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细水长流无穷处 ...
-
这一战,三败俱伤.
展昭躺在公孙策怀中,血,自少年嘴角涌出,染红了他一袭白衣,分外刺目.
展昭展昭展昭……
少年的意识渐渐模糊,只听闻一声声呼唤,忽远忽近.
展昭,傻展昭,真是傻展昭,怎么能这般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你快些好起来,我不许你有事,不许!
声音不大,颤颤发抖,透露了公孙策内心的不安.
少年的手,颤巍巍地举起.公孙策一把抓过,贴在脸颊上,只觉那手分外冰凉,无一丝温度.
泪,蓦地涌了上来,顺着指尖,滴滴落在少年的面容上,湿了少年的脸.
展昭,为何,你总是为我而伤
将少年的手搭在颈间,弯腰,起身,扶着展昭,一步一步向前行去.
展昭,以前都是你在危急时刻守着我护着我,那么,今日,就且让我带你出去.
心口的悸痛已然浑然不觉,公孙策此刻心心念念的,便是带少年出去.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他无恙.
庄内的阵法十分高明,虚实相生,环环相扣,若不是公孙策深通九宫八卦之术,恐怕要被困在其中.
穿越树林,越往前走,公孙策越对这布阵之人心生敬佩之情.
能布出如此精妙的阵法,清澜山庄的庄主,果非凡人.
公孙策揽着少年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去.
少年的气息愈来愈弱,让公孙策觉得,自己也失去了呼吸.
一个清淡的声音自展策二人身后传了过来,"公孙公子与展少侠还不曾离开."
凤翩翩!
公孙策嘴角冷冷一弯,"是风灵派你来拦住我们的,是么"
"是."凤翩翩并不否认,微末一笑,"不过,我不会拦你们."
"为什么你放我们走,不怕风灵责怪于你么"
"这是我欠你们的."幽幽的叹息自空中传来,凤翩翩玉手轻翻,自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递与公孙策,"此乃清风散,虽不能解毒,但好歹能压制住毒性."
"清风散,往事如风"公孙策浅浅一笑,"多谢姑娘美意,只是公孙策无法忘却往事,这药若用在在下身上,未免浪费,姑娘还是自己留着罢,在下,告辞了."
凤翩翩轻轻一叹,收回清风散,转身飘然离去.
她觉得,此刻的公孙策与展昭,虽是满身血污,但他们的背影,是那般决绝.
后来,凤翩翩花了一生一世,也无法忘却那两个相依的身影.
说不清为什么.
她只是最本能地觉得,这两人应该在一起,任何艰难任何险阻,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佛说,前生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那么,究竟是前生多少次的回眸才换来他们今生彼此相依相守呢
回首,望着展策二人相依着,渐行渐远,泪,不由自主地打湿了眼帘,滴落下来,毫无知觉.
几许相忧,只为离人.
风雪无声,雪落无痕.今年的冬天,格外清冷.
在漫天飞雪中,一个淡薄的身影立在门外,纤长的手扶着门框,清澈的眼眸看着里屋,里边满是焦虑与不安.
忽听"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老僧自门内行了出来,眉目温善,满面慈祥,正是展昭的师父衍悔,只是眉眼间隐隐透出几分疲倦,想必是因替展昭疗伤消耗真气所致.
公孙策双手合十,朝衍悔施了一礼,便央他告知展昭的伤势.
衍悔温和一笑,乃将展昭的伤势与公孙策一一道明.公孙策亦深谙医理,听衍悔道及展昭的伤势,也知展昭并无大恙,只需静心调养数日便可,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戒色并无大恙,只需静心调养三七二十一日便可痊愈了.这些时日,公孙施主切记不可让戒色自行运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公孙策点头记下,与衍悔施礼道别,轻轻推开门,来到少年床榻边上.
俊朗的少年静静地睡了,眼眸紧闭,嘴角扬起一抹微末的笑意,温淡若水.
冰凉的指尖,触到少年的脸颊,细细地抚摸.公孙策淡淡地笑开,看向少年的眼眸中,盛满了理不清的情愫.
夜又落了.伴着窗外的风雪声,公孙策觉得,冬日的夜,不再冰凉.
因为有少年的陪伴.
少年的温度,让他的生命,不再孤独.
动作极尽轻柔地,将少年的长发慢慢绾齐.公孙策趴在床边,一双清澈的眸子望着少年,静默不语.
世间万物,仿佛在这一刻皆化为虚无.此刻,公孙策只希望,少年快些醒来,一如往昔那般,笑得眉眼弯弯,轻柔地唤他,公孙大哥.
简单的四个字,却缘定三生.
公孙策知道,为了这四个字,他情愿倾尽所有,用一生去守护.
少年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了.轻轻转眸,便触上公孙策恬静的睡颜.
展昭无声浅笑.轻轻伸出手,替公孙策将垂落的青丝挽至耳后.
少年的眼眸如同上古的宝玉,里边波光婉转,泛着细碎的涟漪,深化至眼底.
公孙大哥……
似是感受到少年的温度一般,公孙策缓缓睁开眼,轻唤,"展昭."
声音沉润,一如初见那般,却掩不住喜出望外.
展昭闻言,只笑弯了一双桃花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公孙策,柔声唤道:"公孙大哥."
公孙策浅笑,笑容中是淡淡的满足.转眸,望着窗外的雪色,道:"展昭,待你的伤好了,我们一起去看雪,可好外边的寒梅,已经开了呢!"
好.只要你想,我都会陪伴你,一直,走下去,直至永恒.
漫天寒梅,随风飘飞.公孙策与展昭并肩坐在梅树下,雪与梅交错相映,落在他们的发上、肩上,显得有些不真切.
好美!
公孙策淡淡地笑开,转眸去看少年,只见展昭眉眼弯弯的,嘴角甜甜的,水汪汪地笑.
少年一手揽着他的肩,将他往自己怀中扯了扯,与他一同赏梅,唇边是淡淡的笑意.
展昭想,这样,便是幸福罢.
只是,不知这样的幸福,还能持续多久.
如果可以,展昭希望,这一刻,永不逝去.为了与公孙大哥相守,他,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换取.
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
展昭说过,我是江湖人,向往的是江湖豪情.所以,除了你,展昭不会信别的,我只信我自己.
情之一字,并不是说忘就忘的.公孙策三个字,早已深深刻在心头,生生世世,永不退散,成为我心中刻骨铭心的存在.
公孙大哥你曾说,奈何桥上有孟婆,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生转世.而孟婆汤便是忘情水,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这碗孟婆汤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同陌路,相见不识.
所以,展昭情愿不喝孟婆汤,等待千年,哪怕是日日夜夜忍受那煎熬之苦,我都要生生世世与你在一起.
只是,千年之后,公孙大哥,还会记得展昭么
记得.公孙策浅笑,展昭,我之于你,你之于我,都是一样的.
千年之后,我可能忘了我自己,但不会忘了你.
不能忘却,无法相忘.
今生如此,来生,亦是如此.
公孙策轻轻靠在展昭肩上.一片雪梅飘过,公孙策伸出手,寒梅自手心划过,飘落在地.
展昭看着眼前这这绝美的一瞬,无声而笑.将手臂紧了紧,让公孙策靠自己靠得更近了一点.仰头,与他一同望着漫天寒梅,淡淡地笑开.
公孙大哥,待到尘世了结,展昭便与你回到江南烟雨中去,如今日这般,与你一同看,细水长流.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细水长流无穷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