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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楚端淡淡的:“你喝多了。”
      景宁摇头,对他神秘的眨下眼:“早着呢,我的量,他们量不出来。”
      楚端翘起唇角,重新打量她:“没想到滴酒不沾的三好学生变成海量了,当初的系主任只怕要被你吓到了。”
      景宁软软的坐向身后的椅子,椅子位置略略有些歪,楚端怕她坐不稳,手飞快的把椅子拉正。景宁没有留意到,坐下来,下颌支在手腕上。她晕了酒,双颊清浅的一抹红霞,桃花映水般潋滟晶莹,盈盈的笑着,头倾向楚端,小声的说,像是说着秘密:“我这是威慑战术。”
      “哦?”楚端的眉微微扬起。
      景宁最喜欢看他这个表情:头略略的歪着,一字平眉舒展开,长长的睫毛就完全的翘起来,所有的心思被半遮的眼帘掩去大半,有些坏、有些乖,很撩女孩子的心。景宁苦恼的看着他,“怎么办,我还是这么喜欢看你,要是能多说几句话就更开心,可是,我有什么好跟你说的呢?”
      楚端不说话,昏沉的光线下眉目笼着阴影,目不转睛的盯着景宁。
      景宁的手斜斜的晃点向觥筹交错的同学们,开始解说她的“战术”,“我第一次喝酒时一口气喝了一高脚杯,满满的,白酒,辣死了。把那些准备灌我的男人吓走了,你猜他们说什么?”
      “说什么?”
      “说‘这女人喝酒让人害怕’。”景宁嘻嘻的笑,荡漾着酒气水光的眼波游了回来,焦距不准的绕着楚端转,得意中傲气更甚,“我一战成名。从那以后,没人敢挑战我,包括男人。”
      目光缠绕,楚端痴痴的失了神,喃喃着端起面前的杯盏,“我和你喝一下吧。”
      “不跟你喝,你的酒喝了难受,我去找加贝玩。”景宁要走,不料被楚端轻轻的拽了她的手,“别再喝了,和我说会儿话。”
      景宁被酒精麻木的末梢神经没有感觉到他冰凉手指的牵扯,划着慢摇的舞步、轻旋慢转着向酒意酣畅的热闹核心走过去,提高声音喊着:“加贝加贝,什么时候去唱歌,我想跳舞。”
      加贝已然从翩翩佳公子壮硕到膀大腰圆,无论身份还是体重,都晋升为重量级。他脸红脖子粗的招呼着:“走走,去唱歌。”
      于是散场,转战KTV。
      景宁在包厢里跳了一会儿舞就出来了,盘旋在走廊尽头的小厅里散酒。格日勒出来找她,索性陪她窝在沙发里歇着,格格问:“难受?”
      景宁摇摇头:“我受不了鼓点声,震得心慌。”
      “那你还嚷嚷着要唱歌跳舞?”
      “咦,这不是你策划的?吃完饭来唱歌?”
      “程序虽然是这样的,我还以为你那会儿是想躲开楚端找借口呢。”
      “关他什么事。”景宁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这次遇到的楚端,他瘦了,也沉稳了,比从前爱笑,不再一身反骨随兴而为,偶尔还适应气氛的说说笑笑。想来每个人都会被磨的收起棱角,在世故中学会适应和应酬。但景宁感觉得到,他眼里的精光和不驯服只是收敛了起来被更好的藏到了骨子里,桀骜冷硬根本没有消失。
      “加贝还是只缠着你,就听你的。”格格说起同学们。
      景宁手一摆,“他这招都用老了。从前也到处宣扬和我关系不一般,其实一心都转着茵茵身上,不过是把我当靶子招牌,他进可攻、退可守而已。”
      格格嗤笑,“你不也是表面上和加贝不一般,藏着自己对楚端的心思?你俩倒是一个战术,配合挺默契的。知道我为什么在车上当着楚端的面提翟远林不?”
      为什么?她当然清楚。格格这算在提醒:你是要结婚的人了,和楚端保持适度的交往距离;也是对楚端说,景宁是有主的,你少招惹。
      景宁皱了眉头,“不聊他你嘴痒啊?茵茵呢,现在还一个人?我顾忌着她离婚的事,没好问她境况。” 景宁想起同茵茵握手时,茵茵掌心的老茧厚厚的,很硬,是常年做家务的手。
      格格叹息:“我倒是问她了,又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女儿。我看她手机里的照片,刚一岁,很漂亮。”
      “那还好,也算有着落了。第一眼我都没认出她来,憔悴了,笑起来能看到皱纹,当年那么水灵的一个江南姑娘。”景宁说。
      格格叹气,“你来的晚,没见到加贝看见茵茵时的样子,闷在一边好半天不说话,狠命抽烟。茵茵当初是嫌加贝穷,嫁了个有钱人,结果呢?半年不到就离了。要是和加贝在一起,她现在得多风光,何况加贝对她死心踏地的好。唉……”
      景宁摇头,“否。加贝要是娶了茵茵未必能发达起来,只怕是想挖出心来对老婆好,做了妻奴在家当煮夫,根本不会想着发财致富。人啊,真是奇怪,不置之死地不能再生。”
      格格侧目看她,“你这想法真奇怪,又现实又冷酷,不过也有道理。对了,还没说你呢,越发不简单了啊,灌我老公酒,几句话能把他说得眼睛都红了,我这么多年为他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他都没感动过。”
      景宁笑,“我那不是喝多了嘛,适合煽情。可惜才聚一个周末,下周一还要回到现实中去上班。”
      “怎么又说散伙?”说这话的是出来找景宁和格日勒下落的加贝,他只听到一个话尾巴,抓了景宁手臂:“走走,去跳舞。”
      景宁意兴阑珊,摆手,“跳不动了,我醒酒呢。”
      加贝吨位十足的坐在景宁旁边,沙发一下子就陷进去了,他的胳膊乍开,作势要往景宁肩后放,问:“能搂你一下不?以前只在跳舞的时候才让摸摸手,小气的!”
      两个女生哈哈的笑了,格日勒挪到加贝的另一侧坐了,双手主动的去扯了他的臂膀挎上:“让我搂你一下,行不?”
      景宁学着格格的样子,把颈后加贝的胳膊拽下来,挎在臂弯里:“让我也搂你一下,行不?”
      这样的亲昵在四年的大学生活里完全是不可想象的,此时都在社会上滚了几层尘土,便也不把手牵手看得那么神圣、那么具有象征意义了。三个人笑闹成一团,楚端正好出来,拿着手机找安静地方打电话,被熟悉的笑声吸引了目光,脚步便转了过来,唇角一歪,直摇头,“加贝逍遥。”
      加贝夸张的张大嘴笑,肩膀耸动笑声震顶,像京剧里的武生:“哈哈哈,来来来,照张相裱起来,放到最大,挂我办公室的墙上。”
      楚端举起手机就拍,格格忙把脖子上的单反递过去:“专业点专业点。”
      楚端摆弄两下,递回去:“不会用。”
      “真没用,你站过去,我拍!”格日勒端正相机。
      加贝甩着双手遗憾的什么似的,埋怨楚端:“你看你看,本来是两朵花护着我,现在变成你跟我抢一朵了。你从来都不缺花,干嘛和我抢嘛。”
      景宁避开楚端,迈出一步把镜头里留成两个男人:一个珠圆玉润、一个瘦消昂然。她笑嘻嘻对加贝说:“我不跟已婚男人合影,我怕嫂夫人举着大刀来找我。”
      加贝哈哈笑:“没事,不让她看见。男人嘛,这算应酬,是吧,楚端?”
      楚端没笑,只是一心二用的玩着手机,抬起眼梢瞄一眼景宁,意味不明的眼暗沉无波。
      格格叉腰做悍妇状,对加贝咆哮,“敢把我们当‘应酬’?你皮痒了?”
      正说笑着,章博出来找人,“唉唉唉,怎么都跑这儿了,回去唱歌,回去回去。”
      几个人被赶鸭子一样赶回包厢,有男生正努力嘶吼着《死了都要爱》,看见楚端进来,救命一般把麦克往楚端手里塞,边咳嗽边说:“歌神,你来,我吼不动了。”
      楚端不推辞,接过来就唱。暗室里,橙红黄绿各色灯光在天花板和地板之间上窜下跳,墙上的投影里是这首歌的MV,耀目的烈焰汹涌,翻卷着灼人的金黄,恨不得把黑暗焚烧殆尽一般。楚端低低吟唱着,声音压抑至极,像酝酿着暴风雪的浓厚黑云,有令人窒息的力量在隐忍。
      景宁看到角落里加贝给茵茵递过一瓶啤酒,两人间脉脉无语的安静是无形的屏障,把他们同周围隔绝开来。身旁的同学们默契的不去打扰他们。光线很暗,看不清他们低垂的表情。
      楚端的声音已然狂野,声音瞬间彻底放开,趋近于竭斯底里。他在景宁和巨大的投影之间,逆着光,一对生死纠缠的男女在楚端背影后铺展开誓死绝恋的刚烈和焚烧的力度。
      “死了都要爱……穷途末路都要爱……”歌词震耳,击打着景宁的心,她头晕目眩,看着加贝、茵茵,格格、章博,看着楚端,忽然就清醒了,混沌麻木被蒸发的一干二净的酒精提取过滤一样无影无踪。
      眼前是纸醉金迷的沉迷放纵,她则清明至极,想到了无限的身外事,比如翟远林,比如不知道算不算开始筹备的婚礼。
      楚端的声音还在攀升,完全彻底的用本色和嗓子唱,摒除技巧、没有修饰,淋漓尽致的在喊。在歌里唱着:“死了都要爱……”
      景宁的烦躁终于被这首歌和唱歌的人弄得突破燃点,忍无可忍,她悄悄的离开了包厢。身后,楚端的歌声缓缓降落下来,清亮低沉,像焚烧之后的灰烬,无力、疲惫、无憾、满足,吟诵着、更像叹息般念出最后一句歌词:“爱到沸腾才精采……”
      景宁关上门,把自己和这烦人的歌声隔绝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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