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八章.南海龙舟 ...
-
月明高照,海浪翻涌,雷州城外,一片哗啦啦的海浪声不绝于耳。
看着合欢将自己越带越荒凉,怀冰忍不住开了口,“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里?”
“你跟我来就是了!”合欢神秘地一笑,拉着怀冰朝着海边悬崖走去。
“这里……”怀冰探头往下一瞧,下面海浪翻涌,已是末路。
“五姐,抓牢我的手!”合欢嘿嘿一笑,突然拉住怀冰往悬崖下一跳的刹那,已翻身掠入了悬崖突出的一方大石之下。
竟然大石下面藏了一个山洞!
微微定了定神,怀冰一脸惊讶,“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更惊奇的还在里面!”合欢嘻嘻一笑,从怀中取出了火折子,吹了一吹,火折子亮了起来。只见合欢抬手点燃了洞壁上的火把,“五姐,平时要是在雷州城中找不到小珀子,她定然会来这里。”
“我是接了杀令要她的命,又不是寻人。”怀冰冷冷开口。
“杀她,还是不杀她,等五姐你看了里面的东西,你再决定吧。”合欢微微一叹,领着怀冰朝着山洞里面走去。
忽然,合欢停下了步子,一一将山洞壁上的火把点了个亮,指向了山洞正中,“五姐,你看这个是什么?”
怀冰不由得惊瞪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顿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十丈长的两层楼船左右两舷都用牛皮绷了一层,左右两侧都有六个炮门,都用黄铜镶了炮门,十二门凝重的神机炮静静地停在炮门之中。
船首雕了一个鹰头,鹰口之中暗藏了一个火箭喷筒。船身上下各有一层船舱,每个小窗都格外精致地雕上了云纹,在舱檐之下,还坠了一方小铜铃,想必在海上被海风一吹,必然是叮咚作响,格外清脆。船尾之上,悬了两只一丈长的梭型小艇,若有这楼船在海上坏了,危急之时,断绳逃生,后路也已想好。
“这是……”怀冰惊惑无比,瞧着一脸期待的合欢。
合欢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五姐,我们七姐妹,都是姥姥从各种海难中救出来的孤儿,若是没有姥姥,也就没有今日的天枢岛七姝。”
“那为何你与三姐还是要违抗姥姥的死令?”怀冰更是惑然。
“三姐说苏浣臣是个好官,是个谦谦君子,留他在雷州,对百姓有福。”坚定地一笑,合欢看着怀冰,“那合欢要告诉五姐的是,小珀子是个好人,劫富济贫什么的,她做了多少,老天有眼,自有分晓,那些我不必带五姐你去看,你只需在雷州多留意些她,自然会知道她的好。”
“再好也是姥姥下令要杀的人,我给过她机会,是她不愿珍惜。”怀冰冷冷开口,“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这船究竟是造来做什么的?”
合欢正色看着怀冰,“五姐,你我为何会成孤儿?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怀冰突然眉头一蹙,恨然咬牙,“人祸!”
“小珀子也是一个因为这个‘人祸’而不幸成的孤儿。”合欢抬起手来,轻轻抚上了这艘楼船的船舷,“你别瞧她成天嘻嘻哈哈,其实她一直有一个心愿,造出一艘战船,出南海,剿灭那群为祸海上的海盗。”
“所以,她偷来的古董卖成钱之后,除了济贫之外,都用来造这艘战船?”怀冰一脸惊愕,回想今日与小珀子的初见,那样一个嘻嘻哈哈的人,竟然有这样的宏图大愿!
“五姐,你知道了这些,你还想杀她吗?”合欢认真地瞧着怀冰的眼,“爹娘之仇,亲人之血,五姐,你就不想亲手报回来吗?”
“我怎的会不想?”怀冰狠狠地咬牙,“可是……可是……”
“可是天枢岛与那群海盗有约定,互不侵扰,姥姥不准我们报仇坏了约定!”合欢上前拉住了怀冰的手,“但是,我们活着除了还姥姥恩情之外,难道就不能为爹娘报仇吗?”
“所以你想利用小珀子报仇?”怀冰忽然懂了合欢的想法。
合欢却摇了摇头,“不是利用……”
“你动了情?”怀冰更是惊讶,“你明明知道她是女子,你竟然还动了情?”
合欢苦涩地一笑,“这几年我一人在雷州守着黑市,搜集仙觥与珊瑚,真的过得太无趣,若不是有小珀子相伴,这样的日子,真不如我什么也不顾地杀入南海,与那些海盗拼上一拼!”
“七妹啊!”怀冰抬起手来,扶住她的双肩,“三姐傻,你也傻,现在……当真叫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三姐定然也是求你不要杀苏浣臣,是不是?”
“她是求我让她再见苏浣臣最后一面。”怀冰低头一叹,“三姐的病,本就到了以毒攻毒续命而活的地步,如今又为了那个苏浣臣甘心用命设局点拨于他,我真担心她会撑不住。”
“最后一面?”合欢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好,这最后一面恐怕是三姐自己的最后一面!”
“这怎么会?”怀冰只觉得这一次来到雷州,实在是一团混乱,本来想好的速速解决了这两人,就回天枢岛向姥姥复命,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生出那么多的纠缠。
“五姐,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讲。”迟疑地一瞧身侧的龙舟,合欢忧然瞧着怀冰,“五姐,就当做我们那些惨死那群南海海盗刀下的爹娘们求你,放过小珀子这一回,你就当做从来也没看见到她,这样,姥姥也不会怪你。”
“不好!”
“五姐!”合欢突然跪倒在地,“那我也求你!”
慌然扶起合欢,怀冰急急地摇头,“不是说这个不好,而是我今日给她中的毒,只怕是要发作了!”
“那……那……”合欢顿时一片慌乱,“如今三姐那边也有危险,我们……我们该……”
“七妹,你别慌,小珀子那边我去救,而三姐那边,就要靠你了!”
“谢谢五姐!”
“留她的命,只因为我不想我爹娘死不瞑目。”冰冷地丢下一句话,怀冰蹙起眉头,瞧着来时的路,“我们还是要按原路返回?”
“嗯!”说着,合欢已急匆匆地拉着怀冰朝着山洞口奔去。
快要奔出山洞的刹那,合欢与怀冰足尖同时点地,双双飞出了洞口——足尖踏上对面山壁,借力掠上了崖边。
合欢松开了怀冰的手,“五姐,我这就赶往三姐小院,小珀子的命就……”
“放心,我不想让她死,她定然死不掉。”怀冰轻轻一叹,“七妹,先说好,你可不能让三姐出事。”
“好!”合欢肯定地点了点头,奔出去数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五姐,她抢了仙觥离去,定然是去了府衙。”说完,便又朝着雷州北郊的小院奔去。
府衙……怀冰不由得沉沉一叹,苏浣臣,或许也该是我看看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竟然值得三姐才与你萍水相逢,便为你牺牲至此。
烛火照亮了书房,奔忙了一日的浣臣终于可以舒了一口气。
南宫姑娘的解药果然有效,如今雷州此劫已解,琉儿之命也保住了,剩下的,就是上书朝廷,陈述仙觥被盗之事了。
提笔沾了沾墨,浣臣终究落了笔,叔叔,过些日子,我们还是要见面了。
“书呆子!”突然,小珀子从书房窗外蹿了进来,将仙觥往书桌上一放,得意地一笑,“你这次可是要收好了,再丢了,我可不会再帮你找回来!”
“这……”浣臣愣了愣,突然不知道先惊,还是先喜,“你从哪里找回来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怎样?这次我可是为你保住了乌纱,也保住了脑袋,你说,该怎样谢我?”跳坐上了浣臣的书桌,小珀子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毛笔来,“我从不空手而回,这一次,我就拿支笔吧。”
浣臣抱拳向着小珀子重重一拜,“浣臣,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要谢我可不难。”小珀子嘿嘿一笑,“以后我再盗东西,你装作不知道便是。”
浣臣皱了皱眉,“我身为雷州知府,若是失了宝物的人家告上堂来,我怎么能不理呢?”
“说你书呆子,当真没说错!”小珀子从书桌上跳了下来,“不过,这才好玩,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抓到我!”
“你为何一定要偷呢?”浣臣哭笑不得,看他心性,偷盗之举,劫富济贫不像,倒像是找乐子。
“这个答案,今后你总有一日会知道的。”小珀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救了你的小命,自然是要你报恩的。”
“只要你别叫我让你随意偷盗便好。”浣臣正色瞧着她。
“嘿嘿,叫你去偷盗,你定然还偷不到呢!”小珀子摇了摇头,忽地满脸严肃,“我要你好好做这雷州的父母官,除了让百姓安居乐业,也要好好修固堤防,以防海患……还有,若有机会,训练一支水师。”
“训练水师?”
“不错,训练水师,剿灭南海海盗。”
静静瞧着小珀子的脸,浣臣只觉得心底有那么一丝热血在奔涌,其实她也听过雷州出海百里处,常有一群海盗出没,猖獗无比,不少海商因此遭了横祸。本来到了雷州,她也想过出兵剿匪,可是,奈何一到雷州就遇上了小珀子的盗觥留书,后面就是一连串的变故……
“好!我答应你!”浣臣笃定地点头。
“还有一事。”小珀子看着浣臣,“南宫姑娘她孤苦多年,所谓的风流女居士,不过是雷州一些无趣之人硬加给她的骂名,她不过是……”
“与雷州文人对月赋诗饮酒,并无半点越礼荒唐。”浣臣温润的笑慢慢舒展开来,“我知道南宫姑娘是个好姑娘,今日与她的一曲合奏,音如其心,清澈宁静,只是可惜,红颜命薄,枉当了这个骂名。”
“知音难得,书呆子,有空还是多去南宫姑娘那边坐坐。”
“对了,我竟然忘记了今日答应她的事。”浣臣忽然想起了今日答应过她去去便回,没想到竟然忙到了入夜。
“现在去也不迟啊。”小珀子抬手敲了一下浣臣的头,“你若是连答应南宫姑娘之事都做不到,我可不敢相信你能做好答应我之事。”
迟疑地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浣臣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已那么晚了……”
“好哇,书呆子,原来你说话不算数的!”
“我只是怕坏了南宫姑娘的声名。”
“那我现在就坏了你的声名!”小珀子跳到了窗边,“你信不信,我今夜可以拿个铜锣将全城百姓都叫起来,告诉他们,你原来说话不算话,算什么知府大人!”
“你……”浣臣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郊外,本就有痼疾在身,今日又中了毒,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一念以及,浣臣抓起了书桌上今日向若湮借的医书,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仙觥,抬眼看着小珀子,“这仙觥,还是劳烦小珀子你帮我保管,这世上没有哪里比在你飞盗身上更安全的。”
“书呆子!帮你保管可以,可是明日你来取时,可要记得给我些银子。”小珀子嘿嘿一笑,三姑娘,那么呆的书呆子,要什么时候他才会懂你的心意呢?
“好!”浣臣笑然点头,匆匆打开了书房的门,急然朝着雷州北郊的孤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