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误》一笔定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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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翾刚到九王爷府邸内梅园的时候，台上正演着一出《贵妃醉酒》，风大，台上依依呀呀的唱词让人听的不真切，好似从天边飞落下来的声音，飘进耳中也是悬着的，只是那“贵妃”身段婀娜，一举手一投足却也是韵味十足。

　　九王爷府的总管太监陆荀生带头领着文翾向廊下早就预备好的位子走去，边走边献媚地搭讪道：“文大人可是王府的稀客，王爷一早就吩咐下务必要小心伺候着。

　　文翾笑了笑，轻道了声：“有劳陆公公费心了。”

　　“文大人太客气了，这是奴才的本分。”

　　待文翾坐定，就听得后方快哉亭里传来一阵懊丧的叹气声，循声望去，只见靳桑秋满面得色的向声音的来源抱拳道：“多谢郭四爷赐宴了，今日在座各位听者有份，仪凤楼恭候各位大驾了。”说着快哉亭中响起一片起哄喝彩声，靳桑秋大摇大摆的向文翾走去。

　　大大咧咧地坐在文翾身旁的椅子上，剥了个花生丢在嘴里，不忘暗自偷笑，对着文翾低声道：“你算是没有瞧见郭柯刚才那个怂样，看到了你也会觉得好笑，今天我可算是什么仇都报了，这回我坑不死他，也要让他心疼个一年半载的，否则他还真当我靳小侯爷是纸做的老虎，吓唬人用的。”

　　靳桑秋一边絮絮叨叨了半日却见文翾根本当他是透明的，眼神只盯着谪仙湖对过畅音台上的“贵妃”不放。

　　“嘿，我还真不知道你好这口，可是你找错人了，全漓城都知道这个华姝现在可是九王爷心坎上的人，听说养了二年了还没有尝过鲜呢。”靳桑秋悻悻地弹了弹身上的花生壳，悠悠端起了茶杯呷了口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瞧这脸蛋身段和秦郎倒是有的一比，假以时日必也是一代名角。”

　　文翾端起茶也呷了口，微微颦眉道：“我只是觉得他像一个人，却想不起是谁了。”

　　“像一个人？”靳桑秋闻言把目光又移到了畅音台上，忽然略有所思道：“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熟悉的样子，可是在哪里见过呢？”

　　两人还未及细想，忽听得一声“皇上驾到。”畅音台上顿时止了乐声，众人纷纷起身肃立，远远地望见羿擎苍穿了件鹅黄色常服正娓娓而来，身边紧跟着一人，面若冠玉，朗眉星目，不是九王爷羿子苏却是谁？

　　羿子苏长了副好皮相，先帝在世时就曾说过：“孤膝下六子，论形美者非子苏莫属。”兼之羿子苏幼年丧母，又是老幺，因此天佑帝对他偏宠一些，宫里的兄弟姐妹也都让着他些，以至于养成了骄纵跋扈的性情，只是对着皇帝哥哥羿擎苍还会略收起性子，恭敬一二。

　　紧跟在两人身后的，右边一位是大内太监总管秦好，左边一位是统管漓城所有禁军的骁骑卫首领孟溯风。

　　靳桑秋小声嘀咕了句：“他怎么也来了？”却见文翾也是微微摇了摇头。

　　“平身，不是在宫里，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羿擎苍的心情似乎不错，微微一笑柔化了脸上有些刚硬的线条，嘴角边若隐似无的还有一朵小梨涡。羿擎苍长的不丑，只是天生一副威仪之相，让人不敢直视，尤其是动怒之时，愁眉紧蹙，抿唇不语时更让人噤若寒蝉，有个小太监还曾因此当场晕死过去过。

　　羿擎苍刚一落座，众人都纷纷坐了下来。羿子苏接过陆荀生递过来的戏名册子交到羿擎苍的手中，笑道：“皇帝哥哥大驾光临，点出好戏赏给臣等瞧瞧。”

　　“就《杜丹亭》的《惊梦》吧！”羿擎苍瞥了眼戏名册子，随意点了支曲子便合上册子交给了羿子苏，眼神状似无意的扫视了众人一圈，望见文翾时眸子不由顿了顿对着羿子苏道：“连文大人都被你请来了，真有办法啊。”

　　“我一说皇帝哥哥要来，哪里还有请不来的人。”羿子苏笑得谄媚

　　羿擎苍冷哼了声：“收起你奉承拍马的那套，少给我惹是生非我就省心了，前儿个的事我还未找你清算呢。”

　　“臣弟知道错了，这几日一直在府里反省呢，你瞧，连人都瘦了几分。”羿子苏扯着自己的腮帮子，整张脸歪在了一边。

　　羿擎苍扑哧一笑，羿子苏立马也赔笑起来。

　　“偏你就是这样没脸没皮的样子，看着叫我烦心。”

　　“皇帝哥哥疼臣弟，臣弟岂会不知，只是上回臣弟差陆荀生去要人，是怕刑部那些人伤了个‘宝贝’”

　　“什么宝贝？”

　　“皇帝哥哥稍安勿躁，等下就给你看这个宝贝，臣弟暂且告退，先去安排一下。”说着行了礼，退下了。

　　“子苏，回来”

　　羿子苏走开两步，就听得羿擎苍的声音，立马又回到跟前。

　　“你差人去将文尚书请来，朕有话要问他。”

　　“是”

　　一会儿功夫陆荀生领着文翾到了羿擎苍的跟前，羿擎苍免了礼，赐了座，让文翾挨着他下首坐下了。

　　秦好拉了拉孟溯风的袖子，两人识趣的走开了。

　　“那日回去身体可大安？”

　　文翾的脸蓦地红了红，低声回了句：“谢皇上记挂，无甚大碍。”

　　羿擎苍把那一抹难得的娇羞之情尽收眼底，端起茶几上的茶悠悠呷了口，又道：“都那么多年了，每提到此事斐然还是这么生涩。”

　　“皇上……”文翾脸上咋红咋白，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哈哈哈……”

　　羿擎苍朗朗的笑声顿时引得众人侧目，靳桑秋端着茶盏的手不由紧了紧，连滚烫的水沫儿溅在手上也未察觉。

　　“罢了，罢了，朕不逗你了。”

　　羿擎苍把目光又放在了畅音台上，有一句每没一句的闲聊道：“唐绚的升调折子你可拟好了？

　　“臣昨日已向翰林院提交了，估计不出几日便可上呈皇上龙阅了。”

　　“你说把他上调到户部郎中这个职位是不是有些低了？”

　　“请恕臣直言，唐绚原任徐州通判，为官期间，政绩平平，如今能调任京官，又从五品提至四品，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况且此次的事情也不能都算做是袁远志的错，皇上的决断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哎！朕也是体恤唐桧老来丧子之痛，那日他来见朕，可怜刚正如他者一提到那不成器的儿子也老泪纵横起来了，朕看到他那一头花白发丝便有些于心不忍起来。”

　　“皇上宅心仁厚，只是怕在这上面赏得过了，将来不好立法说服别人，如若实在有可怜之处不若想个其他法子补过，比如加些俸禄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羿擎苍点了点：“斐然所言极是，就依你的办吧。”

　　“臣遵旨。”

　　“又到年关了，最近吏部衙门里的事可还忙得过来？”

　　“是有些忙，四司都忙着查阅各地的呈上来的书信，考授、拣选还在其次，今年光告老还乡的四品以上官员已达六十七人，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斐然也正为此事烦忧。”

　　羿擎苍略一沉吟，道：“索性明年就是会试大考，朕思索着这次的主考官让斐然担任，不知你可愿意。”

　　文翾心内一惊，大鎏朝史上历年会试的主考官都出身自翰林，自第五代国君乾武帝开始，每三年一次的会试主考官必是由当朝丞相兼任，自此后便有了不成文的规矩——非翰林不入内阁，非首辅不得监考。如今羿擎苍让自己来监考，傻子都看得出来是有意让自己入阁拜相了。

　　“臣唯恐才资疏浅，不敢担此重任，有负圣恩。”

　　羿擎苍跟着台上的唱词一手轻敲着桌面，一边闲闲道：“斐然，朕说你行你就行，好好地给朕选几个能用的人来，便是你报答朝廷最好的方法了。”

　　“微臣定当竭力以谢皇恩。”

　　羿擎苍望着文翾，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可千万莫辜负了朕。”一把拽住他的手，触手依旧冰凉，紧了紧，却不想再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