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轻罗小扇

25、秘密

　　沐涧凝一步一顿得走进满眼粉白的灵堂，一个白色的纤细背影默默得跪在灵柩前，一动也不动。
　　沐涧凝走了过去，慢慢跪了下来，搂住了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停了会，道“怎么会这样？”
　　十四没有答话，只是像是失了魂似的，眼睛一刻不移得盯着前方的棺木。
　　沐涧凝随着他的眼光看去，女帝的相貌很是安详，像是睡着了一般，让人怎么也无法相信，此刻灵柩里睡着的她已经是具冰冷的躯壳。
　　心里头阵阵悲怆袭来，沐涧凝眼睛雾蒙蒙的，几道冰冷的眼泪静静划过脸颊，留下了条条水痕。她知道，她应该坚强得面对一切，这是母皇她的遗愿，也是她自己的责任，可是，眼泪却丝毫不受她的控制，不断泉涌而出，宣泄着她心底深刻的悲伤。
　　十四抬头，怔怔得望着她，继而喃喃咕哝“沐涧凝，你说母皇她，真的走了么？”声音无助的，凄迷的，嘶哑低沉得像是从喉口挤出来的似的。
　　沐涧凝才要回答，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低头，用手背擦去眼角脸上的泪痕，回头站了起来。
　　展少棋带着旸绯仪走了进来，沐涧凝拉着十四迎了上去“皇姨，我……。” 旸绯仪温和得搂抱住沐涧凝，轻轻得抚着她的后背“孩子，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
　　沐涧凝应了一声，待旸绯仪松了开，“皇姨，圣琴他……。” 旸绯仪静静的微笑“我都知道了。”
　　“那……。”

　　旸绯仪摆摆手“我相信你会把他救出来的。”说着她往里走去，慢慢得步到了棺木旁，望着里面的女帝。“姐姐……，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也累了，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她抽出丝帕，揉了揉眼角，半晌才又转向沐涧凝和十四，“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可以么？”
　　展少棋淡然一哂，“那我先退下了。”
　　沐涧凝迟疑得转向他，见他投来安抚的眼神，她点了点头，目送他出了去。她转过身来，“十四，你也先随表哥出去吧。”
　　十四点了点头，埋首慢悠悠得走了出去

　　旸绯仪拉着沐涧凝的手，两人并排坐在里屋的锦榻上。叹了口气，眼神渐渐深远起来，像是回忆起了那遥远的过往。
　　静幽的气氲中，旸绯仪慢慢道起了多年前的那无奈的种种。她轻拍着沐涧凝的手背，“孩子，你知道么，其实你才是姐姐亲生的女儿啊。”
　　一句话像晴天霹雳般，惊得沐涧凝顿时呆楞了住，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旸绯仪似乎也早就料想到了她的震撼，轻轻叹息着婉娩道来。

　　沐涧凝顿时不知所措得望着旸绯仪，原来那时，她，作为女帝最爱的男人的孩子，女帝担心她会卷入残忍的夺位斗争中，就和当时的密友—沐王爷互换了孩子，而十四，正是那个被换到宫里的沐王爷的孩子。
　　事实证明，女帝的决定恰是及时，而后几年，一次迅猛的夺位大战腥风血雨得掀开，那场几乎折损了皇室所有血脉的斗争，让女帝寒了心，也就是那时候，落下了咳血的病根。

　　沐涧凝欲言又止地张了半天嘴，却最终落下一声喟叹。怪不得女帝如此固执要她来继承皇位，也要她保证会好好照顾十四。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只有自己才是她的血脉，也是她承认的继承人；而十四，是愧疚吧！
　　这一切都是她的用心良苦，甚至，为了这个国家，还牺牲了本应有幸福童年的十四。心里不知为什么好痛好痛，为了女帝，也为了十四……可是，她终究不是原来的沐涧凝啊……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痛？难道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不再是21世纪那个无忧无虑的木涧凝了，已然变成这个处于混世的沐涧凝了？

　　旸绯仪温柔的抚摩着她的秀发“这件事，只有姐姐，我，和死去的沐姐姐知道，如今也只有我，能把她们的苦心完完全全地交托给你了。她们的一生，都在无奈中作着选择，但是，她们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百姓着想。虽然你或者十四会怪她们，可是我希望你们都能体谅她们身在高处的悲哀。”

　　沐涧凝窒了一下，低眸沉思片刻，抬眼道“这就是皇姨避开十四的原因么？因为他才是受最大伤害的那个人，是么？”亲身面对着这些的牺牲，她心里满是感触，她暗暗决定，既然老天要她来到这里，那么她是沐涧凝一天，她就会义不容辞得担起她的责任一天。为了这些承受了一切苦难的女子，也为了保护十四那张纯真的笑颜。
　　旸绯仪徐徐抬起苦涩的脸庞，慢慢得点了点头，“那孩子还小，我怕他会承受不住。”
　　沐涧凝淡然颔首“皇姨，我认为还是别让十四知道为好。”
　　旸绯仪吃惊得望着倏然冷静下来的沐涧凝，此刻的她只是正身坐在那里，神情里却有著甫蜕青涩的沉稳，像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般耀眼夺目。
　　姐姐，你的选择没有错。凝儿和他真的好像，无论是眉眼间的神采，还是……

　　沐涧凝在旸绯仪眼前挥了挥手，“皇姨，你怎么了？”
　　旸绯仪摇了摇头“没什么。宫里一切还顺利吧？”
　　“恩，还好，还能应付的来。”
　　“要是累了，记得要好好歇息，知道么？”
　　“恩。”

　　这夜十四静静得躺在沐涧凝身边，一夜无眠，沐涧凝也是。两人默默无言得想着各自的心事。

　　天快亮的时候，沐涧凝转过头去，望着十四那双哭红的圆眸，怜惜得轻抚着他消瘦的脸蛋“十四，待母皇头七之后，我就要出门一趟，我会留骆允和你一起处理朝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别生病了，知道么？”

　　“去赤氲门？”十四侧过头望着她。“还是带骆大哥一起去吧，他足智多谋，可以帮你些忙。”
　　沐涧凝轻笑了声，想缓冲缓冲悲伤的气氛“小十四终于也学会体贴人啦。”
　　十四无聊得横了她一眼，像是听到了个冷笑话似的，别过眼，不再看她。
　　沐涧凝正了正脸色，低声道“这个赤氲门不能再容他如此猖狂下去了，否则就危险了。”
　　十四回过头望她，见她已经合上了眼帘，但嘴角紧抿，却是莫名的严肃。

　　朝堂之上，当骆允朗声读完了沐涧凝的诏书，下头议论非非，一个魁梧的女将上前了一步，“皇上，仅仅是对十皇女终身监禁恐会引来外界的众多非议，毕竟王女犯法应于庶民同罪，这样做恐怕不妥。”

　　沐涧凝冷冷得望着她，“你是要朕砍了她的头？”
　　“请皇上三思。”

　　沐涧凝暗自沉吟，旋正色道“先帝以德礼治天下，十皇女疯癫之时，失手错误杀八皇女，如今若是朕因此不念亲情，砍了她的头，那不是有违先帝的治国之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朕心意已决，众爱卿务须多言了。退朝。”

　　她大步迈了下去，骆允快步跟随至沐涧凝一侧，小声道“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护她周全了？”
　　沐涧凝瞥了他一眼“是，这也是母皇的遗愿。”
　　骆允淡淡一笑“我明白了，剩下的交给我吧。”沐涧凝感激得望着他“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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