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狗尾巴草》唯闻春暮

26、同情有时候很伤人的

　　林雪上手很快，可是她却不愿意做。那天监控信息的同事请假，杨浅飞又要监控信息又要处理退换机，还要帮忙跟用户联系做回访，可月底马上就要到了，正负激励必须马上做出来交给财务给维修工核算工资。杨浅飞看着正在偷菜的林雪，“林雪，正负激励，给你一天的时间，现在就开始做，下班前交到财务那边去。”
　　林雪瞄了她一眼，“一天做不完的。最少三天。”
　　杨浅飞深吸口气，“最迟明天早上九点，必须交到财务去。一天做不完，下班带回家去做，我把我的系统号让给你，你晚上回家继续做！”
　　杨浅飞真的生气了，她把手里的记录本砸在桌子上，坐下端起水杯大口大口的喝水。林雪突然走了过来，“你以为你是谁啊？跩什么啊？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冯志轩，我才不会来这上班呢，拿的那点工资还不够我在大洋百货买件衣服的。”
　　杨浅飞抬头看着她，冷笑，“这话你去跟冯志轩说，是他要你来的，不是我要你来的。你要是愿意被我当做废物看，我也不介意的。一句话，正负激励你做不做？”
　　林雪一仰头，“不做！”
　　杨浅飞点头，转过椅子看着电脑屏幕，“我做！我要对得起我拿的那点钱！”
　　林雪跑出了办公室，杨浅飞无力的闭上眼，深呼吸几下，睁开眼，“姐妹们，兄弟们，我现在很忙，所以，回访你们自己搞定吧。还有退换机的，只要感觉还能拖到明天去解决的都帮忙拖一下，谢了，月底请你们吃饭唱K。”
　　杨浅飞晚上回到家，打开冰箱翻出两个面包啃了后就一直坐在电脑前，这个月的正负激励有近千条，估计今天晚上不用睡了。忙到十点左右，她饿的到处转，去敲邻居的门，“给点吃的吧，我要饿死了。”
　　住她隔壁的妞也没有吃的，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两包泡面丢给她。杨浅飞拿着泡面回去泡上，打开□□收菜。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发了条信息，她打开，【你不配跟冯志轩在一起！他那么好你还伤害他！】
　　杨浅飞想了想，估计这个号码是林雪的。几天接触下来，林雪就跟小孩子似的，看来是那种一种都被人宠着的类型。她干脆的删了短信，端起泡面，“哇，好香，我开动了！”
　　十一点，周慎朋的短信准时到了。杨浅飞拿起手机，【早点睡吧，睡太晚对皮肤不好的。】她笑了笑，回复，“你不知道我是夜猫子吗？你早点睡才是真的。都过三十岁的人了，就别跟我们年轻人比体力了。哈哈，他会生气的。”
　　周慎朋很快就回复了她，【你说的对，那么我就先睡了，晚安。】
　　杨浅飞将手机放下继续做正负激励，等做完了，眼睛涩的不得了，她眨巴着眼睛看看闹钟，已经四点半了，又饿又想睡。她站起来把另一包泡面泡上，伸个懒腰，往床上爬去。“啊，要死了，困死了。”

　　虽然觉得在这么繁忙的时候休假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可是杨浅飞还是请了假。面对着同事们愤怒的表情，她讪笑着，“那个，工作很重要现在很忙我也是知道的，可是我已经快成大龄女青年了，婚姻大事也是很重要的！而且就五天！什么正负激励啊，什么退换机啊，新的不算，我都搞定了！”
　　周慎朋因为杨浅飞要回老家，于是再次请了假。他在车站接到了杨浅飞，将她送到她家门口，“要邀请我进去吗？”
　　杨浅飞想了下，“这个，还要等等。过会联系啊。”
　　父母很惊讶她的突然出现，抱怨她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回来。杨浅飞嘿嘿笑着，“就是回自己家住几天，打什么电话啊。爸你是要去买菜吗？我去我去！”
　　杨浅飞在超市里遇到了卢曳，她抱着一个小婴儿正在挑选奶粉。“卢曳。”
　　卢曳转头看着杨浅飞，笑了起来，“啊，你怎么一出去就不回来了啊，想见到你还真是不容易。有男朋友了吗？”
　　杨浅飞伸手逗弄她怀里的孩子，“秘密。男孩女孩啊？”
　　卢曳握着孩子的胳膊，“阿姨好，我是女孩。你知道啊，冯志轩回来了。”
　　杨浅飞一愣，“什么叫回来了？”
　　卢曳换只手抱着孩子，“他家有心脏病遗传的，他爷爷爸爸都是因为这个病年纪轻轻死了的，他也发病了，回来疗养的。回来有半个月了吧。还有还有，周慎朋到现在都没有结婚呢，是不是还在等你啊？”
　　杨浅飞没有听清卢曳最后说了什么，她在想，原来那次冯志轩脸色苍白不是没有原因的，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呢？跟卢曳道别，买了些蔬菜回家，母亲翻翻篮子，“饺子皮呢？”
　　杨浅飞愣了下，在篮子里找找，“啊，忘了。我出去一下，要不明天吃饺子好了。”
　　杨浅飞到了冯志轩家，敲门，好一会，门开了。她看着冯志轩，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你……”
　　冯志轩没有想到门外的人是杨浅飞，他看着她，突然伸手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浅浅。”
　　这个小名，很久没有人叫过了。杨浅飞迟疑了一下，伸手抚上他的背，“你怎么了？真的是遗传吗？”
　　冯志轩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好一会才开口，“是的。在南京的时候就发病了，后来去了青岛，刚去了半个月不到就昏过一次，所以才请了长假回家休养的。”他放开手，“进来坐坐吧。我妈做了糍粑，要不要吃？”
　　冯志轩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栀子树，正是花开的最好的时节。杨浅飞走到树旁，伸手掐了一朵，转头看着冯志轩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糍粑放在廊檐下的小桌上。她走过去，“你妈呢？”
　　冯志轩将一把竹椅推给她，“跟我奶奶去庙里上香了。对了，林雪怎么样？”
　　提起林雪，杨浅飞只觉得一肚子的委屈，将最近的苦水一股脑都倒了出来。冯志轩只是笑眯眯的听着，时不时的催她吃点糍粑。杨浅飞吃饱喝足了，一看表已经六点了，猛的站了起来，“啊啊啊，完了，还得回家吃晚饭呢。你别送我了。”
　　冯志轩站了起来，“拜托，我没有脆弱到那种地步呢。”他伸手拉住她，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路上小心点。”

　　周慎朋约杨浅飞去他家吃饭，“就我跟你两个人，要是你害怕，可以叫上王跃啊。”
　　杨浅飞听到王跃两个字顿时一身冷汗，“别，我欠他两个红包了，别告诉他我回来了，现在没有钱给他包红包。”
　　杨浅飞去了周慎朋家，进门时东张西望，周慎朋好笑的看着她，“王跃不在家的。”
　　杨浅飞长出了口气，“那就好，啊，什么东西糊了！”
　　周慎朋转身就往厨房跑，“甜汤焦了！你进去坐，我马上来。”
　　杨浅飞在周慎朋家里转了两圈，“旺旺呢？”
　　周慎朋往堂屋的桌子上摆碗筷，“老死了。吃饭了。”
　　杨浅飞坐下来，把每一个菜都认真的看了一遍，夹起一筷排骨，嘎嘣一声咬了一半，“这个好吃。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
　　周慎朋笑了，“好吃就多吃两块。我可不是吹，我的手艺很好的。”
　　杨浅飞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嗯，嗯嗯。”
　　周慎朋伸手揉揉她的头，“你一连三个语气助词是什么意思？”
　　杨浅飞东躲西挪的想躲开他的手，“就是表示赞同的意思。不要弄我头发！会乱的！”
　　周慎朋也拿起筷子，“问你件事。”
　　杨浅飞看着他，“什么事？”
　　周慎朋沉吟了一下，“这件事我早就想问了，你说你喜欢我，可为什么你的数学每次都考那么点分？”
　　杨浅飞瞪大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数学！要是我喜欢数学的话，我就考好了。”
　　这个答案，还真有她的风格啊。周慎朋无语了一会，“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家里说我们的事？我想今天就跟我家里说这件事了。”
　　杨浅飞噎到了，她连忙摆手，“现在还不行，再等等。你千万别今天说啊。”
　　吃过饭，杨浅飞就回家睡午觉去了，可怎么都睡不着。她干脆爬起来，悄悄的出门去了冯志轩家。
　　冯志轩家的院门半开着，杨浅飞探头看看，冯志轩坐在廊檐下，吹着风扇像是睡着了。她想还是不要这个时候进去了，刚要走，被冯志轩的母亲看到了，“你找谁啊？是找志轩的？”
　　冯志轩睁开了眼，正好跟杨浅飞的视线撞上，他笑了起来，“你怎么中午跑来了？小心中暑。”
　　杨浅飞想走也走不了，只得进去，在廊檐下坐下，“我路过，路过。”他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看，过了一会，她败下阵来，“我不是路过的。我是来看你的。”
　　冯志轩站了起来，“到屋里吧，外面热。”
　　杨浅飞打量着冯志轩的房间，“你的病，医生怎么说？”
　　冯志轩站在书桌前，双手环胸，“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他放下双手走到杨浅飞面前，盯着她的眼睛，“只有你，不能同情我。杨浅飞，你不能同情我。你同情我会让我更受伤的。我不想周慎朋在你的眼里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而我，只是一个让你同情的随时有可能因为心脏病而死掉的男人。”
　　杨浅飞艰难的往后挪挪身子，“我没有，我不只是同情，我，我……”向来伶牙俐齿的她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开口，“我知道我可能很过分，但是，冯志轩，我做不到不去想你的事你知道吗？我到现在还是喜欢周慎朋，可是，我也同样的喜欢你，不是因为同情，不是的！跟同情没有关系的！”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想，现在，此时此刻，我喜欢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