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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锋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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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切记:为官之道,若不能一啸而起,只手遮天,便宁愿伏处一方,天高地远。朝堂之上,朝云暮雨,荣衰转瞬,安身立命唯‘平衡’二字。。。”庞统忽然自梦中惊醒,只觉口干舌燥,心绪烦乱。遂披衣起身,不忘替身边犹自熟睡之人掖掖被角,转身出了房门。但见苍穹之上银刀遥挂,寒光隐隐。微凉的夜风捎来后花园桂子的香气,让他心中沉沉心事为之一缓。
八王赵德芳缠绵病榻不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了。他与其父庞籍一生似敌非友,其中丝丝缕缕牵扯纠缠他难以看清。只不过,有一件事他和庞籍都很明白:那就是,或许他这一生,心中也曾念着什么事或者什么人,但只要往他赵家这万里河山前面一放,统统一丝分量也无。这么些年,他多少次生死一线,始终为着心中那点执念,一次次挣扎过来。然而他或许争得过人,却争不得命,挣不过天。父亲既是说了那样的话,便与他心中所想一般无二。
今时之势,朝堂之上一分为三。八王庞家各自成一系,赵祯似冷眼旁观,他却焉不知余下那些人要么不偏不倚置身事外,要么早就暗暗和赵老六一心。军中势力亦作两分,自己虽已辞官归隐,但和边防远军的联系千丝万缕绝难隔断;而八王紧握京畿兵马连并近京诸省,虽战斗力稍逊却把守重地。若八王一去,赵祯虽难以马上接手,那些人或也各怀心思,但八王毕竟是姓赵,真到了那一天少不得为侄子一番计较。待得那人腾出手来,下一步自然是要除去他榻旁酣睡之人。
思及此,庞统心中冷笑。其实三年前一番较量,他已再无意那黄金榻冷,广阙宫寒。京中繁华种种如烟,与他尚不若黄沙大漠、月冷关山,任他扬鞭纵马,醉酒长歌。于是摆明了从此袖手,赋闲在家。奈何赵祯仍是步步相逼,他一退再退。
然而纵是他再忍得退得,对方以命相博,不死不休。若八王一死,平衡立破,即成二虎之势,退已是再无可退!庞籍正是看穿了这一点。他又何尝不知。这天,眼看就要变了。区别只在,他庞家是要放手一搏,冲天而上,做那翻云覆雨的龙;还是俯首贴耳,坐等屠刀落下,为那板上鱼砧上肉。何去何从,又何须父亲提点?
逐鹿江山,只手擎天,一人正襟天下乱。像他这样处在权利漩涡中心的人物,若安于现状,锦衣玉食庸庸碌碌也是一生;然天赐英才,文成武就,又何尝不曾想过呼风唤雨,再不低头向任何人!至少,他不会像赵祯那般一味隐忍,定教胡尘绝迹,许天下人一世太平!朝堂沙场,皆是你死我活的战场。争男儿意气,青史留名,如此,亦是不枉此生!也罢,赵祯既孤注一掷,定要分个高下,他庞统又有何惧?且看神州逐战,谁主江山。
是夜,悄然之间,已箭横弓满,只待离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