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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竹马绕床弄青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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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正太像“莫拉克”台风一样席卷中学,过境之处人仰马翻。
他叫安格,很奇怪的名字,看上去不像混血,却仿佛kfc的老北京鸡肉卷带着一股不中不洋的古怪感。
他是他们班上的植物委员(话说植物委员到底是个什么东东啊?),在教室的窗台上养了一溜小花,每天都非常细心地照顾它们。如今的男孩子们生怕不够张扬,都在操场上用力跑着,这么修身养性的小孩还真不多见。
他人缘超好。一方面得益于非常讨喜的长相,一方面因为他很爱笑。不管老师还是同学都非常喜欢他,到了任何要求都可以被满足的程度。可是他却仿佛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强感染力一样,依然到处卖萌到处微笑,让所有人都无法讨厌。
有传言说他是以极高的分数保送进这所名校的。美丽的小孩又有着聪明的头脑活生生就是让人嫉妒么?如果年龄再大一些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性,而现在他也被师哥师姐们宠爱着,就像一个毛绒绒的四爪宠物。而荷依却总是忍不住在心里反驳着——
才不是。
他是白玫瑰般柔软羞涩的少年,脸上总带着甜蜜芬芳的笑容。
虽然对他抱有好感,却也不到非要去打听和接触的程度。
荷依我行我素地维持着自己的节奏,周身环绕着会让光线转弯的隐身气场。
在一次放学的途中,荷依望着一趟趟挤不上去的地铁出神,她忽然萌起一种想法,如果现在突然走前几步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在地铁的轰鸣声中得到“啊”这样的气流,把她欢乐的送上天堂?可是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旁边一位带着眼镜长得很普通的大叔无耻地把双手放在她的白裙子上。荷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弯起十指狠狠地掐上去,再旋转360度,然后伴随着猥琐男难以言表的痛苦和湮灭在喉咙里的尖叫迈步走下地铁,脚下像踩了弹簧一般轻快。只是——
好想去死。
荷依望向前方的黑眼睛,更像毛玻璃上沾满了水雾。
听说今天的体育课是跑八百米,荷依直接逃课了。全校一共有6个年级共计48个班,都在下午安排体育课的话至少每天有9个班同时上课,秋高气爽阳光明媚还真是一个少男少女们相互仰慕,相互偷窥的好时机啊,谁都不愿意轻易旷课。所以当夏荷依挂着耳机迈步走在教学楼里的时候,户外是热火朝天的运动场景,室内是悄然静谧的密闭空间,天水相隔,一花一沙。
当荷依走过教学楼底层的时候耳机里正好放着手嶌葵《the rose》,很安静的女声,带着幼气和水色。荷依就在这样悠缓的音乐中看见初一二班的教室里有个人影,正在给窗台上的一排小花盆浇水。他清秀的面容像挂在窗白上的剪影,落下黑白分明的印象,就连睫毛都是漫画书里过分的长。荷依看着他,不知道是被音乐感染了还是被美好的画面吸引了,她走进去,说了一声“嗨”。
“嗯……嗨。”
安格有些吃惊地转过头来,迟疑了一小下下,很快转化成唇角的轻轻上扬。他把水壶放在窗台上,转身很有礼貌的点点头:“师姐好。”
荷依走过去,目光落在那一排小花盆上。她并不是一个擅长交往的人,说了那一句“嗨”以后就已经局促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文了。
“这些草是你种的?”
她的目光笔直笔直地落在面前一个小花盆上,似乎要在两片小绿叶上烧出洞来。
“不是草,是树苗。榕树的树苗。”他认真地纠正道。荷依注视着那两片娇弱的小芽叶,脑子里勾画着图片书上榕树的造型——
巨大的树冠,树杆需要好几十人合抱才能抱住,从树上垂落的须根都可以用来打秋千——那么气势磅礴的巨树,小时候……就长成这样?
“虽然现在不怎么像,不过以后会长成了不起的大树。”安格自信满满地解释道。
“这么小的花盆里怎么长得出大树啊,很快就会被……”
“会转移到泥土里种,我参加了生物组,老师答应我可以在操场两边种树苗。” 他说话很快,就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样,总是不等别人说完就抢先回答。
“种点仙人球不就好了?还好养活。”
“仙人球?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植物,师姐喜欢这类型的?”
荷依受惊般抬起头来,正好触到对方一双温润而又干净的眼睛。是了,他并不是想用这种方法来试探谁,只是荷依自己不小心把想法暴露出来,竟是心理测试一样的准。
发现自己想太多的时候已经和安格对视三秒以上了,简直……像要被那双黑眼睛吸进去一样……荷依连忙尴尬地转开头,继续用目光给巨树的小崽子烧洞。
可是,总该说点什么吧。
“你说话一向这样么?语速很快?”荷依非常吃力地转移了话题。
“什么?”
“好像抢答一样。”
安格露出一副困惑的样子,然后他笑了起来,这句话却是慢慢说的:“因为我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在活啊。”
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
荷依情不自禁附和道:“我也是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在活的。”
安格又一次露出困惑的表情来,这一次间隔的时间更长了,他犹豫着,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姐……难道说……也得了什么病吗?”
病?
忽然想起来初一二班也是今天下午上体育课,安格没有去上课而在这里浇花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吧,仔细看的话立刻觉得他的脸色很白,没怎么晒过太阳的白,半透明到能隐约看见肌肤下青色的血管。荷依的目光不由闪烁起来:“这么说来,你是因为生病才不去上体育课的?”
安格点点头,笑着说:“是啊,体育免修,一不小心就成了特权阶级。”
他虽然笑得很轻淡,荷依却无法忽视他试图隐藏的真相:“是什么病?”
他笑着,微微抬起头,闭上眼睛说:“是一种离太阳很近的病。”
“世界上有这么奇怪的病?”
“我可是太阳公公的好邻居,想喝热奶茶的时候只要把茶杯放在他额头上烤一下就可以了。”
连说话的语气也透着一股萌气,荷依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借这种方式逃避真正的答案,但看着他一副如同向日葵迎接太阳光般享受的模样,荷依无法想象那会是什么可怕的病。
“啊,对了,我还留了一些树种没有花盆种,干脆送给师姐吧!”
安格从书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小袋,又打开里面的封口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把一颗树种倒了出来。“是桉树的种子,一年就可以长成一人高的小树,叶子很漂亮的!”
“桉树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的乔木,能长成比教学楼还要高的大树。但桉树种很难存活,能不能发芽,就看你跟它有没有缘了。”
那个家伙自顾自的解释着,甚至一股脑把培土育种的法则都告诉了她。荷衣看着手心里的小小种子,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么个小家伙能长成这个世界上最高的乔木。可是看着树种一副“请收下我吧请收下我吧”的小可怜样儿,荷依默默地收下,默默地回家,又躺在床上想了半晌,才翻箱倒柜从角落里掏出一个满是尘土的心形自制马克杯来,盖上土,把种子埋里面,放在窗台上。
“要好好长出来哟。”
荷依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又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如果哪天我死了,就把我的骨灰埋在你的根上。要代替我好好地活下去哦。”
说着这样伤感的话,荷依却仿佛要笑出来般嘴角抽动着。然后她歪着头趴在窗台上,就好像只要一直看着小树苗就会长出来一样,心中涌动着细水般默默地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