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不见之灯声》书与薯片

7、灯声·柒

　　（7）
　　“故圣人耐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者，非意之也，必知其情，辟于其义，明于其利，达于其患，然后能为之……”
　　喂，大姐，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啊？
　　“故天秉阳，垂日星，地秉阴，窍于山川，播五行于四时……”
　　你吃饱了撑着了啊，没事跑来念古文，背你妹啊背！你大半夜精神好，可是我还要睡觉啊姐姐。我求你了，行行好，不要再在我窗子外面念了！
　　我趴在床上皱着眉忍受着窗外不断传来女子背诵古文的声音，那绵延不断的声音好像不知疲倦一般机械地复述《礼记》的内容。
　　“五声、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也。五味、六和、十二食，还相为质也。五色、六章、十二衣，还相为质也。”背诵声依旧不断。
　　我用手抱着头，听着听着之间，原本朦胧的睡意在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是半夜三更对吧？
　　现在是现代社会对吧？
　　现在的女生基本上没有几个对古文特别感兴趣对吧？
　　现在更不可能有神经病半夜跑到别人窗户前背古文对吧？
　　现在真的真的不应该听到任何诡异的女声对吧！
　　综上所述——
　　我猛地睁开双眼，手臂还保持着抱着头防噪音干扰的姿势，但是透过手臂与脸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我对面的那堵墙被窗外的灯光所照亮，而且……而且最惊悚的是那团光晕里居然还有一个女生的影子！
　　我倒抽一口凉气，趴在床上半点都不敢动弹一下，只好在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路人甲，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俗话说的好啊，冤有头债有主，我和美女姐姐你无缘无故，就麻烦您老抬抬您的玉足，移驾去别的地方吧。您老戳在我窗外我渗的慌啊。
　　忽然，窗外背诵古文的声音停止了，墙上的影子勾勒出了女子完美的下巴和缀着珠花的云鬓——她正在仰望。
　　我以每秒钟蠕动五厘米的速度慢慢从床上慢慢滑下来，打算先去沈不言房间里避避难，万一这上演的正是深夜档恐怖剧场就不好了。
　　“碰！”我一个没有拿捏好自身重量与地球引力的关系，从床上直接掉了下来，在寂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分辨出来的夜里放出了沉闷的一声巨响。
　　“谁？”窗外的女声再次响起，接着墙上的影子便动了起来。
　　不要啊——
　　忽然灵光一闪，传说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根据牛顿大叔的定律，啊不对，根据多年观察阿飘的经验，她们无非分两种，一种是看不见的，一种是看的见的。而这位阿飘一定是看得见的高级阿飘，所以说我只要在她发现我之前潜入窗台下面，根据不见定律（自创），一般情况下阿飘是不会发现下面的我的。
　　经过两秒钟的脑袋飞速运转，我当机立断、连滚带爬地跑到了窗台下面，刚刚准备蹲下去的我居然和传说中的阿飘撞了个正面照！
　　纯黑的杏眼、远山眉，肤若凝脂，还有小巧的粉红唇瓣。噗——我再次喷血了，果然不能相信电视剧啊，人家阿飘明明长得是如此标致！
　　“呵呵，晚上好。”我看着阿飘傻笑。
　　阿飘看着我，跳动着橘色烛焰的几盏灯笼漂浮在她的周围。但是我却并没有感觉到恐惧——因为她的脸上没有半丝狰狞。
　　她忽然对我微微一笑，纤长的睫毛为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我看得早已石化掉了，就连阿飘已经腾空飞走了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阿飘长长的挽带无风自动，层层叠叠的衣衫上有许多好看的祥云花纹。她手托着一盏灯笼，像烟雾一般漂浮在空中，然后，飞走了。
　　牛顿大叔，你看到了吧？你真的看到了吧！此阿飘绝对已经完全无视你的“万有引力”和你的“牛一”、“牛二”、“牛三”定律了！你安息了吧，我管你牛几，就算是“牛N”都给你否定了是吧阿飘？
　　我看着就快要飞走的阿飘，赶忙从屋里抬了一张木凳来搭在窗台下，然后踩着木凳翻了出去。
　　阿飘飞得很慢，我也就很容易找到了她，并且一直跟着她来到了旧市街上。这应该不算是什么猥琐大叔经常做的尾行吧？
　　慢慢的，阿飘足尖轻点，在旧市街上落了下来，长长的薄纱飘带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尖，似乎还有某种淡淡的香味。
　　蓦然，旧市街上几盏残破的灯笼亮了起来，明晃晃的光交织在一起，像给阿飘打了一层薄薄的柔光。
　　阿飘背对着我，提着一盏灯笼慢慢走在旧市街上。橘红色的衣衫和乌黑的发丝背影像极了我梦中预见过的场景，可以说，简直如出一撤！
　　旧市街上空荡荡的。夜空中，除了微弱的灯光之外，便是阿飘孤零零提着灯漫步在街上。清冷而纤弱的背影，摇摇入坠的灯笼，还有她没有一丝声音的脚步，仿佛一副凝固了上百年的画面。
　　这样的背影，为什么……我看着，却感觉有一丝莫名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