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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秘密(上) ...

  •   “所以……也就是说你在自己家里撞见鬼了?”

      杜若坐在华彦平家的客厅里,抽完了一支烟,总算缓过来了。把这些天发生的所有离奇事件一股脑的倒给死党听了,才安抚了华子因为看到他突然倒在自家门口,吓得差点要报警的脆弱心灵。

      听完杜若的讲述,华彦平沉默的坐了片刻,然后淡定的拿手去摸杜若的额头。这几乎是杜若完全可以预见到的反应,所以他也不吭声的任由他摸。

      “我说,你真的不用吃点药什么的?”看见杜若阴郁的看着他,华彦平赶紧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不是,我不是说你有病,只不过你今天不是发烧吗?我是关心你,真的。”

      杜若坐在沙发上抱着头,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老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我还巴不得是我在做梦呢。”

      华彦平坐过去作长辈状拍拍杜若的肩膀。

      “其实呢……杜子,我知道初二那年擅自把午夜凶铃的封面换成青春美少女电影的封面然后骗你拿回家去看是我不对……但是你一个大男人,不至于看个鬼片有长达十几年的后遗症吧?还是你根本就是想来报复我?”

      杜若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去捂着脸继续发呆。

      华彦平收回手,仔细地看了看杜若,终于收起嬉皮笑脸,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唉,我早说过吧,叫你不要租那种老房子。你知不知道那种老房子最阴了,谁知道家里有没有死过人什么的。我每次去你那儿,站在你家楼道口,看到整栋楼的走廊一点灯光都没有,我简直都不敢上去。”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款又有房?我可是无产阶级。”杜若脱力一般的靠在沙发背上:“再说,怎么可能是房子的问题,我都在那儿住那么久了,以前什么也没发生过啊。而且我前面那个租客,人家都住了两年多了,要有问题的话早搬走了。我很肯定,一定是那个瓷灯有问题,自从我把它带回家就没好事。”

      华彦平闻言,挥掌“啪”地一声打在杜若的背上,痛得杜若几乎跳起来。

      “你干嘛!”

      “你不提这茬我还忘了!你小子,不吭声不吭气的就弄了个古董回家,也不告诉我,还是不是兄弟,啊?!”

      杜若心里想,我还不知道你是个看见好东西就走不动道的拜金男,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嘴上却说:“那我当时不也没确定是它到底是不是古董吗?你想从一堆破铜烂铁里掏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啊?”

      华彦平想了想,认真道:“那可不一定,你没听过高人都大隐隐于市?根据收藏家们的经验,好多珍品孤品都是从地摊上淘来的。北京的潘家园、琉璃巷听说过没?你到那儿去看,全是破铜烂铁。根据你的描述,我看你家那东西,大大的值钱。”

      杜若撇撇嘴。那是,都能跑出鬼来了,能不是真品吗?能不值钱吗?

      华彦平一想到有个宝贝在杜若家里,而且还被杜若说得这么神奇,就坐不住了,巴不得立马冲到杜若家去一睹真容。但是一想到那屋子里有鬼,又实在是有点慎得慌。拿不定主意,只得问杜若:“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啊?”

      杜若愁眉苦脸的叹口气:“反正这瓷灯和那个老头都有蹊跷,明天就是我跟他约定的时间,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他。”

      华彦平点点头,眼珠子一转,跟杜若说:“那我明天陪你一起回去,给你壮壮胆。”……顺便看看那宝贝长什么样儿,当然这句话没说出来。

      杜若还是很苦恼:“关键就是我还一点儿都没有这瓷灯的线索,那老头还说要考我。要是采访泡汤了怎么办,那整个专题都没了,总编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华彦平一想,也是,明天要去会那个鬼了,如果连对方是什么来头都不知道,可不好对付啊。于是起身去拿了个笔记本过来,重新坐在杜若旁边:“这样,你把关于那个瓷灯和那个鬼的所有细节再给我说一遍,我开动我遍览群书的渊博学识帮你分析一下。”

      杜若暂时也毫无办法,只得又把自己经历的从头到尾巨细无遗的叙述了一遍,华彦平在一边煞有介事的记录得飞快。

      说完了,华彦平盯着笔记本皱着眉头思索,不时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脸上一副凝重的表情。

      “刚刚你提到的瓷灯底部的这个款识很重要,一般来说要确定一个古董的年代、身份和来历,只凭外形上的相关特征来判断,都不太准确,而最重要的信息一般都是记录在款识里。不过这个以‘桐’字为铭的款识,我倒是没有听说过,难道是烧制这件瓷灯的窑名?桐窑?有这个窑吗?或者是烧制这件瓷器的人的名字?唔……让我想一想……”

      杜若在一边平气凝神的听着,感觉华彦平这次挺靠谱,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很具有意义的东西。

      沉吟了半响,华彦平突然拿着笔在本子重重了画了几下,大喊一声:“等等,我知道了!”

      杜若赶紧坐直了:“怎么了,知道什么了?”

      华彦平指着本子:“你说你当时在客厅是开着灯,然后先听见那东西在地上走动,没一会儿就看见那东西的影子在你身后了,是不是?那就说明……”

      “说明什么?”

      “说明那不是鬼呀!因为鬼没有影子,而且鬼走路也没有声音啊!”

      杜若“啪”的一声把本子拍在华彦平的脸上:“死赝品,我再相信你我就是猪!”

      华彦平被拍得仰面朝天摔在沙发上,还在那儿嚷嚷:“干什么你!喂,你不觉得这是个很大的发现吗?不是鬼,那很有可能是仙,说不定是个古代的美女,因为什么原因附到那个瓷灯上去了!你没看过聊斋吗,那些瓷灯里面的仙肯定是把你当成古时候的书生了,想出来和你吟诗作对什么的,一定是这样!”

      “仙你个头啊!你给我死远点!”

      第二天,杜若一大早就被华彦平叫醒了。俩人先是打电话回杂志社要了那个古瓷收藏家的联系方式,然后又说要直接去那边出采访。华彦平被总编一顿臭骂说他身为一个文案助理,去掺合记者的事情,明显就是帮着杜若偷懒云云,都被华彦平巧舌如簧的糊弄过去了。杜若站在一边听华彦平舌灿莲花的哄总编,心想这种欺上瞒下溜须拍马的事儿那真得天生一副汉奸样的赝品去干。

      这边搞定了俩人就下楼招了辆出租车直奔杜若家。在车上杜若给那个收藏家打了电话,对方很爽快的约了上午在收藏家公司的办公室见面。杜若听电话里的人中气十足,声音里一点也没有那天在储藏室里见到他的时候那种沙哑的感觉,听起来应该是个中年人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等挂了电话,看见华彦平坐在一边捣鼓一个随身带着的箱子,凑过去一看,杜若差点没气得晕过去。

      箱子里有一半都是一些红黄相间的符纸,有的整齐地垒起来,有的叠成三角状放在角落,还有的上面贴着鸡毛。仔细一看,符纸上面的符箓图案还似模似样的。箱子里另一半放着一串大蒜,一包白纸包着的香炉灰,还有一面八卦镜。

      “你又作啥妖呢?!”杜若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什么啊,你也太不识好人心了,这可都是为你准备的。你家里有恶鬼,不拿这些东西,怎么对付它?其实本来还应该准备点黑狗血啊牛粪什么的,不过那些短时间实在是弄不来,就算了。”

      杜若一脸惊悚的看着他:“我一直以为你是新时代的科学主义大好青年,看来我小看你了,你比我爷爷请的那些神棍还精通。”

      华彦平摆摆手:“过奖过奖,其实我一直都是学贯中西博通古今的。”

      “那这又是什么?”杜若从大蒜里扒拉出一个深褐色的木锥子,看起来古色古香的,拿在手里还挺有质感的。

      “桃木锥啊,这一般是西方国家用来对付吸血鬼的,不过在中国桃木剑也是可以杀鬼的。桃木剑我弄不到,就拿这个代替,都是桃木的,我觉得应该可以通用吧。”

      “你简直太有才了。”杜若目瞪口呆的拨弄着这些东西,觉得华彦平突然变得好深不可测。

      “其实我还有一个秘密武器,嘿嘿。”说着,华彦平从腰带里翻出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来。杜若一看,那竟然是把做工精致的银质小匕首,上面的花纹繁复,很有哥特风格。

      杜若下巴都要掉了。心想,人民警察叔叔们是怎么把这个随身携带管制刀具的祸害放到大街上来的?

      华彦平看着他的表情,得意洋洋:“漂亮吧?这可是我托朋友从罗马尼亚带回来的。德古拉吸血鬼城堡你知道吧?这个东西插吸血鬼的心脏最有用了。而且银器自古以来都是很辟邪的东西,可以挡煞气的,这可是我收藏的宝贝,一般情况下我都舍不得拿出来用。”

      杜若干笑两声:“我家的鬼真有面子。”

      华彦平很大方的推推腿上的箱子:“你要不要带几件防身?我这里面的都是极品,你随便选。”

      杜若不着痕迹的坐远了一点:“不用了,你还是自个儿留着用吧。我觉得你一个人就可以遇鬼杀鬼,遇佛杀佛了。”

      华彦平不甚在意的把箱子收起来:“也是了,你身上从小就有块极品的血玉。玉可是驱邪的神物,而且又是家传的,有父母亲人的正气在上面,一般来说普通的鬼都不敢近你身啦。不然你和那个瓷灯在一起这么久,早就被它咔嚓了。虽然你把那个鬼形容得这么恐怖,它还不是不敢拿你怎么样?”

      杜若听完,下意识的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前挂着的玉佩。

      说话间车已经停在了杜若家的巷子口,这个片区很破旧,巷子都很窄,车子开不进去。杜若和华彦平下了车,巷子虽小,邻居却不少,街道上已经很热闹了,巷子里卖早点的,卖菜的,叫卖声不断,大爷大妈们也提着菜篮子出来买菜了。俩人随便找了一家早点铺吃了早点,就收拾东西上了楼。

      进了楼道,一股潮湿阴暗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战。楼道里没有灯,阳光也射不进来,一进来瞬间就觉得这里和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完全是两个世界。带着湿气和灰尘的黑暗不仅过滤了光亮,好像还能吸收声音,所有的吵闹声都被隔离在楼道之外,莫名地就有种阴森之感。

      两人一言不发的上了楼,到了杜若家门前。看着黑色防盗门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阴影中,杜若就开始心里发虚。回头看了看华彦平,那小子身上贴着黄符,左手拿匕首,右手捧着香灰,全副武装的跟在他后面,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杜若翻了个白眼,狠狠心,把钥匙插进匙孔,一转,生锈的铁门发出一阵令人胆颤的嘎吱声,慢悠悠的打开了。

      杜若探头往屋里瞅瞅,昨天晚上他跑出来的时候没有关灯,客厅里灯全部亮着,照得一室通明。房间不大,一眼望去,里面并没有人。

      杜若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后面华彦平也哆哆嗦嗦的跟进来。客厅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啥……看起来你家里挺正常啊,你确定你真的不是做了个噩梦然后跑我那儿来哭鼻子?”

      杜若对华彦平这种有事儿的时候就是缩头乌龟,没事儿的时候又翘尾巴的个性熟悉得不得了,每次都恨得牙痒痒,却又没办法。扫了一眼看到客厅地板上还躺着他那天慌乱之中扔在沙发上的相机,杜若快步走过去捡起来,打开以后快速的浏览照片,仔细辨认了一下,果然看到那天晚上拍到的那个诡异的画面还存在相机上。杜若把相机伸到华彦平的鼻子底下:

      “我懒得跟你废话,你自己看!”

      华彦平凑过去看,只看到画面里是黑暗背景上一个通体发光的精美瓷器,整个瓷器的造型优雅而独特,在四周的黑暗中显得遗世独立,再加上瓷器内奇异的光芒,只是透过相机狭小的屏幕看那么一眼,就觉得充满了高贵神秘的气质,绝对是世上数一数二的珍品。

      “哇靠你小子真的捡到宝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这么……这这这是……”华彦平激动得话都说不匀了,眼睛快掉到屏幕上。

      杜若一巴掌拍他后脑门上:“谁叫你看这个啦!看后面,看那个瓷灯后面的影子!”

      “什么影子啊?哪有?”

      杜若手指戳到屏幕上:“这儿,没看见吗,你仔细看,这儿是不是有一个像人一样的影子?”

      华彦平仔仔细细看了好久,才不甚在意的说:“什么啊,这不就是你的影子吗?”

      “屁,当时室内就那个瓷灯亮着,我在瓷灯这边,我的影子怎么可能出现在对面呢,我身后又没有光源。”

      华彦平想了好一会儿,又回头看了那照片好久,他突然像明白过来了,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赶紧把相机扔到茶几上,好像相机是什么会蜇人的东西。

      “不会吧……真有这么邪门?”

      一直以来华彦平都只是听杜若说,虽然知道能让杜若吓成这样的也一定不会是容易打发的东西,但是听的始终没有直接看到带来的那种冲击感。华彦平一想到相片里那个模糊的黑影,就只觉得心里发凉,整个房间都变得阴森起来。

      杜若瞟了一眼晦暗不明的卧室,对华彦平使了个眼色。华彦平看了一眼卧室门口,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拼命的摇头。

      杜若瞪眼睛,压低声音吼:“怕什么,你不是有武器吗!你有极品银匕首呢,专插鬼的!你进去看见它就拿香灰扑它脸上去,然后拿匕首捅它,它准挂了!”

      华彦平直往后缩:“别别别,你招惹的鬼东西,干嘛要我去对付啊?君子动手不动口,不是,动口不动手,我主要是自我防卫,从来不会主动攻击。”

      杜若敲他脑袋:“我要你来干什么用!”

      华彦平把匕首塞他手里:“我提供装备啊,这宝贝我就义不容辞的贡献给你了。上吧,兄弟!”

      杜若无可奈何的接过匕首,暗叹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真是交友不慎。不过银质匕首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坠手,很有分量,沉重金属顿时带来一种不可言喻的安全感,杜若比划了几下,心一横,摆了个姿势就快步走进卧室。一进门杜若就顺着墙边摸到开关,啪啪啪的把卧室的灯全打开。

      卧室里还是空无一人。

      杜若仔仔细细的看了窗帘后面,也趴在地上扫了一圈床底。

      去拉衣柜的时候杜若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当年华彦平骗他看的午夜凶铃……别说,还真有点心理阴影。衣柜一向都是最邪门的地方,尤其是那些脖子歪着头掉了,或者缺胳膊少腿的小孩儿鬼,最喜欢躲在衣柜里。杜若以前看了一部鬼片,居然还有女人在衣柜里面上吊死的,真是匪夷所思。

      猛地拉开衣柜门,隐约就看见一个人影在里面晃动,杜若吓得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不受控制的大喊了一声。外面华彦平听见了,也跟着叫起来,手一抖,香炉灰和符纸撒了一地,华彦平也顾不得了,拔腿就往门口跑。

      杜若再仔细一看,好嘛,原来是自己衣柜里的镜子,那个人影可不就是自己?

      再往外面一看,华彦平已经冲到楼下去了,留下楼道里一串尖叫声,那肺活量,简直可以绕梁三日了。

      杜若哭笑不得,被华彦平这么一闹,自己也没那么害怕了。在屋子里里里外外看了一圈,确定那个鬼已经不在这儿了。杜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最后杜若的视线落在空空荡荡的茶几上。现在的问题是……那个瓷灯也不见了,这下该怎么跟人交代?古瓷灯自己长脚离家出走了?这话鬼信吗?

      正想着,杜若余光瞟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门口那儿哆哆嗦嗦的伸了出来,华彦平声音抖得像要断气:“杜……杜子?你你你你你还活着么?”

      杜若没好气的斜他一眼:“死了!现在正想抓个垫背的!”

      华彦平闻言也松了口气,知道这是没事儿了,嬉皮笑脸地走进来:“死了也好,正好和你家的瓷灯仙做对鬼鸳鸯。”

      “鸳鸯你个头,你快给我滚进来!现在瓷灯也不见了,我怎么跟那个收藏家说啊?”

      华彦平走进门来,正要说什么,突然死死地盯住杜若的后面不动了,很快眼睛里就全是惊恐,脸色一下就白了,手一抖一抖地抬起来,指着杜若后面……

      杜若看他这个样子,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只觉得浑身发凉,动弹不得。等了好一会儿发现后面并没有动静,杜若缓慢地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去看身后。

      在他后面的窗台上,一件纤尘不染的纯白瓷器静静地立在那里,晨曦照射其上,浮光流转,温软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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