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 妖》初锦瑟

8、第八回 混战南天门

　　落天没想到绿萝胆子居然这么大，敢挑畔天规。

　　他不但不飞出去阻止，反而双手交叉，懒洋洋地斜靠殿柱，幸灾乐祸地对清风道：

　　“不消片刻，玉帝必将知道有妖精上天搅闹太微殿。我刚瞥见四大天王正前往南天门轮值，她想要离开南天门怕是不能，不知道你这个护法战神是继续违反天规私纵妖孽呢，还是禀公执法捉妖除怪？”

　　清风尽量的忍住怒气，道：“明王不该带她上天，她毕竟是妖精，天庭森严，容不得妖精放肆！”

　　向落天微微抱拳，清风便快速地朝南天门赶去。

　　他赶到时，绿萝正赤手空拳地与镇天元帅及金甲神人混战。四大天王没有出手，悠闲优哉在一旁观战。

　　“听说这只雀妖是从太微殿跑出来的，护法战神居然不管，你猜他们之间……”持国天王手持琵琶意欲拨弦，“果真如此，不若我用琵琶替他们弹奏一曲助兴？”

　　多闻天王冷笑道：“自他一来，我等沦为看门之奴，哪里还是甚么护法之神。有妖上天，自是他来护法，何需你我出手，我等只须一旁围观，自看好戏是也。”

　　广目天王力臂一扬，臂上赤龙昂首吐信。“凭我四兄弟之力，区区雀妖即刻便拿，何须将这功劳让给护法战神？”

　　增长天王哈哈一笑，指望正往这边赶来的清风低声道：“看着吧，有趣得很呢。”

　　在他四人说话间，绿萝已放倒数位金甲神人，那四名镇天元帅相比四大天王，职位更低，见四天王不出手，心下愤恨，又不敢多话，只得全力捉弄妖孽。

　　几个回合下来，两方都没占到好处。那些天兵正要抢攻，清风已高声叫道：“且慢动手！”

　　听到护法战神这样说，除了四大天王，其余人都被惊住了。

　　“战神大人，此妖擅闯天庭……”一名镇天元帅呐呐地道。

　　清风在心底叹了口气，道：“放心罢，本神自会向玉帝禀明承担一切。”

　　绿萝冷笑地看着清风，“我是妖，你是仙，何必阻拦？更不需要你承担责任，有本事叫他们抓我去斩妖台啊！”

　　持国天王低声道：“看吧，我就说他们之间不简单，肯定有一腿。”

　　增长天王“嘘”了一声，“莫说话，护法战神耳朵很灵。”

　　恰在这时，清风朝他们淡淡瞥来。

　　广目天王及时上前一步，说道：“战神来得正好，我四人正想雀妖是从太微殿离开，不知战神是否知晓，正要向您禀报呢。”

　　清风自到天庭做了战神，心知这些武将皆不服气，四大天王本为武将亦被大材小用派至南天门作了个看门奴，早就对他心怀愤恨，伺机报复。

　　他自跟随观音大士修行，心中无爱亦无恨，只是淡淡地笑道：“天王毋须多礼，此雀妖与清风曾有一面之缘，今日她擅闯天庭一事，清风不会连累各位。”

　　持国天王森然道：“如此甚好！”他早就想弹琵琶助兴了。

　　绿萝非常的不高兴，他们在那里高声论谈，将她当作砧板上的肉，想切就切，想煎几分熟就煎几分熟吗？

　　“既然我们之间没有缘分，你来作甚？怕我说出你的名号，连累与你？”

　　清风平静地道：“跟我去见玉帝。你如此大闹，早已惊动天界，玉帝慈悲为怀，只要你肯认错，玉帝一定能减轻你的罪责。”

　　绿萝冷笑道：“我不是呆鸟，少来唬我。既然你不喜欢我，我做什么都与你无关，不需要你关心。与其活着没人爱，倒不如死了下黄泉，寻那阎王老爷要点孟婆汤，喝了彻底忘光光。”

　　清风忍不住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现在他身披铠甲，代表天庭律法，自是不能佛号出口。“你不止擅闯天庭，更打伤天兵，你犯下天条，那黄泉路岂容你说去就去。”

　　“哪里这般罗嗦，捆了她便了。”广目天王眼见护法战神仍无杀她之意，早不耐烦，大喝一声，臂上赤金龙倏地脱离手臂，直向绿萝袭去。

　　绿萝大惊，连连后退，天兵已将其团团围住。

　　她正要展开双翅翻身跨上赤金龙，持国天王已然弹起琵琶，销魂乐曲钻入耳中，侵入大脑，令她头晕脑涨，迷迷糊糊。这边厢，增长天王乘机持剑上前，扬起漫天剑光急挑她的翅膀。

　　多闻天王已擎起宝伞，准备收妖。在四大天王的合力攻击下，小小雀妖哪里就能逃脱，他放在袖子里的神鼠根本无需出场。

　　绿萝险境堪虞，清风身为护法战神又不能阻止四大天王的攻击，就在此时，一道金光快速攻向四大天王。广目天王的赤金龙，持国天王的琵琶，增长天王的宝剑，多闻天王的宝伞，悉数被金光卷起，籍着法力乘着风力，潇潇洒洒到灵霄宝殿玉帝那里报到去了。

　　强烈的金光刺得众神睁不开眼，广目天王强睁法目，骤见金光中一只金翅大鹏雕，吓得拉住三兄弟，低声道：“不要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哈哈大笑中，落天由金光化作人形，抱起仍旧迷迷糊糊的绿萝准备飞往下界。

　　天规岂容冒犯，清风在落天起飞前拦在他前头，手上银光一闪，一柄金龙银枪已然在握。

　　“明王，请带绿萝姑娘随我去见玉帝。”

　　落天挑眉：“你说什么，见玉帝？见他作甚？”

　　“上古凤凰之王曾救过王母娘娘，您是天庭贵客，玉帝自不会为难与你。只是你带雀妖上天，犯了天条，绝不能就此回去。”

　　“你拿得住我么？”落天冷笑。

　　清风手腕一翻，枪指落天。“拿不拿得住，要动手才知道。”

　　“也好，你我相识千年，我早就想与你交手看看是你的金龙银枪厉害，还是我的画杆方天戟厉害。”落天很久没用兵器，目光一冷，方天戟立时握在手中。

　　清风不再多言，持枪而上，落天正要反攻，忽听后方太白金星大声叫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气喘吁吁的太白金星见到落天，拂尘一甩，嘿嘿笑道：“明王不在浮屠世界玩耍，怎地到天宫来啦？”

　　“太白，你不会是来劝架的罢？我手痒了，想玩玩，要不，你也上？”落天“突”地将方天戟重重杵在地上，顿时天宫一阵摇晃。

　　“莫摇，莫摇！明王，你带这只雀妖下凡去罢。”太白金星连忙扶着柱子，努力站稳脚跟。

　　落天斜睨持刀弄剑的众神兵，懒懒地道：“不打啦？那我走啦？”

　　“走罢，走罢。”太白金星一脸的笑容。

　　落天知是四大天王那四件宝物惊动了玉帝，心下暗笑，也不多言，抱起绿萝返下界去。

　　清风皱眉道：“太白，你放他们走，玉帝那里……”

　　太白金星瞥了瞥清风，脸上早无笑容，摇头叹气地道：“你呀，初来天界，护法律规自是好事，只是也该看看对方是何人才行。那雕儿法力比当年大闹天宫的行者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在观音大士身边日久，岂不知他的本事？况且其母又待王母娘娘的恩义，若是激怒这只雕。让他闹了天宫，你说玉帝是罚他呢，还是罚你？”

　　清风默然不语。

　　众神将恍然大悟，个个在心中俱想，怪不得南天门战况激烈，也未见巨灵神、哪吒等神将相助，原来还有这么层意思。

　　看到护法战神被数落，众神心里又是一乐，表面上又要做得完美无缺，神情肃穆的恭送护法战神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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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月光鸟窝，落天将绿萝重重丢在石榻上。

　　“别装了，不就是迷魂曲，琵琶都被我丢到玉帝脚跟前了，你哪里会被迷魂。”落天倒了杯茶，边喝边道：“你当真以为清风会救你？哼哼，若不是我及时出手，你的翅膀又要废了。”

　　绿萝倏地睁开眼，愤愤地坐起来，走到他面前石凳坐下，大声道：“渴了。”

　　落天连忙将他喝了一半的茶递过去。

　　绿萝一直都在愤怒中，一把抢过来，张嘴便喝。

　　“我喝过的茶有这么好吗？气都不喘一下，全喝了，哈哈。”落天恶作剧地笑道。

　　“噗。”绿萝尽数将茶吐了出来，她恨恨地瞪着落天，突然将手中茶杯朝他的脸上砸去。

　　落天轻轻松松接过杯子，迳自又倒了杯茶，重新递到她面前。“不是我捉弄你，只因历来只有我一个人，也只有这一个杯子。这次我真没喝，你快喝罢，喝了消消气。”

　　“我消不掉，我气死了，你没说错，他真是个大木头。”绿萝气鼓鼓的走来走去。

　　“小雀妖，你不能生气，你和我有过约定。如今，真相大白，你该承诺约定哦。”落天笑嘻嘻地望着她道。

　　绿萝霍然转身，瞪着落天。“承诺？承诺什么？我答应过你什么？”

　　落天脸色微变，收住笑。“小雀妖，可别耍花样。做人顶天立地，说过的话就要算数。”

　　“我不是人，我是妖。妖精靠得住，公猪会上树。你没听过这话吗？”绿萝已然将对清风的怒气转移到落天头上。

　　“这么说，你是不肯在这里陪我三百年啦？”落天阴冷地看着绿萝。

　　没有谁敢在他面前玩花样。即便是如来在他做了屠城吃人的恶事后，也不敢说三道四，反而温言温语善待于他，说道他管四大部洲，无数众生瞻仰，凡做好事，必教其先祭他的口。

　　他虽受封大鹏明王菩萨，却对僧佛的持经念经烦恼不得。他答应不杀生，把斋吃素，但没答应永世在那西天。他宁愿因果报应，受那每日三昧真火焚烧之苦，也不愿去那西天当菩萨做厌烦之事。

　　谁人不知他的本事，谁人不知他的威名，这只雀妖却不识他，明目张胆的跟他唱反调。

　　一开始他觉得新鲜有趣，被恶意辱骂攻击，不觉刺耳。时间久了，他就觉得尊严受到羞辱，心里又气又恼，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肚。

　　“小雀妖，别惹我。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性，老妖我受不得气，吃不得亏，你惹急我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他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道。

　　绿萝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她委屈地道：“你以为我想发你脾气么？你以为我真会反悔吃不得那三百年苦么？我是生气，我是不甘心，他凭什么这样待我？”

　　她不待落天回答，又气得走来走去，愤怒地道：“他居然说他是仙我是妖，不可能在一起！妖怎么了，我修炼成妖，是不想被无知凡人吞食入腹。我想保自己的命，苦苦修炼了两千年，才有这番变化。结果，他居然鄙视我，认为妖仙有别？”

　　落天适时地插嘴。“没错，他的想法太不对了，他严重的伤害了你的琉璃心，也伤害了我的琉璃心。”

　　“大色妖，难道我们做妖的就该死吗？做妖的就该一辈子被神仙瞧不起吗？”

　　“咳咳。”落天一副认真严肃庄重的表情道：“希望你不要叫我大色妖，那个叫法太见外了。我们好歹共过患难，我还因为要救你得罪了那些神仙们。你也发现了，到处是熟人，若是被他们听见你喊我大色妖，他们会笑话我的，我也会害羞的。”

　　正在慷慨陈词发泄情绪的绿萝听到落天这番话，愣了愣，再看到他扭扭捏捏的做害羞的表情动作时，她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扭捏起来的样子很甜美，若是穿上女人的衣服，说不定比女人还要美三分。再次感叹一下，他果然是做人妖的料啊。

　　“大色妖……呃，不是，老妖，只陪你在这里住三百年，是吧？”绿萝发泄完了，人也冷静下来。“虽然你不可能看到公猪上树，母猪翻墙，不过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反悔。三百年便三百年，但你也须应承我，绝不能动手动脚占我便宜，还有，我不要硬梆梆的石榻，我要软绵绵的床。”

　　“咦，你又不是人，干嘛睡床？你睡鸟窝就行啦。”落天嘻嘻一笑，伸手一指，洞里立时出现一个巨型鸟窝。

　　绿萝很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她虽不是人，却修得人身，化作人形，不睡床睡哪里？

　　她却懒得跟他计较，只要想到清风说他是仙她是妖，他要严守天规断绝情爱的情景，她就会愤怒，还会幽怨。

　　很好，既然清风拒绝她，她便要做给他看，让他知道，她这只雀妖有的是人爱，有的是人追。不就是三百年，眼皮子一眨，就过去了。

　　“发誓，我要你发誓！要想我心甘情愿的在这浮屠世界陪你三百年，你就必须发毒誓！”开玩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发毒誓，她哪能住得安心。

　　落天盯着绿萝，锐利的眼神似乎要看透她的心窝子。就在绿萝认为她太过白痴他不可能答应的时候，落天忽然笑了，笑得魅惑，甚是好看。

　　“我落天发誓，除非小雀妖愿意同我欢好，否则我绝不碰她一根寒毛。如有违此誓，我必将天打雷劈，不好得死，断子绝孙，每日受那三昧真火焚烧之苦！”

　　呃……他是不是认真的，每日受三昧真火焚烧之苦？也不知从哪想来的怪招，居然用这么毒的誓言虐待自己。这个，不会是他对她色迷心窍的另一种反应吧？

　　落天又笑了，她那点心思只需一动，他便晓得。

　　誓言？不管是妖还是人，太容易说出口的话都信不得，他刚才那些所谓的誓言只不过是打打酱油罢了。

　　须知，他就算违了誓，雷公和电母谁也不敢劈他。至于断子绝孙，放眼三界，还没有谁有这个本事敢让他断子绝孙。至于最后那招……他本就要受此刑罚，只不过被观音大士劝止罢了。

　　“小雀妖，本公子饿了，快去摘些吃的来。”落天高兴地跃上石榻开享受始当少爷的滋味。

　　哪知绿萝尚未答应，他的脸色忽然大变，腾地从榻上坐起来，望着洞门，面色阴冷。

　　清风来了！

　　这家伙，真是让人讨厌。他在天上当他的护法战神，跑到这里来干嘛？难不成他想带走雀妖，到玉帝面前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