终于想起了几十分钟前就该做的自我介绍，“麦克彼得小姐，初次见面，我是库洛洛·鲁西鲁。”
　　他看起来像真正的绅士一样笑道：“虽然不确定你能否记住，我认为还是应该告诉你：我们是旅团，幻影旅团。”
　　无论是活动范围还是接触到的势力人群，都决定了普通民众难以有幸听过那个响当当的名号。
　　敢于这样直接通报，安娜想，他们也许超过了认知范围的可怕。
　　黑发男人嘴里特意改变的称呼，好像在说：从现在开始就是真正的陌生人。
　　是了，不同的人格代表不同的自我，就算真的是她人格分裂，现在名叫安娜的这个人，也与他们毫无关系。
　　库洛洛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想，你和侠客做邻居，以后会相处得很愉快。”
　　不许搬家、我要监视你、必须给我愉快起来。之类的潜台词不用多想十分昭然若揭，安娜对此只能保持沉默。
　　一直在旁边捣鼓手机的侠客，抬起亮晶晶的绿眼睛，友好的朝安娜挥挥手，“哟，请多关照。现在请转身，有见面礼送给你。”
　　安娜机械的缓慢转过身，觉得更冷了。

　　帮忙开门的小伙子站在门口正中。
　　进门就看到库洛洛，以至于忘了有个人还在门口等着她进屋取钱、支付开锁费用。看着对方空落落的有些悚人的眼神，安娜心里不断下沉……
　　“你怎么……”话还没问完，安娜戛然失声。
　　眼前面目平庸的大男孩突然绷紧身体，立正站好，稍息，立正，弯腰朝安娜鞠了个躬，然后开始面无表情的扭动四肢跳起海带舞……因为四肢僵硬而显得十分滑稽。
　　戴眼镜的女孩吐槽：“跳得好丑，侠客八嘎。”
　　“不要这么说嘛，小滴你也太严格了……这家伙显然不爱运动，身体好硬，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侠客笑嘻嘻的替自己辩解，指尖在手机上操作，眼睛却看着门口的表演。
　　男孩浑身每个关节都在夸张的大幅度摆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背对所有人，一边滑稽扭动一边后仰下腰。
　　动作显得愈加僵硬，似乎远远超出了身体的柔韧度，却被不可抗的外力操控着继续被迫下折，浑身都痉挛似的不自主抽搐起来，发条玩具般一顿一顿……弯折到底时骨骼终于达到极限，发出非常不舒服的一声“咔嚓”脆响。
　　“腰椎断了，玩不了了。”侠客好抱歉的吐了吐舌头，“我还想了大半段动作没跳出来呢，下次找个结实点的玩具再给你看吧。”
　　刚说完，立刻传来同伴毫不留情的吐槽和嗤笑。

　　安娜在身后的说笑声中，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动不能动，难以遏制的颤抖起来。
　　真的像坏掉的“玩具”。
　　男孩的上半身断掉的树枝似的倒挂着，弯折出不可思议的角度，脸颊和脖颈湿漉漉一片，生理性的冒出大量冷汗，不断倒流下来，滑过额头上新发的一粒青春痘，顺着发梢滴落在地。
　　这个人刚才还活生生站在安娜面前，手指灵巧动作麻利，锁是没见过的款型非常难开，他一边兴致勃勃的尝试用各种方式开锁，一边还不忘安抚烦躁起来的安娜，笑着抱怨再给别人开十年锁也未必能买得起自己的房子……
　　他显然很喜欢自己的工作，该是个平凡而快乐的人，帮安娜解决掉了恼人的麻烦，却因为这份工作变成别人的玩具，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表演滑稽的舞蹈娱乐操控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生生被压断脊梁。
　　尽管面无表情，恐惧和绝望却从直直看着安娜的空洞瞳孔里鲜明的传达出来，安娜无法感受不到，那比任何嘶吼和哀嚎都要惊心动魄。
　　他也许还不到二十岁，还这么年轻……安娜没办法再看下去，捂住眼睛哑声开口：“给我住手……畜生。”
　　闻言，忙着回嘴的侠客扭过脸，无辜的把安娜望着，“在说我？”
　　小滴用黑色的大眼睛默默凝视着侠客，一本正经的点头。
　　“没错，除了你还有哪个白痴。”飞坦配音。
　　侠客满脑袋黑线，“喂……”
　　“够了！”
　　安娜转身死死盯住侠客，忍无可忍，“你到底干了些什么？难道你看不到吗？他在痛！他没有死，他还活着，有痛感有意识有感情的活着！”
　　侠客眨眨眼，“直接杀掉他你会比较开心？反正最后都得死，我不觉得有区别。”
　　“诡辩！”安娜浑身颤抖的扶住自己的额头，觉得简直不可理喻，“不过是想给我一个警告就随便杀人……好，这都不说了，反正你们就是一帮随便闯进别人家的杀人犯，根本不会有良心！但为什么要用这种该死的方式？不把别人当人看，你自己还是人吗……”

　　“良心？那是什么？”飞坦斜斜挑起嘴角。
　　“就是该杀的时候不能杀，别人的食物不能吃，想要的东西不能抢。”小滴语调平平的插嘴。
　　飞坦不禁轻笑出声，满脸写着：那玩意儿要它何用。

　　什么见鬼的神逻辑！安娜一时无言以对。
　　“不是警告，”侠客看着她一直笑，简直灿烂得过分了，“你一向识时务，什么时候也用不到我警告……至于为什么用这种方式……是你忘记了，我从来都是这样。”
　　冰绿色的眼睛深了一些，不知道究竟看着哪里……“我很疑惑啊，同样杀人，你为什么最反感操作系？到底因为我是操作系而讨厌我，还是因为排斥我而厌恶所有操作系……”
　　安娜听不太明白，话里夹带的专有名词让她理解困难。但至少有一点非常确定，不仅是认识，这个人和‘安娜’有过纠葛。
　　不论友好或敌视，一个不相干的人对自己抱着不知所谓的情感，首先感到的是恐慌。看着侠客一边说一边迈开步子朝自己走过来，身上带着难以言说的压迫感，安娜不自觉退了一步。细长鞋跟在门框上绊了一趔趄，她晃了晃才站稳，抬头失控的大喊！“不要偷换主题！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的动作令侠客危险的眯起眼睛，“你现在这样真的让我……非常不爽呢……”

　　“侠客。”一直沉默旁观的库洛洛忽然出声。

　　侠客步子一顿。
　　停下脚步，他迅速敛起情绪不再多说，把脸扭回去戳了两下手机。
　　安娜身后倒挂着的身体颤了颤，违背常理的直立起来，硬邦邦伸手捅进自己的左胸口，又猛的抽出！
　　噗的一声，鲜血飞溅，随后轰然倒地。
　　“好了，这回我直截了当的下手，死得透透的了。”侠客恢复了笑嘻嘻的表情，随手把手机揣回衣兜，挑眉问道：“你开心了吗？”
　　鲜血从近在咫尺的地方喷涌出来，溅了安娜半边身子，滚烫而滑腻的液体粘在皮肤上，令她抖得更加剧烈，鼻端尽是令人作呕的温热血腥气，刺激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疯子……
　　一群不可理喻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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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6.06.25][修]
[13.11.18][修]
[11.05.01][发]
30岁的团长更深沉了（吐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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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麦克彼得（Anna·Macpeter）
生日：1980年3月5日
血型：AB
身高：168cm
体重：51kg
瞳色：蓝紫
发色：亚麻
念系：特质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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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君01：库洛洛与幻影旅团

图片君02：小滴

图片君03：飞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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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君】
只是邻居？
不，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