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爱》星士

71、第 71 章

　　第八章

　　“你有什麽话就快说吧，别影响我看电视。”

　　夏末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忽然就觉得味道有些怪怪的。现在明明是大冬天，果汁不放冰箱也会变质？还是说──心情影响了味觉？

　　游逆鸿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两人之间仅有一条手臂的距离，在这种距离下，想做什麽都是轻而易举的，当然想逃开也是很容易的。

　　“你没有问题想要问我吗？”

　　他重复著之前在洗手间的那句话，眼神却比那时更深邃也更认真，夏末余是见过这样的他的，还不止一次，可那些都是在苏真的面前，现在这样的眼神放到了自己的身上，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莫名的，他想起了很久没有在脑海中闪过的那句话。

　　等久了，就是你的了。

　　“就算我不问，你也已经给了我答案不是吗？”不喜欢从徐博闻的口中听到两人的过去，不喜欢徐博闻看著自己的眼神，这些都是游逆鸿亲口说出的话。

　　在回程的路上，夏末余时不时的提醒自己：别当真，当真你就又重蹈覆辙了。

　　“你希望我怎麽理解你的话？当成一时的玩笑话还是脱口而出的真心话？不过我还是头一次在厕所被人告白，大概也是最後一次……（笑）”

　　“……你不想当真吗？”

　　“你要听客套话还是真心话？”夏末余舔了舔舌头，一边的嘴角微微勾起个浅浅的弧度，他的话听起来像是挑衅，又有些嘲弄的意味，游逆鸿却生不出气来。

　　因为他知道生气的话，就中了这个人的圈套。

　　“我只想听你的真心话。”

　　真心话？对著这个人？夏末余的视线降到了左下方，很快又回到了男人的脸上，他有一秒或者更多几秒的时间来做出决定，然而当他的双眼与游逆鸿的眼睛不经意的对上之时，他知道谎言是没有必要存在的了。

　　至少这一刻，他说不出自欺欺人的话。

　　“真心话就是我觉得很困扰。”

　　“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脑海中顿时天翻地覆了。

　　“如果是几个月前，我会很高兴听到你的表白，因为那时候我真的很喜欢你，也希望你能把感情放在我身上，但是现在，我反而觉得困惑。”

　　游逆鸿就连为什麽都还来不及问出口，夏末余也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就继续说了下去。

　　“秦瑶和苏真都问过我为什麽会喜欢你，你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说过，我想要的是你对感情的那份坚持和执著。我没法原谅徐博闻的背叛，也不希望再一次遭受同样的经历，所以当你出现的时候，你对苏真的执著让我又羡慕又渴求，那时候我想，如果是你的话，不会背叛我。”

　　这话听起来，真不像是爱的告白。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情，可能只是我自以为是的理想而已，我把理想强加在你的身上，追求你，希望得到你的感情，结果换来的都是自作自受。”

　　游逆鸿竟然说不出一个字，就连动嘴皮子的勇气都找不到了。

　　“这几个月我想了很多，有时候会觉得你大概是喜欢上我了而沾沾自喜，可是徐博闻的出现却提醒了我，我不能这麽快就下结论。”

　　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游逆鸿强忍住直线上升的负面情感，眼中却是火花四射。

　　夏末余当然看出了他的情绪。

　　“你确定还要听下去？要是一激动把果汁泼到我脸上，这就不是掏出一笔洗衣费就能简单解决的问题了。”这当然是玩笑话，不过说起来，他的确是很久没有去会馆活动筋骨了，最近实在太忙了。

　　游逆鸿不假思索就以行动给出了回答：他横了一眼桌上的杯子，粗鲁的拿了过来，一口气就全部喝完了里面的果汁，才放回原处。

　　看著做出这种行为的男人，夏末余不由得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心情倒也被这一幕给逗乐了。

　　“你要是一直这麽可爱就好了……开玩笑的，别当真。”嘴上说著别当真，他的脸上看起来却像是一副想要伸手去摸摸对方脑袋的表情，这人意想之外的可爱模样这让游逆鸿积郁在心口的郁闷顿时消散不见了。

　　因为一个人的表情而情绪浮动，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假设我现在接受了你，这应该就是最皆大欢喜的结局了。可是将来呢？将来有一天你告诉我，你发现你对我的感情只是同情造成的错觉，你还是爱著苏真或者你爱上了别人，到时候说不定是我难以自控，对你暴打一顿再把你暴尸马路边……”这种画面想象就觉得好笑，但谁敢说将来不会成真？

　　“你不会。”

　　毫不犹豫，充满坚定信念的声音打断了夏末余的话，也引来了夏末余的半无奈半欣慰的反问：“你这麽相信我的自控能力？”

　　“不是，因为比起伤害别人，你宁愿伤害自己。”

　　游逆鸿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後，那个人会是什麽表情。

　　夏末余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被人同情。

　　之二，是被人说中心思。

　　那张脸一瞬间就失去了笑容，却而代之的是早就有所预见的极寒冰霜，甚至面部神经有些扭曲的迹象，可即使如此，也没有损坏这个人好看的外表，在短短的数十秒内，他的呼吸极其缓慢平稳，如果不是眼皮的眨动，就真像是一尊美丽的雕像了。

　　“不早了，我去洗澡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夏末余刚站起来就被游逆鸿拉了回来，双方在力气上的差距就这样赤裸裸的呈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夏末余知道只要稍稍用上他学过的技巧来反击，这个男人必定是立刻捂住身体的某一部位，痛的说不出一句话，也阻止不了自己的回房。

　　他没有那麽做的原因是，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被说中了而表现出了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的话说了一半，重点还没说到。”

　　“我不想说了，你那麽想告白就该看好黄历挑个黄道吉日。”该死的，今天一定是大凶日，诸事不宜！

　　“我想听你说完，为什麽我的话会让你觉得困扰。”

　　“你……这种时候就表现的像个小孩一样纠缠不休了。”正如游逆鸿对夏末余的了解，相反夏末余也是了解游逆鸿的，知道说什麽话最能引起他的反感，一旦心情欠佳，他就会翻脸比翻书还要快，通常是一声不吭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不过这一次，夏末余的算盘打错了。

　　他的话确实让游逆鸿的心情再度降至谷底却也深知这就是这家夥的手段，所以他强压下不满和反驳的念头，再一次重复了著：“别岔开话题，为什麽我的话会让你觉得困扰。”

　　他就像是认真求教，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那句话究竟是什麽意思。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今晚光是应付了徐博闻这件事就让他够心烦够疲惫的了，为什麽此时此刻还要去向一个原先对自己冷漠厌恶，现在却表现的好像爱上了的小鬼解剖自我？

　　与其这样他宁愿面对母亲的絮絮叨叨喋喋不休，至少可以充耳不闻。

　　“是你说给我一年的期限，在这一年里让我做出选择，所以我也有权利知道你的想法。”

　　“你这话说的──”夏末余顿了顿，才接下去说道：“好像已经排除了对苏真的感情，确定对他不是爱了？”

　　“是。”

　　没想到游逆鸿竟然是毫不犹豫就给出了答案。

　　他的迷惑在好几周甚至更久远之前就消失了，在与苏真又一次变得亲密之後，他曾经想要一心一意只关心著苏真，眼里只有他，所想所思都是他，然而再也不可能了，苏真没有变，变得是自己的心情。

　　细细回想起来，的确如舅舅所言的，两人从小就在一起长大，他个性孤僻又不爱说话，所以身边除了苏真就再也没有别的朋友了，正如同婴儿的毛毯一样，习惯了就很难再离开。

　　可是婴儿总要去接受新的事物──夏末余究竟是什麽时候闯入的他的心里，恐怕连游逆鸿自己都不知道。

　　只知道见不到那个人的时候会无缘无故就想起他，和他说话，和他对视，和他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同一张沙发上看电视，早上看到他，晚上也能看到他，这些都是令自己心情愉悦的事情。

　　有时候不知不觉就会盯著那张脸孔发呆，想象他笑起来的模样，偶尔也会想看他生气和苦恼的表情。

　　这一切意味著什麽，答案呼之欲出。

　　“你不要这麽快就给我肯定的答复，毕竟还有一点时间……”夏末余揉了揉眉间，他真的有些累了。

　　真正需要那点剩余时间的，其实是他自己。

　　他变得退缩了，恐惧了，和游逆鸿一样，面对著一步之遥的岔路口，他丧失了向前迈出那一小步的勇气。

　　当年，他曾经伤害了小言，可是反过来说，小言背叛了他；又是当年，他无法原谅因自私而背叛自己的徐博闻，直至今日还是摆脱不了那种负面的情绪。

　　两次背叛，他遍体鳞伤，原以为现在的自己不会受到过去那些事情的影响，可是在重遇徐博闻之後，他忆起了当年的感觉，那种心如刀割、呼吸像是从体内被抽掉却怎麽都死不掉的感觉太糟糕了。

　　好了伤疤忘了痛，居然在快等到结局之前，他退却了。

　　──这是绝不能说出口，让任何人知晓的“秘密”。

　　──因为，他是不会撒娇的人。

　　夏末余的思绪就停留在了这里，他感到身体被拉扯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倒在了男人的怀中，他也还来不及挣扎，脑袋就压上了男人的大腿，太阳穴被几根温热的手指按住了。

　　游逆鸿正以适当的力度按摩著他的太阳穴，为他缓解疲劳。

　　遥想过去，这是绝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美梦。

　　“今晚不算数，我也还没有向你告白的打算。”这句话正是游逆鸿矛盾心的体现，即使他承认了这种心情和这份感情，也有著自己的顾虑。

　　这一次他不想再鲁莽的得出结论，因为那麽做会伤害到正闭著眼享受这份曾经梦寐以求温柔的男人，那和徐博闻所做的事情有什麽两样？

　　喜欢的话，就会想让对方获得幸福，在苏真身上，他选错了方式，在夏末余的身上，他不能再明知故犯了。

　　“我以前说过。”夏末余感觉到一阵舒畅，脸上的紧绷感慢慢消失了，说话的口吻也变得柔和起来，“不用几年，你就会变成一个好男人，事实证明，你的本质就是一个好男人，再过几年，等你更成熟之後，一定是个抢手的男人，男人、女人都会爱上你──”

　　“那你呢？”这是他小小的试探。

　　“我？其实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人……我没告诉过你吗？小言比我还大一岁，他长了一张娃娃脸而已。”

　　夏末余睁开了眼，他知道自己会看到什麽样的表情，因为每一个听到这个事实之後的人都会表现出同样的惊讶。

　　吃惊果然在游逆鸿的脸上一闪而过，旋即回归平静。

　　“你又在转移话题了。”这个人怎麽就不能更坦率一点呢？

　　“呵呵。我现在说的才是真正的转移话题。”

　　“……你想说什麽？”

　　“在饭店里，你对徐博闻说过的话，真让我没想到，原来你家的关系网这麽厉害。”他是不知道那个叫曹如意的律师是何等人物，但见徐博闻脸色都变了可见不是简单角色。

　　游逆鸿确实没有想到夏末余会说到这方面的话题，他的手指没有停下动作，一声冷哼却清楚的传入了躺在他大腿上的那颗脑袋里。

　　夏末余觉得，自己可能踩到了地雷，他又一次想起了那通意外听到的电话。

　　“曹律师和我妈是同学，和我没关系，我把她的名字搬出来是为了吓唬那个男人，让他知趣的别再纠缠你了。”

　　“徐博闻不是这麽简单就退缩的男人……你……”明知前方是危险地区，夏末余还是一脚踩了过去，“你和你父母没有联系过吗？”认识游逆鸿以来，他就连一次都没有看到过这个男人打过电话回家，也没有从他的口中听到任何关於父母的话题。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这个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还要平静甚至是冷漠的。

　　“你妈打来过电话了，你应该知道的吧？那天我正好在家，听到了她的留言──”

　　感觉到头发被扯了一下，夏末余痛的皱起了整张脸孔，手本能的捶打了一下男人的身体，再借力坐了起来，他的一脸不悦面对的是游逆鸿的面无表情。

　　“和你没有关系的事情你少管，别让我好不容易对你产生的好感又消失了。”口没遮拦，不假思索就胡说八道一向是孩子的特征之一，只不过有些人即使长大了也改不掉这个并不算好的习惯。

　　当游逆鸿说出这句话之後的下一秒，他就後悔了。

　　自己所想的和所做的，恰恰是截然相反了，他──又一次伤害了眼前的这个人。

　　马上就道歉，说对不起，说我不是故意说那种话的，说我不是想要伤害你。

　　游逆鸿张开了嘴，吸进了一口气。

　　“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随口一说，没有恶意。”

　　夏末余揉了揉被扯痛的地方，一脸的毫不在意。

　　游逆鸿呼出了那口气，放下了心来。

　　“所以我才会说，听到你的告白，我很困惑。”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著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走到了门口他停下了脚步，回过身，笑容再度冰凝在脸上，“你要是一时冲动爱上了我，等哪天这股劲头过了你再告诉我其实一切都是你的错觉和我的幻觉，你觉得我该有什麽样的心情和反应？感谢你施舍给我几天几星期几个月的感情？”

　　“我没有──”

　　“忘了一年之约吧，它就是个屁，你要是对我有兴趣，今晚就上我的床，没兴趣就别来招惹我了。”

　　人走进了房间里，门安静的关上了，仔细看就会发现门并没有合上，那一道门缝象征著卧室与客厅的两人间无形的鸿沟。

　　在客厅的人听不到卧室里的人重重一拳敲打在墙壁上的声音，而在卧室里的人也不可能听到客厅里的人对著沙发忿忿捶打一记的声音。

　　跨不出最後一步的两人，这一夜都失眠了。

　　其实，夏末余原本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他只是莫名的就介意起了那通电话留言，意外听到的那些话让他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或许真是多管闲事了，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不喜欢无关的插手自家的事，那个男人当然也有权利反感他人。

　　对於游逆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根本就在夏末余的预料之内，他对他说不上知根知底了如指掌，却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了解那人的脾性，外表看起来稳重，又因沈默寡言的个性，总会让人以为他是个比实际年龄更成熟的男人。

　　事实上他不过是个臭小鬼罢了。

　　“自以为是、口没遮拦、不懂变通……”

　　夏末余的自言自语轻柔的就像是嘀咕，所以旁人也听不真切。

　　“你刚说什麽了？”戴维见他一脸的不耐烦，又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得关心起来。

　　“没说什麽，你找我什麽事？”今天不是周五，按理说来他不该出现在酒吧里，不过这两天回到那个家也是冷战状态，恰好又接到了戴维的电话，就顺理成章的来了。

　　不是避难，只是想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戴维张著嘴，吞吞吐吐说不清楚一句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夏末余早就发现了今晚的他有些不对劲，至於是什麽原因……他多少也能猜到几分。

　　“有什麽话就直说，你知道我讨厌粘粘糊糊的态度。”

　　“小夏，我……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

　　“──是徐博闻是吗？哼。”他的冷笑不是冲著戴维而是看到穿过人流越走越近的那个男人，他知道戴维是不敢得罪徐博闻的，毕竟戴维在叛逆期闯下的祸是那个男人解决的。

　　“我……有把柄在他手里。”戴维羞愧的挪开了视线，他真心觉得对不起夏末余，内心也暗自感叹著徐博闻明明是个好男人，可在夏末余身上为什麽总是做出一些卑劣的事情呢？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

　　夏末余丢给戴维一个眼神，暗示他可以离开了，接下来就是他和徐博闻两人的事情了。

　　戴维起身之後，徐博闻顺理成章就在夏末余的身边坐了下来，一只手顺势就搭在了夏末余的腿上，想当然尔，被冷漠的推开了。

　　“有事就说，别利用无关的人。”

　　“我只是想见见你。”

　　“前天已经见过了。更何况我根本不想看到你，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夏末余的回答是那麽的迅速绝决，不给徐博闻丝毫的希望，在重逢之後他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是这麽纠缠不休又卑鄙无耻，竟也有些开始庆幸当年的分手了。

　　“……和你同居的那小子，他的父亲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徐博闻的话语中透露出了他的一丝侥幸心理，在听到了一些消息之後，他的信心又回来了，甚至更甚以往。

　　夏末余沈默了一秒锺，心里想著果然如此。

　　从游逆鸿的穿著打扮和生活习惯以及一些其他习惯来看，他早就有了“这家夥的家世八成不错”的感觉，再加上他们所住的房子虽说是舅舅的，然而单凭一个满世界跑的摄影师就能住得起白金地段的高档住宅区？苏真曾经无意间说过：这房子好像是逆鸿爸爸送给他舅舅的。

　　“你只是想说这件事的话，我已经听到了，你可以走了。”

　　“……末余，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机会？”夏末余眯起了双眼，看似微笑的看著一脸诚恳的男人：“那我问你，你有勇气向你父母出柜吗？告诉他们你爱的是一个男人。”

　　徐博闻果然当场愣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好半晌，夏末余感到不耐烦想要离开了，才听到男人无奈的说道：“你别这样，你知道我是不可能出柜的。”他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在这一行业中也开始崭露头角，怎麽可能在这个时候告诉别人自己是个同性恋呢？！

　　这个答案就在夏末余的预想之中，虽然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训斥这个男人的无耻和虚伪，可是要他再回头，再接受徐博闻，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比起徐博闻这种人，他更喜欢坦率诚实的男人。

　　……该死的，两人不是在冷战期吗？为什麽还会想到那家夥！

　　游逆鸿的脸孔在夏末余的脑海中一晃而过，整整两天了，两人连招呼都没有打过一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把彼此当成了透明人，两个人像是在比拼耐心，就看谁先妥协先让步了。

　　徐博闻继续他欲盖弥彰的解释，夏末余也懒得在这个男人身上浪费更多的口水，他正考虑著是换一个地方安静片刻还是直接回家，元旦就快到了，也就意味著他又得接受老妈的絮叨以及去和一个陌生女人装模作样的见上一面，东扯西扯，最後不了了之。

　　他只希望这次的女性眼光挑剔到根本看不上自己，那就省事多了。

　　徐博闻又纠缠了他一个多小时，直到同来开眼界的夏润潮提出想要回去了，徐博闻才万般无奈的送他回家，夏末余也终於得到了解脱，在明确的拒绝了男人提出的顺便搭乘建议之後，他向往常那样上了一辆空的出租车，最近车费又涨价了，他都有点舍不得伸手拦车了。

　　二十分锺之後，出租车来到了住宅区的门口，夏末余付了车费刚下了车，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游逆鸿，显然对方也因他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意外，不由得就停下了脚步。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夏末余蓦地觉得胃一阵嘀咕，这才想起来今晚他只吃了一盘水果而已，难怪现在饥肠辘辘了。

　　他想与其回家再做东西吃不如就去附近的便利店随便买一个便当解决吧，有趣的是，事实上游逆鸿也是出来买便当的，因为夏末余不在家，他也没兴趣自己做饭，就一个劲的打游戏，结果意识到饿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时间了。

　　“这麽晚你要出去？”

　　路边的灯光照在夏末余的脸上，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有些说不出原因的苍白，从好几天之前起，他就被疲倦状态困扰著，再加上感冒刚好，所以身体始终欠佳，说话的声音也还有些沙哑。

　　“去全家买东西。”

　　“那顺便帮我买个便当吧，就那个金牌鸡腿便当好了。”

　　他的话说的那麽自然随和，丝毫听不出一点情绪，这让以为他还在生气的男人一时陷入了困扰之中。

　　“干嘛，你以为我还在生气？”夏末余一眼就瞧出了游逆鸿的想法，他干笑一声，稍稍走近了两步，从口袋里摸出了十块钱，另一只手抓起男人的手，理所当然的就把那张纸币塞进了他的手心里，“我没力气为了你一句话纠结好几天，你的道歉也不用说了，帮我把便当买回来就算表示过歉意了。”

　　他选择了最简单干脆的方式来打破才维持了两天的冷战局面，不管对方怎麽想，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口舌之争点到为止就好，拖拖拉拉难道还要拖过新年吗？

　　游逆鸿瞬间就明白了他这麽做的意图，顿时觉得，内心虽颇歉疚却没有把歉意说出口反过来还闹脾气的自己太孩子气了──这回，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些孩子气了。

　　他又把钱放回了夏末余的手里。

　　“我请你，奶茶要吗？加一元送一瓶的那种。”

　　“谢了。”

　　夏末余收回了手，塞进了口袋里，他觉得有些冷了，冬季的夜风吹在脸上又干又涩，略带刺痛，他的感冒才有好转，可不想再来一次，於是他拉紧了外套缩了缩肩膀，也不再多说什麽就往前走去。

　　当一件本该不属於他的外套套在他的肩膀上的时候，夏末余抿住了嘴，好半晌才开口说道，声音中却没有一丝的感激。

　　“我要是女人会很感激你这种体贴的行为，不过你还是省省吧，明天我就回家了，到时候你感冒了我也没法照顾你……”

　　游逆鸿立刻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要回家了？”

　　夏末余又把外套丢还给了他：“我没有告诉过你吗？元旦我要回家住两天，我妈也安排好了下一场相亲，不回去不行。”

　　“你还要相亲？”这都第几次了，为什麽这个人就不能干脆一点一次性把事情解决了呢？

　　“你先把外套穿好，风那麽大，当心感冒──”

　　夏末余的话只说出了一半，後面的话全因游逆鸿突如其来的拉扯动作而含在口中，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不是光天化日，可也是大庭广众之下，随时随地都可能有人经过，路灯也够明亮，一看就知道两人之间的距离诡异的近，因为游逆鸿忽然就把夏末余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那双总是写著深邃的眼睛里，正映著夏末余露出不知所措又无可奈何神情的脸孔。

　　“为什麽你就不能坦率的面对自己？把性向公布於众是这麽困难的一件事情吗？”

　　“你以为有多少人能像你一样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夏末余使了劲也推不开他，对著男人的腹侧击出了拿捏好分寸的一拳。

　　果然，男人哀鸣了一声，很快就放开了手。

　　“这一拳是警告，你不喜欢我管你的事，你也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情，下次再在公共场合乱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口气虽恶劣，夏末余却并没有生气，他又饿又累，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愤怒了。

　　然而，他忘记了游逆鸿是多麽难缠的一个人，正如他今晚自言自语的那般：自以为是、口没遮拦、不懂变通的──臭小鬼。

　　夏末余转身还没走开一步，又感觉到身体向後倒去，这回他是真的有些不悦了，心想刚才那一下还太轻了？所以这个臭小子还没尝到教训──

　　“明天不要回家了。”他差点就用了“不准”这两个字，面对夏末余，他总是没法很好的保持冷静，有时候冲动会把他害的很惨，可有时候也会让事情朝著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夏末余横了他一眼，冷冷笑道：“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还是听我妈的话？”

　　“如果我说，我要你陪我，你是不是就会留在这里不回家？”

　　未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就连下一句话，他也已经放在了舌尖上，差一点，就差那麽一丁点就要让它变成语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