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异闻录》死沙

14、白明街（四）

　　袁筱弘虽然几乎是本能的护着许清水，他很清楚冲过来带着腐臭的这群阴魂任何一个都能撕碎自己，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阴风刮过，但是片刻之后却没有其他的感觉，虽然还能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但好像被什么压抑着有些力竭。袁筱弘睁开眼，却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前，一把长刀横在半空，将冲出来的阴魂压制在了裂缝口。
　　“这是怎么回事？”向子仁有些惊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了一向的冷静从容。
　　袁筱弘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向子仁赶到了，那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就是他的通灵魂了。袁筱弘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向子仁眉头也紧蹙了起来，私下扫视，好像在思考什么。
　　就在这时，许清水怀中抱着的程城醒了过来，呻吟几声睁开了眼，眼神有些茫然。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挣扎着从许清水怀里站起来，像失了魂一样不断地叫着。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出来见我，城城想你！妈妈！”
　　程城有些迷茫的乱转，一边转一边喊，许清水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拽过他，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沉声的斥道：“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你妈妈死了！早就已经投胎去了！”
　　程城愣了，眼睛里含着泪，缓慢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妈妈怎么会丢下我去投胎……不可能！”
　　许清水攫住他的双肩，使劲的摇晃：“你醒醒吧！她已经死了，但是你还要活下去，别叫她走的不安心！”
　　“你根本不明白！”程城甩开他的手，哭喊声令人心悸，“你根本不明白！再也没有人早上叫我起床！再也没有人对我说‘路上小心’！再也没有人喊我吃饭！再也没有人让我好好读书！再也没有人不要回报的爱我了！再也没有了！”
　　“我是不明白！因为我一出生她就死了！从来就没有过这样一个人！”
　　许清水的话一吼出，突然四周静了下来，程城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有些无措的看着他，眼泪还在无法控制的流。就在这死一般的沉默中，突然爆发出一声金属的悲鸣，众人这才猛的惊醒，意识到了自身的处境。只见空中的长刀嗡嗡作响，刀身颤动，原本已经压制住的阴魂又开始躁动。
　　“武常！”向子仁有些担忧的叫了一声。
　　“我控制不了太久，必须要把裂痕补上。”武常咬着牙沉声说道，听语气似乎很吃力。
　　就在这时，许清水走到武常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令牌，似金非金，似木非木，泛着暗红色的幽光。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到令牌上，翻手一抛，令牌悬在了空中。许清水面沉似水，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令牌红光一盛，无数道暗红色的霞光击向空中的裂缝，然后就像被吸收了一般，裂缝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补了起来。
　　许清水面上表情不变，但是额头已经渗出汗，嘴唇也开始退去了血色。正站在他身后的向子仁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裂缝上的时候，余光瞥到了许清水的背上，透过单层的衬衫，隐隐的有血红色的光发出，似乎是一个什么形状，又或是什么纹路，但是却不真切。也就在此时，许清水低喝一声，令牌已经减弱的光芒又一次大涨，只剩下不到半丈的裂缝突然加快了闭合的速度，同时那些已经冲出来的阴魂被余下的红光击中，刹那间灰飞烟灭。终于在漫长的僵持之后，啵的一声轻响，裂缝闭合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许清水突然身体晃了晃，跌倒在地，令牌也从空中掉落，竟自动的飞到了他的口袋中。
　　“清水君！”袁筱弘飞快的冲过去，把他抱在怀中，许清水面色苍白浑身都是冷汗。
　　“应该是体力透支了，你先把他带回去吧，这里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吧。”向子仁蹲下看了看已经昏过去的人，对袁筱弘说道。
　　袁筱弘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人看到灵异现象了，点点头抱着许清水就上了来时的车，他虽然不能开车，但是用灵力控制车行驶还是做得到。黑色轿车一个危险的掉头，一声长啸就没了踪影。
　　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的程城，脑中有点儿混乱，他觉得今天他的世界观好像被搅乱了，一个诡异的仿佛地狱之门的裂缝，砭骨的阴气，虚幻不实的鬼影，许清水那天神一般的战斗，晕倒时腾空而起的身体，还有那辆无人驾驶的轿车……他觉得好像身边不只许清水和白明街的那个男人，似乎还有一些自己看不见的存在。向子仁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看了他两眼，淡淡的说：“今天的事你最好从记忆中抹掉。”
　　程城身体一抖，差点腿软的倒在地上，他茫然的眨眨眼，稳稳身子说：“我，我不……”
　　“或者我抹掉你的存在，也未尝不可。”向子仁目中闪过一丝寒光，见程城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慌乱的点头，这才收去了一身的杀气，继而又把目光转向旁边的梦儿，对方马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讨好的摆摆手。
　　向子仁不再理他们，走到那个死掉的神棍面前，蹲下身翻看了两眼，口中一声轻咦，然后又瞅瞅地上画的残破的法阵，翻出手机拍了下来。随后站起身，沉思了片刻道：“走吧。”

　　程城觉得很幸运，他们碰巧拦住了一辆出租车，不然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车上两个人都没说话，梦儿已经离开了，武常也回了通灵界休息，当然即使他们在，程城也看不见，只不过觉得好像没那么冷了……
　　眼角余光瞥了瞥正望着车窗外不知道想什么的向子仁，程城有些郁闷。今天的事似乎是他想招魂引起的，冷静下来之后他有些内疚，但是又觉得自己这当事人糊里糊涂的，糊涂还不让问，只能心中闷着。他多少还是猜出了些什么，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每一个细节，似乎当时在自己身边有三个飘飘，至于许清水和这个男人……程城把他们归到了天师一类人当中，把一切合理化了。
　　一阵有些空灵的手机铃声响起，程城看见向子仁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真切只能看见向子仁脸色未变，但是眼中的光彩却诡谲得让程城有些周身发冷。
　　“他交给我处理。”
　　向子仁说完这一句就挂断了电话，程城不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但是那冷冰冰的语气还是让他打了个颤。那人好像感觉到了他的异常，瞥过来一眼，仿佛有着警告，又好像是嘲讽，程城咽了口口水，干巴巴的笑了一下，僵硬的把头转向车窗一边，直到见车窗反光中的男人不再注意自己，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家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出租车先把程城送回了家，临下车之前，一路上一直没理他的向子仁突然开口道：“不幸不能作为你任性的理由，该长大了。”
　　程城一愣，关车门的手停在了那里，他有些怔怔的看着目视前方并没有看他的向子仁，很久才正色说：“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出来个人陪我说说话~~~~~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