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洛霙篇——酒会（2） ...
-
洛霙觉得头很重，意识朦朦胧胧，记忆支离破碎。时玎玎、贺璟梁、陈宇他们之间的对话，她似乎听到了，但好像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们似乎离她很近，又似乎像在另一个空间，所有的喧闹都与她无关。
时玎玎跟她说出去接电话，让她等着，她含糊地应着。
然后，然后怎么了呢？好像有人过来把她拿到唇边的酒杯取走了，好像有人跟她说不要再喝了，好像有人把她扶起来了……那个声音，那个人，是贺璟梁吗？
洛霙对于那晚的记忆就止于此。
那是她第一次醉酒，感觉很奇妙。上一秒，她还什么都很清楚，身旁的人，她还看得到；身旁的声音，她还听得见。但下一秒，仅一秒，她就失去全部意识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仿佛失忆了一样，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哎哟，一大堆的事儿，真是……”时玎玎挂了电话，就急急回到宴会厅，担心洛霙，要赶快带她回家了。
空！
洛霙刚才坐过的地方，空！
时玎玎环视四周，没有！去哪了？！
“陈宇！”时玎玎看到陈宇，一把揪住他，“洛霙呢？洛霙去哪了？”
“啊，时小姐，你别着急，洛霙，她回去了。”
“回去了？她醉成那样了，怎么回？谁带她回去的？”
“没事儿，放心吧，贺总开车送她回去的。”
“什么？！混蛋！”时玎玎咬牙切齿。
“啊！时小姐，你说谁呢？！”陈宇有些着恼。
“额，Sorry，我不是说你。那个，贺璟梁为什么送洛霙回家？他怎么知道洛霙公寓在哪？刚不是跟你说等下我带她回去嘛！”
“别提了，洛霙醉了，贺总劝她别喝了，把她酒杯拿开了，她站起来想夺，谁知一下子扑倒在桌上，都不省人事了，把酒杯餐盘碰掉一地……哎呀，丢脸死了！啧啧，诶，洛霙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她平常很有分寸的呀！……”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说重点！还有，什么‘不省人事’，注意你的措辞！快说，然后——贺璟梁就送她回家了？”
“是啊，我这里还有应酬走不开，我又不知道你手机号，贺总就说他送洛霙回去，我问过办公室小黄，洛霙的住址，贺总就扶她上车，送她回去了。”
“……”时玎玎简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哎呀，时小姐，你别担心啦，贺总开车送她回去，还比你送让人放心呢，都醉成那样了，你这‘小小鬼’——”陈宇打量时玎玎的小个子，“你说你是背得动还是抱得动啊？……”
“啊——别说啦！”时玎玎听到陈宇说什么“背”呀“抱”呀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想起贺璟梁说“奶妈”的情景，想起他看着洛霙沉思微笑的神色，“色狼！”她嘟囔一句，已经拔腿往宴会厅外跑了。
边跑边打洛霙手机，没人接……
坐上出租车，再打，“어떡하죠，어떡하죠……”彩铃是张根硕的《如何是好》，时玎玎第一次听小帅的歌感到如此心焦，“小帅啊小帅，这次真的是如何是好了”。时玎玎心里想着，洛霙的手机依然还是无人接听……
等车驶进洛霙住的小区，再打，竟然已经是关机了。
时玎玎头皮发麻。贺璟梁这种成功人士，身边的女人还不是像走马灯似的换啊！吃腻了燕翅鲍参茸，今天想换口味尝尝清新的爽口小菜了吗？洛霙那样的清纯小女生岂不是……“哎哟，时玎玎”，时玎玎敲敲脑袋，“我这是在想什么呀！”
的士开到楼下。抬头看，天！卧室和浴室的灯亮着，时玎玎不敢想下去，没等车停稳，丢下钱开车门就往楼上跑。
洛霙住六楼。
二楼开始，楼道灯就是坏的。刚跑到三楼，只听“咔”的一声，鞋跟居然断了！“祸不单行啊！”时玎玎非常恼怒。她本就不习惯穿高跟鞋，今晚跑来跑去她的脚早已疼痛不已。索性，她把鞋脱下来拎在手上，干脆赤脚，反觉轻松。
到了门口，她已是气喘吁吁，黑暗中她懒得去摸门铃，直接“咚咚”地砸门。
门开了，借着屋里透出的灯光，贺璟梁看到时玎玎狼狈的样子，有点想笑。
头发有些乱了，发髻已经掉下一些散发；套装外套脱下来搭在肩上，里面的白衬衣已经有些汗湿了；鞋拎在手上，就这么光着脚站着；因为跑得急而有些微红的脸，终于让她的脸少了那种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寒意。这么看起来，她倒也不是那么咄咄逼人的女孩子，他想。
时玎玎喘着气，看到贺璟梁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准你随随便便就把洛霙带回来啦！”
“可以嘛，为朋友这么拼命！”贺璟梁并没有回答她。
“废话！天知道你这种人会对洛霙做出什么事来！”
“不要这么武断的对一个人下结论。”
“诶！”时玎玎还想说，看到贺璟梁倚在门边就这么玩味地看着她，她猛的按住领口，“喂！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吧！你让开！”
时玎玎推开贺璟梁就往卧室冲。
洛霙安稳地睡在床上，呼吸均匀而平静，被子平整地盖着。还好，还好。时玎玎放下心来，见到贺璟梁走进来，唇边带着嘲弄的笑。她猛然想到什么，“你给我出去！”一把把贺璟梁推出卧室，“砰”地关上房门。
时玎玎定了定神，仿佛做好了心理准备，轻轻掀开洛霙的被子，“嘘……”时玎玎长出了一口气，床上的洛霙穿戴整齐，没事儿！
贺璟梁莫名被推到客厅，无奈摇头，现在的女孩子，一惊一乍。
踱步走进书房，是一样的清馨整洁。从踏进洛霙家门开始，贺璟梁就感受到主人的品味与用心。屋内完全不是很多独居女孩子的房间那般，到处是散乱的衣物鞋袜，零食，时尚杂志……他喜欢这种素雅的格调，看房间的布置，无不彰显出主人是个很有生活智慧的人。
然后，贺璟梁的目光定格在书桌上的一本《唐宋词鉴赏辞典》上。他随意翻开，见到一枚手写的书签。
工整的隶书写着与《忆秦娥•箫声咽》一起被誉为“百代词曲之祖”的李白的词《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相比唐诗，他更偏爱宋词。想不到在如今这物欲横流的社会，也有人和他一样，能够沉下心来，细细品味这词里秋雨纱窗悠然品茗的意境。
很别致的书签——他莫名就反感有人看书喜欢折角的毛病，用书签无疑也是他很喜欢的一个习惯。
他把辞典放回原处时，见到原本压在辞典下面几张打印纸。看题目应该是小说一类，他本无意去看，但当他看到题目下作者的名字时，明显地触动了一下。
蓝昕。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过这两个字，多熟悉又多久没见过的名字……
时玎玎打开卧室门走到客厅，不见贺璟梁，看到书房亮着灯，就走进去。
“你在这儿做什么？”
贺璟梁蹙眉，有些不满此刻被打扰。
他转过身，见到门口的时玎玎已经整理好了头发和衣服，神情也恢复了初见她时的平静和淡然。
贺璟梁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把台灯关上，走出书房。
“你送洛霙回来，为什么一直不走，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时玎玎问。
“小姐，你在审犯人吗？为什么不走？我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趁虚而入，趁火打劫吧！我当然是要观察一下她是不是确实没事才能确定是否需要送医院，要知道喝醉酒也是会有危险的。”贺璟梁平静地说。
“我见浴室灯开着，还以为……”时玎玎脸红了红，意识到自己想歪了，不好意思说下去。
“拜托，我那是去拿毛巾帮她擦脸啊！”贺璟梁好笑地说。
随后，他又正色道，“今晚我在酒会上说的那些话，其实是想说你们的着装，言谈举止，还不够专业，不太符合职场人的形象，并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是我表达不清，态度也欠妥，我道歉。”
时玎玎见这时的贺璟梁已不再像酒会上的针锋相对，心也软了软，“是我枉做小人了，我不对。很晚了，走吧，别影响洛霙休息了。”
时玎玎又走进卧室，见洛霙睡的很好。拿起床头的闹钟——
“闹钟吗？我已经调好了。”贺璟梁在门口轻声说。
时玎玎看了看，没说话，放下。又伸手打开旁边的杯盖，是蜂蜜水！这时她才不由得抬头去看贺璟梁。
柔和的灯光下，衬得他的轮廓格外的——“温暖”。时玎玎想不到别的词，那一刻，她脑中浮现的只有温暖这个词。
时玎玎关了灯，轻轻退了出来。洛霙的手机她已经看过，原来是被她打到没电了，于是插上充电器，重新开了机。
“走吧。”时玎玎没有多说什么，拿了手袋和鞋子，走出门去。贺璟梁也没话，跟着走出去。
下楼时，贺璟梁说，“你住哪？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时玎玎语气中还是拒人千里之外。
“你就打算这么赤脚回去吗？”贺璟梁笑笑。
时玎玎这才意识到，“没关系，我打车。”
“这么晚了，不容易叫到车吧，而且也不安全。”
说话间，已经走到楼下。
贺璟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开车门，看着她。
时玎玎确实是很累了，明天还有早会。咬咬牙，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贺璟梁愣了几秒，关上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
时玎玎上车就想睡觉。贺璟梁说，“你这样不太礼貌吧，坐在后面，好像我是你的司机一样。”
“难道不是吗？我没说让你送我。”时玎玎仍是满不在乎地说。
贺璟梁笑着摇摇头。
时玎玎缩在后座一声不吭。
贺璟梁问，“为什么不说话？”
“现在不是说话的心情。”时玎玎眼睛都没睁。
贺璟梁无语。良久，他问，“洛霙——她的笔名，或者网名叫什么？”
“什么？”时玎玎不解。
贺璟梁顿了顿，说，“蓝昕？或者，是——兰心蕙质？”
时玎玎愣了愣，“不知道你说什么。”
贺璟梁自嘲地笑笑，自己是有些唐突了。“也是，‘兰心慧质凝喧绯’，现在谁还知道这些。”
他没有看到坐在后面的时玎玎听到这句话时明显的情绪变化。
时玎玎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许久，她才望着车窗外灯红酒绿的街景，幽幽地说，“花鸟早望春浩荡，耐何啼血唤不回；兰心慧质凝喧绯，高山流水心自知。”
贺璟梁的背影僵了一下。很快，又轻松地说，“不错啊，时小姐学中文的？”
“不是，想学来着，家人说没前途。”依然望着窗外。
“呵，看来有这样想法的家人还不是一个两个。”
“是吗？”时玎玎试探地问。
“是啊，曾经也有人跟我这样说过。”
“哦。”时玎玎又没话了。
……
“到了，在这里停车就好了。谢谢！”时玎玎伸手去开车门，又停下，“今天，谢谢你照顾洛霙，再见！”不等贺璟梁答话就下了车。
时玎玎并没有马上上楼，看着贺璟梁的车缓缓远去，“是那个人吗？”她心里默默地想。
贺璟梁开着车，回想今晚发生的事，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这太不像他了！
对于洛霙，他根本没必要去管，或者说根本轮不到他去管。但他就是见不得她难受。
酒会上，他离开后，视线还是忍不住一次次滑向洛霙的方向。当他看到那个柔弱的身影独自坐在那里，无力地伏在桌上，手却还伸向酒杯，他就忍不住不管！
当洛霙醉倒，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要送她回去！他必须送她回去！这个念头冒出来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女孩子，即使是相熟的人，他也不会想这么做的，他向来是沉静，自若，对人礼貌而又疏离。
但这次，他无法用理智克制自己。在陈宇颇有意味的调笑里，在众人异样猜疑的目光里，他抱起洛霙，径直走了出去！
她太瘦了，今晚的她，有些憔悴的让人心疼。此刻，她安静地伏在自己怀里，夜风轻轻吹起她的长发，阵阵发香引得他低头看她：紧紧抿着的嘴角，睫毛上仿佛有点点泪光闪动。她哭了吗？在梦里也哭吗？为别人伤心落泪憔悴的她！他叹了口气，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换做他，绝不会让她难过！
洛霙不知道此刻自己睡着了还是醉倒了。刚刚有人拿走自己的酒杯，她想拿回来，然后就软了下去，好像听见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
有人抱起了她，她不知道是谁，也不想知道。她累了，只想沉沉睡去，只感觉这个怀抱很温暖，很安全。
梦里，仿佛又回到校园的青葱岁月。她和学长并肩走在一条似乎没有尽头的林荫路上，那一刻，她幸福的想哭……
“살다가 살다가 살다가 너 힘들 때……”手机闹铃响了一遍又一遍，“活着，活着，活着，当你感到辛苦……”权相宇唱着。
是啊，活着，活着是多么艰辛多么不容易的事。好比今早，即使昨晚那么晚那么疲倦，今早还是要早起上班、开会。时玎玎终于按掉闹铃，深深地叹了口气，爬了起来。
打电话给洛霙，“洛霙，你起来啦！没事了吧？……哎，到底是年轻啊，睡一觉就欢蹦乱跳了。昨晚可把我吓坏了，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这么喝了啊！……谢什么啊！……我先不跟你说了，今早要开会，我要早点去，晚点再跟你说。嗯，拜拜！”
睡了一觉，洛霙神清气爽地上班去了。
中午，出去吃饭。公司门口停着的一辆车上走下一个人，洛霙定睛一看，是贺璟梁。
“哦，贺总，您好！昨晚实在不好意思，时玎玎都跟我说了，真的很谢谢您！”洛霙脸色微红，充满歉意。
“没事儿，别客气。现在好些了吧？我来附近办点事儿，没想到碰见你了。”贺璟梁很自然地说。
“啊，那我不耽误您了，改天我请您吃饭吧！再见！”
贺璟梁目送洛霙走远，边开车边想，“呵，来附近办事，凑巧遇到？这种理由有够烂！但好在洛霙这单纯小女生居然会相信。”
其实从昨晚起他就没停止担心她，一大早就想打电话问问陈宇洛霙去上班了吗？可又拉不下脸。在至尚广告公司门口守株待兔地等，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还好，终于还是见到她了，他笑。
“小洛！你好运气啊！”和洛霙一起去吃中饭的小黄拉拉洛霙衣袖，艳羡地说，“贺总，卓锦集团的副总，年轻有为，钻石王老五欸！你们……”
“没什么，只是认识而已。”洛霙淡淡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洛霙篇——酒会（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