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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一束玫瑰花 ...

  •   高考这短短几天,基本上是地狱与天堂的分水岭。从考场出来,就等于和地狱说了再见。
      家长们肯定会说,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呢,事情还不算完。
      但是,谁还去管那么多啊!
      狂欢都来不及呢。
      也难怪学生们前后判若两人,为了这迎接这一天,全力以赴战斗十几年,恨不得从此后,跟书本成路人。
      偶尔我会觉得,学生在高中阶段的学习生涯中,所承载的身心两方面的压力,远远超过了一个未成年人的体能和心智的发育水平所能负担的程度。
      因此,考试结束之后的疯狂与放纵,不管考没考中,都该同等待遇,要不就太不人道了。
      至于我自己,说来不好意思,去年高考后,那份狂野数倍地消费掉了。毕竟是重考生嘛,所以今年,本人相当低调。
      不但放不开心情,而且另一方面,苦恼一点也没减少。
      我花了十几年来应战这场考试,而季亚诺这个人,任我怎么评估,结论都是此人比高考更难跨越。
      到底怎样才能摆脱掉这个人?
      如果大家都是小学生,我绝对会威胁他:“你要是再坏,我去告诉你家人。”
      现在这一招,对身为大人的他,不一定有用。而且说到这里,我也要叹口气,对他那个父亲,实在让人没有信心。
      找不到人告状,唉!陷入这种处境的我还真是衰。我家大人不中用也就算了,怎么他家也没个管用的大人?!
      也许,我该去跟他妈妈告状,请她管管自己的儿子,不要再跟我纠缠不休。
      不过,他应该有妈妈的吧,虽然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注意到他妈妈,不过,也没听说他妈妈不在了或是死了呀。
      咦?什么叫“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什么时候结过婚了?切!
      切切切!!!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都要纠结成浆糊了。别人欢喜雀跃地跑出考场,我却拖着脚跟,没有前进动力。
      “恭喜!”季亚诺一见到我就这么说,而且还笑得好烂漫。“这个给你。其实早就想送你了,但觉得还是今天最有意义。”
      说着,他捧起双膝上的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递给我。
      我、我。。。。。。我!!!!!
      我朝左右瞄了瞄,低吼道:“你到底有没有残障人士的自觉啊?这里是考场大门口的正中间耶!你就不能有点自卑感,跟你的轮椅一起去凉快的犄角旮旯里待着?”
      绽放在他脸上的无邪的笑容当场定格,他略感诧异地问道:“晓北,你对轮椅有偏见?”
      我一呆。这话从何说起?
      “不是啦!我认识这只轮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会对它有偏见?”我当机立断,澄清事实,远离后患。
      “难道,是我让你感到难堪了?和我这个残障人士在一起,你觉得丢脸了?”他挑了挑眉,很快做委屈的样子问道。
      果然,又来了。你若是残障人士,最好就守着残障人士的本分,是怎样就怎样,不要在那里装敏感;你如果不是残障人士,就不要拿残障人士的身份当幌子在我面前玩悲情。
      但这话只能心里说说,说出来有什么后果,这方面的教训我可没少受。
      “不要带着一脸的傲慢,在我面前说什么难堪和丢脸之类的话,我才不相信你会在乎。”
      “那。。。。。。你是对这束花不满意吗?”他看着花束说道,“买花的时候,我也用心挑了,本也想过送更名贵的花给你,但是,总觉得只有玫瑰花,才能代表我的真实情意。如果你喜欢别的花也没关系,请先收下我的情意,我这就带你去买。。。。。。”
      “停!”我断然打断他,举起一只手掌,说道,“花很漂亮。如果我想要的话,我会自己去买。我诚心诚意的拜托你,无论如何都不要送花给我。”
      他的手高举着花束,一动不动地仰视和我。我分辨不出他的神情,于是,又呲着牙威胁一句:
      “而且,永远别送我玫瑰花!”
      我掉头就走。
      没走几步,一具身体悍然挡在我的面前。
      “你。。。。。。?”我抬起视线,和我仅半步之遥的,是季宁修。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眉头微拧,目光黯然地看着我。
      我不是很清楚他拿眼中难以表述的神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心里却又大概知道他希望我怎么做。
      我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季亚诺背后,推动他的轮椅。

      明亮而柔和的灯光,错层的开放式的大厅,衣饰精美考究的客人们,外表清爽干练的服务人员。。。。。。
      这里是本城最有名的一家五星酒店的一间餐厅,以提供新鲜美味的顶级海鲜而名闻遐迩。
      我的大多数同学都曾说过,要是有钱的话,一定会去高级餐厅吃牛扒,尤其是女同学。其实在年轻学生当中,有这个小小的愿望算是很普遍了。但是恕我在这里心胸狭隘地悄声嘀咕一句,我认为那都是崇洋媚外的心理占很大比重,比起满足口腹之欲,更多的满足的是虚荣心。
      我是个很现实的人,从小就过着苦日子,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父母的照顾,因此,也没有培养和纵容虚荣心的环境。
      不论吃的、穿的、用的,最重要地事实惠。如果实惠又美味,就再好不过,所以,海鲜比牛扒更能打动我,虾子比猪肉更令我垂涎。
      季亚诺依旧坐在轮椅上,翻看着菜单和酒水单,认真地点菜,一个服务生站在旁边记录。
      我正襟危坐在他的对面,仔细观察着餐桌上的摆饰,心里有一丝雀跃有一丝期待,期待他快点点菜,期待服务生快点上菜。
      “晓北,”季亚诺抬头看了我一眼,问道,“你要来点这种酒吗?”
      他说出一串外文名称。
      我果断地打断了他:“关于酒,你只要告诉我是白酒、红酒、还是啤酒就好了,说多了没用。”
      “这样啊,我知道了。”他合上酒水单,抬头对那个服务生说道,“给他榨杯西瓜汁吧。”
      “咦?来杯红酒总是可以的吧?你不是说这顿是祝贺我高考结束脱离苦海的吗?没酒没诚意。”我伸手拉住服务生,不给他走。
      季亚诺笑了一下:“说什么红酒啊?算了,以后我再多少教你了解一点酒的常识。那今天,就让你喝跟我一样的酒,这样有诚意了吧?”
      其实并不是非喝酒不可,我对酒一点嗜好也没有。
      只不过,我本人好歹也是个外型高挑俊美的男子汉,然后坐在对面的季亚诺优雅地啜饮着红酒,我自己却嘬着吸管喝西瓜汁。。。。。。朗朗乾坤,大厅里美女如织,怎么说我也不能把面子随地丢这儿。
      季亚诺这么郑重其事地为我庆祝高考结束,我心里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老实说,小时候觉得父母在身边是理所当然的事,后来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渐渐的习惯了身边只有姐姐一个人。这段时间,连姐姐也离开了,失去这个最后的依靠,我的心中,留下的,已不仅仅是当初失去父母那般的伤心。有愤慨,有无奈,有伤心,有迷茫,有失望。但是,更多的是深深的孤独感。
      这些天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孤独感似乎在慢慢加深,甚至让我对未来产生了一种无依无靠的悲观情绪。
      所以,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有人陪伴在身边,对我是个安慰。尽管,这个人是季亚诺。

      季亚诺微笑着,连眼神都带着笑意,注视着我,略略压低声音,用亲昵的语调和我说话。
      “你好像很享受你的轮椅嘛。”看着他旁若无人的自在模样,我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我的意思是,我很羡慕你举手投足间透出的沉着与自信。平时都不觉得,可是在这种场合,我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的会紧张呢。”我东张西望了一番,以资证明自己确实紧张不安。
      他动了动身子,向后靠去,微撅着嘴唇,深陷在长睫阴影里的眼睛又变得黝黑冰冷。被那种眼神盯着,我真的忐忑了起来。
      “晓北,”他忽地露出笑容,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轮椅的扶手,“要来坐坐吗?”
      我维持住镇定的表情,心里却在疑惑,拿不准他的意图。
      “轮椅可是一个可靠的朋友哦,它不会抛弃你,不会背叛你,而且,一旦你习惯了坐在轮椅里,就会觉得仿佛时时刻刻被拥抱着一般,不会感到孤单哦。”他朝我眨了眨一只眼睛,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
      “是吗?可是,轮椅身上的这些坚定又执着的优良品德,我好像不太具备啊。我是个好动的人,不适合和它作伴。”听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样谈论自己的轮椅,不免有种恐怖和不正常的意味。
      “晓北。”他倾身向前,一只手越过桌面握住我的手。“晓北,我也不会抛弃你哦,更不会背叛你。”
      这。。。。。。怎么说到这个了?
      他用再温柔不过的声音,带着再自然不过的笑容,说着令我不安的话语。
      “没关系。我不介意。”我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却攥住不放。
      “我会介意的啊。晓北,让我成为你的轮椅吧。让我时时刻刻拥抱着你,我会让你在我的怀抱中感到幸福又满足,我永远不会让你感到孤独。”他的手指轻柔的摩挲着我无名指上的白金指环,射向我的视线生出异样的光芒。
      我的心不由得砰砰跳了起来,好像受到他的言语的煽动,也动情了起来。可是,我也感到害怕,因为他的视线,因为他的狂热,也因为他的说话的方式。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我避开他的视线,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自己的身体依赖这张轮椅也就算了,难道你的思维方式也被轮椅禁锢住了吗?一般人不会指望轮椅来提升自己的幸福指数吧?你不觉得对我说出那样的甜言蜜语很病态吗?”
      “病态?让你觉得不正常了吗?”他略一沉思,微笑道,“我倒觉得自己是个很执着很专情的人啊。晓北,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
      没错,我感觉到了,那就是病态!就是不正常!
      但我实在是搞不清这个人的思维方式到底是怎样的?
      他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他到底想对我怎么样?
      他所谓的不抛弃我、不背叛我,又是哪方面的意思?
      他所谓的要成为我的轮椅,又是什么意思?是要用他自己来禁锢我吗?
      季亚诺这个人,到底病态到什么程度?难道他就没有意识到,将自己的欲求诉诸于男人的身上,是多么可笑又可悲吗?
      我怎能让自己陷入荒唐的境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一束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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