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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   第六章

      “哇,外面天气好暗啊,一会儿会下大雨吧。”

      听到了女同事的这句话,夏末余抬起了头,果然窗外阴暗的可怕,狂烈的风吹过为了保持室内的空气流畅而开启了一道缝的窗户,发出了阵阵响声,听著就有些吓人。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另一位同事接著说道,有人站了起来,走到床边才关上窗户,就发出了“啊”的一声,原来雨点已经落了下来,重重地拍打著玻璃。

      暴雨伴著狂风,瞬间就来临了。

      距离教师们下班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锺,有人早早做好了准备,雨鞋、雨披和雨伞全部上阵,有人则准备等到大雨过後再离开;夏末余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等雨势变小了再回去。

      最近他实在是太累了,身心疲乏的结果是今早竟然睡过了头,就连闹锺也没能把他吵醒,直到游逆鸿觉得奇怪把他叫醒,他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匆忙之间忘了拿伞就出门了。

      这麽大的雨,别说回去了,恐怕才走出教学大楼几步,全身就都湿透了。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感冒,过几天就要回家了,到时候一定会被母亲唠叨很久的。

      想起母亲他就压抑不住内心浮出的烦躁,这几天果然又接到母亲的电话,催问他:元旦会回家吗?到时候穿著打扮的体面点啊,我也不瞒著你了,我请那位女博士来家里吃饭了,你……

      对於母亲的唠叨,他早就习惯了,也明白母亲是那种越是受到反驳越会强词夺理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反击的人,所以他通常只是安静的听完母亲的话,在随意找个理由挂了电话。

      这趟回家,是真的躲不掉了──

      就在夏末余为此苦恼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苏真,不知道过几天的家庭饭局上,三哥会不会把他带回家,也许家里又会爆发一场全新的战争。这是他不想看到的,却似乎又是无法避免的。

      想到这里,他的脑中蓦地闪过之前的那一晚,他意外听到的电话留言,那是游逆鸿的母亲打来的电话。

      夏末余从来没有听过那位女性的声音,也几乎很少听到游逆鸿提到过自己的父母。

      电话中传来的那位女性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本来就这样还是因为哭了的关系;听得出她该是一位温柔的女性,也许还有些小家碧玉──夏末余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张模模糊糊的脸孔,那是他想象中的女性的脸。

      因为是那个人的母亲,所以脑海中的想象图自然而然就浮出了一张与游逆鸿有些相似的脸孔,不过他很快就停止了这种有些可笑的行为,而且窗外似乎比刚才亮了一些。

      “雨小了点,快走吧。”

      有人这样说道,还留在办公室的人纷纷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了,夏末余也不例外,他想待会儿雨势可能还会变大,但这雨八成一时半刻是不会停下了,与其在办公室里的等到雨停再回家,还是趁著变小变弱的雨势冲到车站吧。

      反正他已经决定了,到家第一件事,喝上两杯VC再好好泡个热水澡。

      夏末余从三楼的办公室走了下来,果然不出所料,才几分锺的工夫,外面的雨又变大了,不过更令他没想到的是,等在大楼门口的那个人。

      夏润潮虽然姓夏,却和夏末余一家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非要说他和夏末余本人有什麽牵连的话,那就是徐博闻了。

      “夏老师,我来给你送伞了。”

      夏末余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当年在与徐博闻交往的时候他就认识了夏润潮,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夏润潮会考进自己所在的这所大学,还当了学生会长。在两人分手之後,他也从没有表现出对夏润潮的反感和抵触,毕竟整件事与夏润潮无关,他不过是徐博闻的外甥罢了。

      “你舅让你来的?”夏末余往磅礴大雨里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令他反感的家夥。

      “对,他说他要是亲自来接你,你肯定会生气的把他赶走,所以就让我来接你,不过他的车停在外面,我只负责送你到校门口,至於你上不上他的车就和我没关系了。”

      夏润潮收起了伞,走到了夏末余的身边。门口就只有他们两人了,其他人不是在办公室、教室里,就是趁著刚才那阵变弱的雨势跑了出去,所以两人才敢肆无忌惮的说著这些在不知情的人耳中听著诡异的话。

      在这个学校里,只有几个人知道夏末余的性向,其中也包括了夏润潮,不过在学校里,他们只是老师和学生会长的关系,至於出了校门,则毫无关系了。

      “这雨下的好大呀,看来一时半刻是不会停了,我舅在门口等了半天了都没看到你出来,所以让我来看看你下班了没。”夏润潮笑眯眯的解释道,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与徐博闻相似的地方。

      夏末余没有接过他递来的雨伞,“你去告诉他,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如果两人不曾有过那样不堪的分手经历,他或许还会考虑再给徐博闻一个机会,可惜当年,对方选择了最糟糕的分手方式,也亲自斩断了两人之间的任何可能性。

      在各种各样的被伤害方式中,他最不能原谅的就是背叛。

      他的这句话并没有引来夏润潮任何的表情,在那张堆满了笑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惊讶或遗憾,又或者其他的情绪,他轻轻地眨了两下眼睛,从斜跨在腰上的书包里又拿出了一把伞。

      “我舅早就猜到了你会拒绝,所以让我把伞给你,他说他不想强迫你,不过他会等你的。”

      夏润潮也知道这句话是打动不了夏末余的,果然在那张俊美的脸上,他看到了冰霜一样的笑容,这是即使在学校里也很难看到的,这个人极端的模样。

      “虚伪。”

      简简单单两个字,在夏末余的心中,这就是徐博闻的本质,即使没有游逆鸿,夏末余也不会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了。

      知道多说无益,夏润潮也不再罗嗦,他见夏末余根本不打算接过任何一把雨伞,只得拨通了舅舅的电话,在两人通话之际,夏末余离开了教学大楼。

      他很干脆的在大雨中走著,也不急於奔跑,反正距离大门也就几分锺的路程,出了大门,再走一会儿就到地铁站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校门口的深灰色私家车,坐在车里的男人一见到他撑著伞跑了过来。

      “这麽大的雨你也不撑伞!我不是让润潮给你送伞了吗?!感冒了怎麽办?!你就算讨厌我也不能折腾自己啊──”

      这种情景……似曾相识。

      夏末余暗自笑著自己居然还记得从前的事情。最初他是讨厌这个人的,对谁都温柔,对谁都以礼相待,这种人难道不虚伪吗?所以他冷漠的无视他的追求甚至有时候恶意的戏弄他,只希望徐博闻不要再纠缠自己,没想到这个人竟然锲而不舍,越挫越勇。

      让他头一次心悸的那天也是下著大雨,也是这样的情景,那个人撑著伞从那一边奔了过来,头一句话就是“笨蛋!”,焦虑发火的模样全然不像平日里温和有礼的徐博闻。

      然後,他们开始交往了……因为真心投入,所以夏末余更无法原谅这个人的背叛。

      看到夏末余神情恍惚的样子,徐博闻一愣,似乎也想起了当年的事,他还想在说什麽,夏末余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也不搭理他,径直的朝前方走去。

      “末余,你等一下,至少你拿著这把伞──”

      愈发不可收拾的雨势中,一个男人全身湿透的在雨中走著,另一个男人则撑著伞在後面追著,这样的场面若是在平时就显得突兀了,不过在这场暴雨中,也就没人在意这种事情了。

      平时走一会儿就到的地铁站,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总觉得变得遥远了,夏末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的全身已经湿透了。

      “你等一下!”徐博闻几个箭步就赶了上来,一把拉住了他,还等不及夏末余用力甩开,他就感觉身体被另一边猛的拉了一把,还没回头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放开他。”

      游逆鸿狠狠地瞪著一脸吃惊的徐博闻,就差把夏末余抱在怀里了。

      狗血──夏末余很久没有想到这两个字了。

      从国外旅游回来之後至今的这几个月,他的生活都颇为平静,没有谁失忆,没有中大奖,也没有莫名其妙的老外出现在身边胡作非为,每天不过是上班上课、下班回家,吃了晚饭洗了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周五不变的去酒吧做酒保,和朋友们聊聊天,吃个饭,偶尔想活动筋骨了就去附近的健身房出一身汗。

      这样才是他的正常生活,不需要惊天动地也不想要波澜壮阔,只要每天生活的脚踏实地,吃饱睡好就很满足了。

      他原以为那些电视剧的情节终於远离了自己,想不到才平静了数月,他的生活又开始上演狗血大戏了。

      现在这种情景,简直就像是两男争一女的白烂八点档,和他最近在办公室里经常听到的女同事们讨论的某部连续剧有些相似了。

      “都放开,我又不是女人,大马路上拉拉扯扯难看死了。”

      他已经注意到周围的路人开始指指点点了,其中不乏从校门那边走出来的学生。

      “先上车再说吧。”夏末余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於是他无可奈何的选择了徐博闻的私车,至少在那里面谈什麽,别人都听不到了。

      他趁著两人分神彼此对视之际,一下子就甩掉了他们的手,干脆的朝著停著车的那个方向走去,徐博闻微笑著瞥了游逆鸿一眼,又是几个快步就追上了夏末余,一路为他撑伞挡雨。

      游逆鸿胸口一沈,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了後面。

      有这麽一瞬间,他本能的就想转身离开。他会想到来接夏末余全都是因为这该死的大暴雨。大雨是在他下课回到家之後才开始的。冬天的暴雨并不多见,可是一旦气势凌人的从天而降就真的有些吓人了。

      他知道夏末余忘了带伞,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小事,不该是放在心上的事情,可是一旦意识到就越来越在意,几分锺过後,他还是拿著两把伞走出了家门。

      没想到才走出地铁出口几步路,第一眼就看到了徐博闻!然後才是全身湿透的夏末余──这个时候,身体的本能在大脑运转思考之前已经行动了起来,他的手竟没有半分的犹豫就这样抓住了夏末余的手,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看到了徐博闻眼中的惊愕,然而一下子就变成了意味深长。

      ──这个人会选择我。这是游逆鸿笃定的想法,他不了解夏末余与徐博闻的种种过往却莫名自信两人不会再复合,所以当夏末余“选择”了之後,即使明知道是无奈的选择,可仍然让他的心情受到了打击。

      游逆鸿想要回去,管他什麽夏末余什麽徐博闻,和自己有什麽关系!他不过是心血来潮才会来送伞来接人而已……不过是心血来潮……该死的。

      徐博闻得意的笑容太刺眼了,令他无法无视,就连想要转身离开的脚步也像是背叛了意志似的,跟在了那两人的身後来到了车内。

      徐博闻撑著伞,先让夏末余上了车,再看著游逆鸿也上了车,这才回到前排车座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热空调,“回家以後先洗个热水澡,再吃点感冒药预防起来……”

      “多管闲事。”夏末余立即就打断了他的话,从後视镜里看到的他的眼神是写满了冷漠和拒绝的,不过他确实感到了寒意从脚底往上蹿开,双臂忍不住就环抱住了身体,被雨水和寒风狠狠肆虐过的脸庞一片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你又在逞强了。”

      徐博闻倒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从置物箱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了夏末余,“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法国巧克力,先吃一点暖合一下吧。”

      夏末余仅是看了一看,没有接过。

      “别说的我们好像很熟。”

      他往旁边一靠,理所当然的贴上了游逆鸿,冰冷的双手搂住了男人的手臂,不过比他的身体更冷的是那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这样更暖和。”

      “末余,别玩了,我知道你们不是恋人。我问过润潮了,他说他──”徐博闻的双眼转向了面无表情的游逆鸿,“他喜欢上次和他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子,叫苏真,是吗?”

      夏润潮一向是个万事通,不论在校内还是在校外。

      “苏真的恋人是我哥,不过你说的也没错。”

      对於夏末余的答复,吃惊的反而是游逆鸿,他以为这个人会反驳会再说一些与事实不符的话来打消前恋人继续死缠烂打的念头。一次又一次的意想不到让他一时陷入了迷惑不解之中,可是比起这份困惑,更多扰乱他心头的则是莫名地不安。

      “我也不怕让你知道,我和他的确不是恋人,是我喜欢他,对他死缠烂打。不过你别以为这是个机会,我和你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可能性了。”这句话,他说的轻描淡写却也透露出异常坚定的信念。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这一句话,压在游逆鸿胸口的沈闷和不安刹那间就烟消云散了,他的手环过了夏末余的身後,放在了那人的腰上,他能感觉到一瞬间传来的僵硬,仿佛如弹指般的错觉;他的手指不自觉就收拢了。

      “你啊。”叹了口气,徐博闻知道再说什麽也无济於事,雨势终於又小了一些,他开动了车,慢慢地向前驶去:“我送你们到XX花园,放心吧,我不会上楼的,但我也不会放弃你。”

      “随便你。”

      夏末余扭过了头,看向了被雨打湿模糊了景色的窗外,游逆鸿就这样一路搂著他,看著他,不发一语。

      虽然感冒很可恶,不过能用来当作不参加圣诞舞会的借口也是一件好事,天知道夏末余对这种拒绝不了的应酬有多反感,他一不爱过情人节,二不爱过圣诞节,在这些物价飞涨行人又多的日子里他通常只会下了班就回家,绝不会在街上多逗留半分锺。

      话虽如此,感冒还是让人难受的一件事,更何况过几天可能还要面对母亲不悦的责备。

      在热腾腾的浴缸里泡了半个多小时,夏末余还不想出来,游逆鸿却知道再泡下去会出事的,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强硬的把他拉出了浴室的时候,夏末余已经有点头晕脑胀站不稳了,他的脸因热气而显出异样的潮红,不过游逆鸿也明白这不仅仅是因为泡澡的关系。

      他喝了一大杯温水解渴,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清单的晚饭,就连水果都削皮切块放了一大盘在桌子上。

      其实夏末余没什麽胃口吃饭只想回房间睡觉,可他还是走到了饭桌旁坐了下来。看著饭菜,他实在食不下咽,於是把水果当成了主食,强作精神吃了一些。

      “你感冒了,明天别去上班了。”

      夏末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迟疑的望著一脸平静的游逆鸿,等他意识到对方话语中的意思时,只觉得眼皮更沈重了。

      “小感冒而已。”他不太想说话,所以就把後半句“你不要擅自帮我乱做决定”吞回了肚中。现在的他,没有心情发脾气也没有心情思考明天要不要去上班,只想吃了感冒药赶紧钻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

      “你又在逞强了。”说出了心声之後,游逆鸿才意识到自己和那个名叫徐博闻的男人说了同样的一句话,他表面上还是与平时一样,但闷闷不乐的乌云却悄然遮盖住了他的心头。

      “你们一个个都这样,以为对我很了解。”

      “别把我和那个男人做比较,至少我不会背叛恋人。”

      此话一出口,游逆鸿立刻就想到了苏真。如果说在自己的心里把苏真当做了恋人的话,那麽现在对於夏末余异样的情感算什麽?这难道不是背叛吗?

      他的沈思说明了一切,夏末余很快就从他的表情里猜到他啊的想法──是的,即使游逆鸿总是这样面无表情,夏末余也已经能从他的脸上找到情绪的蛛丝马迹,也许,这就是长久相处下的效果吧。

      在那张旁人看来没有变化的脸上,夏末余却能看到这个人的喜怒哀乐。

      他用水果茶叉了一小块苹果送进了口中,突然才发现这一盘水果中居然没有梨子。

      “没梨?我记得应该有啊,阳台上不是有……啊,看不出你这个人还挺迷信的。”梨音同“离”,所以很多人不会把梨子切开,因为切开了梨就意味著“分离”。夏末余以为这是老人家才会在乎的事,至少在他家,只有母亲会计较这些迷信的事。

      “我小时候跟著奶奶住了几年,有一些习惯是在那时候养成的。”

      话题怎麽会跑到这上面?不过总比刚才的话题好,他看出了夏末余精神不佳,昏昏欲睡,也担心著他的感冒会不会变成高烧,毕竟这场雨太大了,而这个人又似乎在雨中淋了一会儿,浑身湿透──

      担忧的心情轻易就压下了其他情绪,游逆鸿看著夏末余无精打采的继续吃著水果,看著他的脸颊上不寻常的绯红,竟不由得伸过了手,掌心轻柔地触摸著那人的额头。

      双方都怔住了。

      “我发烧了吗?”因为全身都热热的,夏末余已经感觉不出正常体温和发烧温度之间的区别了。

      “有一点。”犹豫了一下,游逆鸿还是撤回了贴在那人额头的手,他的掌心上残留著夏末余偏高的温度,眼前是这人面带微笑的倦容,没有任何缘由,他的心口一紧,喉结也跟著滚动了一下。

      夏末余当然从游逆鸿的脸上察觉到了些微的变化,不过,此刻他觉得眨眼都是一件费力的事情,更别说再去思考复杂的事情,他说了一句“我去睡了,天塌下来也别叫醒我。”就起身回房间了。

      羽绒被很轻也很暖和,但不够,夏末余只觉得阵阵寒冷由脚底自下而上,在全身流窜,他缩起了身体在被子里蜷成一团,甚至把枕头当成了抱枕紧紧搂抱在怀中。

      他在床上哆嗦了一会儿,在意识混沌却不知道为什麽睡不著的时候,模模糊糊想起来,居然忘了吃感冒药,明明都放在柜子上了……

      不想起床也不行,现在又不是寒暑假,他可以在一直捂在被子里发汗祛寒,明天他还想上班。

      一咬牙,夏末余掀开被子刚想下床,坐起的身体差点就撞上了一堵墙──意识不清的他一瞬间真把拿著杯子站在床边的男人当成了墙,额头才碰上,游逆鸿就往後退了一步。

      房间还是较暗的,只有开著的门那一边的客厅射过来了一些灯光,轻手轻脚走进房间的男人并没有开灯。

      “感冒药。”

      “……谢谢,我刚想出去拿。”

      昏昏沈沈的感觉很糟糕,房间的昏暗也影响了夏末余的视觉,他盯著眼前的杯子看了一会儿,直到游逆鸿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掰开感冒药的外包装取出两粒药丸,放到了他的手中,又送上了水,夏末余一口气喝掉了半杯水,神智也清醒了一些。

      “在遇到你之前,我很少感冒,遇见你之後,这已经是几次了?”

      夏末余躺回了被子里。他很讨厌生病,因为生病的自己有些孩子气,也有些脆弱,他不喜欢在别人面前示弱,尤其是在这个人的面前。

      所以他转过身,背对著男人,面对著墙壁,闭上了眼,身体依然瑟瑟发抖著,他希望明早起来就出了一身汗,然後感冒和发烧的迹象都消失就好了,否则被这个人这麽照顾著……他又会心动了。

      对著同样一个人要心动多少次,又要心痛多少次,才能真正死心呢?他当然不可能去统计数量,不管之前如何,在剩下的几个月中,他不想陷的更深,将来痛的也更深。

      游逆鸿借著一点光看著夏末余背对著自己的身影,吸了一口气想说点什麽,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不想和一个病人进行一场无意义的口水战,只希望夏末余能尽快睡著,对病人来说,充足的睡眠是必要的。

      夏末余没有等来他预想之中的进展,暗暗感到了意外,不过他也知道就算游逆鸿真的说了点什麽,自己也无力再反驳了,他还是觉得冷,无尽的寒冷从脚下长驱直入,在他的体内随处肆虐,他攥紧羽绒被,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你很冷吗?”问出之後,游逆鸿就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一句废话,他拿过了一边的空调遥控器把温度又调高了一些,再从另一间闲置的房间里抱来了一床被子盖在了夏末余的身上。

      半小时之後,他从浴室里出来,再来看夏末余的时候,发现他的体温越来越高,手心里感受到的热度比之前在饭桌上的还要滚烫。游逆鸿吓了一跳,正当他想去找体温计的时候,却感到身体被什麽拉了一下,一低头,看见了被子里伸出的那只手。

      这也许是夏末余本能的动作,又或许是他因发烧而造成的意识混乱,他就像个孩子,想要母亲的陪伴和拥抱。

      游逆鸿也有过这样的经验,无论是年幼时期和奶奶住在一起还是和父母住在一起,小时候只要生了病,奶奶、妈妈就会抱著自己,拍著他的後背哄他入睡,这也是大多数孩童必然的记忆。

      生病的时候,人是最脆弱的,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汲取温暖的怀抱而已。

      游逆鸿是知道的,夏末余是一个不会撒娇的人,所以……他该怎麽去理解这只忽然拉住自己的手呢?然後,应该怎麽做呢?

      夏末余的神志并不清醒,半睡半醒著,他浑身难受,四肢、身躯都从内部散发出了让他难以安然入睡的热度,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段乐曲,那不是他经常听的一首歌,此时却在脑海中无限循环播放。

      身体虽然还很热可没有那麽先前那麽难受了,有什麽包围著他,是什麽呢?他无法分辨,只觉得呼吸不再沈重,身体也稍稍轻松了一些,他忍不住更加靠近那个让他感到舒服和安心的“什麽”,不知不觉中,再次熟睡了,这一回,他睡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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