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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马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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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故事里,王子会骑着白马偶然路过公主睡着的地方,然后他会情不自禁吻上公主的血红娇艳的嘴唇,然后公主就会从长梦中醒来,然后他们视线交接,感情就在这一瞬间点燃......
老实说,夕颜一直觉得《白雪公主》的结尾不像童话倒像成人漫画。她甚至很鄙视那个白痴的公主,哲学家认为人不会两次踩进同一条河中,白雪公主居然三次掉进同一个人设的同一个陷阱中。可是就是这样愚蠢的女人,“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
她想,是不是女人在家中一定要真傻或者装傻,才能够维持童话般永远的幸福,而男人永远是外面风流倜傥的那一个。想到这里,她就想起早上楼道里明媚如花开般的男人。那样的男人,一定有很丰富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吧。那她,还要不要和他有点滴的人生交接?还是就此路过?
那样的美,再找怕是不易了吧。
所以,爱情就像饮酒,明知是苦,还是想醉。
所以,她在准点下班,匆匆回家。虽然春天已经来到,天却还是黑的很早。回到家时,正是华灯初上,那人的窗前,没有灯光。
楼道里的路灯很暗,暗到让夕颜开始怀疑物业管理那一套所谓环保的真实含义。
这是一栋五层的楼,她住在五楼。某种规定,这种楼没有装电梯的义务。分明是歧视嘛。老人怎么办,弱小怎么办,病人怎么办,推婴儿车的怎么办,像她这种每日为生计奔波到腿软才回家的人怎么办?
沿着那些阶梯上一步一步往上去,在迷蒙的光线中辗转,让人有点眩晕。
而那一级一级的楼梯也终于到了头。
那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她。
他用很温柔的声音对她讲:“你回来了。”
那种环佩珠玉轻轻撞击的声音,让人只想倾听下去。
这样的情景是不是很熟悉?
有多久了,久到她已经忘记了那种王子与公主的团圆结局,忘记了那种在每一个艰难的时刻都会有某个勇敢的王子出现的心情。
她不过是无父无母的一个人,离开孤儿院后,她还能仰仗谁?或者说,还会有谁愿意让她仰仗、依靠?
“我钥匙找不见了,这么晚,开锁的要好一会儿才能来。”文雅而恬适的声音,“你可不可以请我去你家里坐一会儿。”说着这个世上最现实的事情。
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喝茶喝咖啡,顺理成章聊天聊地聊聊感情?如果有镜子,又有足够的光线,她或许可以看见此刻自己脸上那种甜得可以溺死蜜蜂的笑靥,对面站的可不就是那不长眼的蜜蜂。所以她从容地回答:“当然可以。”然后在心里把那开锁的天打雷劈,最好横死街头,再不出现。
有些童话故事里好像是这么讲的,悲情王子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毫无理由地出现或者落难,然后某个长相普通的女子就会同样毫无理由毫无根基地学会解除魔法或者诅咒。所以说,读书不在多,关键是能用。像哈利波特那样十年八载甚至一辈子学魔法有什么用?事实上只需学会解除魔法,特别是解除某个未来长期饭票身上的魔法,才是致富捷径。这才是童话故事的真谛。夕颜在心里把头点了又点。
“你对我一点都不好奇。”那叫做轩辕晨光的男子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晨星般的眼睛,清澈,掺不进任何杂质,“真是浪费我那么多心思。”
置若罔闻的淡定,夕颜微笑着把茶杯放到玻璃茶几上,那玻璃上返照出的人影,在明晃晃的灯光中恍惚而迷离。但她还是内心里鄙视了一把,咖啡政策,也叫那么多心思。
“如果不是因为你像我的一位故人,连这些心思我都是懒得花的。”慵懒的声音,却是认真的眼神,像小孩子讨糖吃时的纯真,让人无法拒绝。
原来是,伤心人别有怀抱。
她突然有那么一点失落。只是这感觉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因为下一秒,那人已经单手掐住了她的喉颈,仿佛两个指头掐住一只蚂蚁。
原来童话故事里真的有暴力。
客厅的窗帘在夜风中拍打着窗棂,让她想到了月黑风高,突然就觉得自己这样引狼入室有点死得不明不白的味道,所以她用有限的思维发出有限的声音:“你是谁?”
“如果我说我是恶魔,你信不信。”轩辕晨光话里带着讥诮,似乎很满意对方接下来可能的立翻白眼、惨叫一声然后昏迷不醒的结局。只是他有些微惊讶地看到的,竟然只是对方轻轻地一点头,再咬牙切齿地蹦出两个字——“我信。”
俗语不能当真,但又让人不得不信。
比如这一刻,夕颜就相信了:原来长着天神般容貌的男人,多半是恶魔。
*...*...*
“你似乎说,我像你的故人。”她就算已经是别人指尖的蚂蚁也还是要继续发挥她极度有限的思维。
“是啊,”笑意颇深,“还是个一心一意要杀掉我的故人。”
她有限的思维就此格式化,睁着不可置信的双眼,其实她更愿意两眼一翻就此昏迷不醒。
“她也叫公孙夕颜哎,我一看见你信箱上的名字,就想起她。”有点惋惜的语气。
“她也是……女人?”她的大脑终于重起。
高深莫测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是人,她是上古的神女。”那笑容就像毒药,“我是恶魔。”
打倒封建迷信,不是没有必要啊。夕颜在心里为自己叹一口气,精神病院都是修来摆设的吗?人家牡丹花下死,她是疯汉手中亡。疯子长得像牡丹也还是疯子呀,城管!
“女人,少在心里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轩辕晨光手上稍稍一紧。夕颜马上回他一个听话的眼神。
“那我真是好奇,她为什么没有杀掉你?”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横竖不过一死,何必口上留德给他人。
“她不杀我。”轩辕晨光漫不经心的回答,只是声音很冷,很……冷,“她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化作结界来封印我。我等了两千年才冲破这封印。”那前一刻清澈如水的目光在这转瞬间凝结成冰,“就算是让她自己魂飞魄散,她也要封印我,你说,她是不是很恨我。”
“不是!”她激动地脱口而出,只为那脑海中流星般划过的一线生机。对方手劲果然放缓,安静地看着她。
“你想,一个女人……哦,一个神女,愿意为了你魂飞魄散,一定是爱你至深。”老天帮帮她,给她更合理的理由,让眼前这个恶魔放弃报仇,“你不是说她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化成结界封印了你吗?”冤有头、债有主,她不过是那个什么神女两千年后名字的盗版,父债子还,也轮不到她这种路人甲来还吧,“这两千年你什么都没有损失,众神万魔都动不了你是吧(要动得了,一早砍死你了吧),你还顺便增长了法力不是(不然那什么结界什么封印你还冲得破)。”多么感人,“可是那个神女呢,什么都得不到,”多么悲哀,“还要为了封印你搞得自己魂飞魄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两千年后还要连累旁人不得安生)......”这么伟大的情操,她这个过路人都要落泪了,“也许,这就是爱吧。如果是我,一定是爱你才要这么做的。”这样解释,好像有点牵强?
可是......
似乎不是不管用?
“她爱我?”晨光慢慢放缓了手中的力度,眼神茫然,像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那些遥远的看不见的回忆,让人痛苦到没有办法忘记只能刻骨铭心的回忆,如今都突然变得模糊而不堪,“你说,你爱我?”
她在这终于重临的一线生机面前拼命地点头眨眼,蓦然醒悟后半句,兀地想摇头,突然看见对方眼神一厉,她就微笑着、微笑着再次慢慢地点下头去,再也抬不起来,“你是这样伟大的一个恶魔,简直生来就是让人神......共爱的。”神啊,原谅我吧。
“那为什么你还要杀我?!”无助而无辜的语气。
哎?有没搞错,从开始到现在都是谁在杀谁啊。人,可以无耻,但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吧。
只是下一刻,那个把她这只无名小蚂蚁无情玩弄在指尖的恶魔就昏倒……在她的怀里。那她,现在要不要也无耻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