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盲目2》小蔷薇骑士

3、３

　　一顿粥吃的近乎打仗，结束之时，我的嘴角已被自己咬破了几处，浓浓的血腥充斥在口中。清习和尚扔下了一声冷笑，只将碗勺搁在一边却也不走，八成正带着嘲笑的眼神看着我的惨状。

　　“想不到天策中也有你这般拼命的死士，喝个粥都如上战场一般。”看出我心里想什么，清习开口道。

　　若不是眼睛看不到，我真有冲动狠狠地给他几拳。就算是以前天策营中那几个爱捉弄人的小天策，也不敢公然挑衅我。鲜少有笑容，又少言的我，这是我在天策营中的面孔，而这样的面孔却在营中很受众人欢迎，甚至还曾被所有人寄予厚望。我也曾幻想过，升迁的那一刻，鲜亮的银甲红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如今却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李承恩也许早就算计着要除掉我，那一天，只不过来的早了一些而已。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我失去了武功。会飞的鸟，拔掉它的翅膀，是多痛苦的事情。

　　清习温热的手指掂起了我的脸，我散乱的长发垂了下来，在肩头微微晃动着。

　　“施主这张脸生的倒是漂亮，只是上写满了想自绝的神情，真是让贫僧看得惶恐。看来贫僧还是向师父禀告一声，这几日就歇在你房中罢。”

　　不顾我近乎将钢牙咬碎，和尚转身便走。
　　四肢酸软的我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眼前依然是一片沉郁的黑暗。渐渐的意识朦胧起来，待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坠入梦中。

　　明知是梦，却无法醒来。

　　黄沙漫漫，眼前战马驰骋，杀声阵阵。而我却只置身在城楼阴影里俯视着这一切
　　。自古男儿当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荣，而我却无缘这一切。

　　“我们影卫的责任不是去与敌军明争，而是暗斗。就算我们死了也没人会知道，包括家人。”教头嘴里倾吐出的话如针扎入体内。

　　我本来就不属于阳光下，那看似光鲜的天策中的一员，从进入天策营，一开始就注定永远如影子一般，躲在幽暗之处。我苦笑着轻抚着城楼被太阳晒得变热的砖块。明明只是梦境，却触感真实的让我吃惊。

　　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吧。在心中默默地说着，我纵身跳下了城楼，落入战场之中。厮杀的兵马犹如幻影，穿过我的身体。鲜血四溢，落在我身上，却感觉不到那熟悉的粘腻。骤然，一声惨呼让我停下了脚步。

　　还睁圆着眼睛的头颅滚到了我的脚边。那是一张沾满鲜血和尘土，却与我有着相似面孔的脸。我用力掐着自己的喉咙，试图发出一点惊呼，可是，我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又一个头颅滚到了我的脚边，那是曾在我梦里徘徊无数个昼夜，却始终无法寻回的面孔——

　　大漠本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是我生长的家园。而有一天，当我从城外归家的时候，这里骤然已经成了沾染着无数人血的地狱。踏入染红的血色沙地的瞬间，我看到两个头颅滚到我的脚边。那是我的爹和娘。

　　我讨厌做梦，每次，都是这样重复的循环着的景象。从加入天策营的那日起，就没再做过的梦，为何又缠绕了上来？

　　如今的我手无缚鸡之力，却又何必记起那铭心刻苦的憎恨？嘲笑着自己的愚蠢，眼泪却不住地往下落。

　　“玄龄施主连睡觉都不得安稳，相信先前定伤了不少人罢。”清习和尚的声音穿透了那刺眼的红沙地，眼前，又回复了一片宁静的黑色。

　　温热的手指轻轻拭去我眼角滑落的泪水，清习似乎在对我说，却又像是自言自语。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祖说的不错，可是，却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说到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你可怜我？”我不适地扭了扭头，想让那讨厌的手指挪开。而对方似乎依旧不尽人意地用指尖描摹着我的脸型。

　　“不，只是觉得你我某处都非常相似。”和尚似乎对我那张他称之为“漂亮”的面孔颇有兴趣，手指一直在描绘着我的脸棱，“或者……叫同病相怜？”

　　真是一派胡言！我几乎怒吼了出来。老子哪里和你这个阴阳怪气的死秃子相似了？

　　对方的食指与中指夹住了我的鼻尖。“施主想必一定在心里骂，这个死秃子真有病，是不是？”

　　“……”我恨恨地咬了咬牙，不说话。

　　“施主这张脸真是太容易被人看出在想什么了。”手指离开了，总算那种痒痒的，像虫子在脸上爬的感觉消失了。

　　“想揍我的话，就先好好养身体罢。就你现在这样只有被我揍的份，呵呵。”似乎刻意要令我生气，和尚冷笑一声，又火上浇油补了一句。

　　连拳头都握不紧的我只能勉强抬起胳膊，凌空挥了一下又无力地落回了床上。等我伤好之后，不把你摁在地上揍，我就不叫玄龄！我暗暗地咬牙发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