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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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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沉的时候,将天地笼罩入无边的夜色里。
得月楼。
某间客房之内。
一灯如豆。
李星河正襟安坐,脸上带着丝浅淡到近乎刻意揣度的微笑,静静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两个少年。
风静如和杨楚。
沉默,无声,微微风尘中,夹带着股恼人的压迫,慢徐的呼吸,亦掩盖不了那尴尬到极致氛围。
所谓做贼心虚,风静如倒不必多说,已经心虚的恨不得起身离开。便是一向以脸皮厚度著称的杨楚也快被李星河这刻意的眼神看得快不好意思了,就在杨楚琢磨着究竟该如何解释才好的时候,李星河开口了。
“你们为什么跟踪我?”
见人先行开口打破沉寂,这种时候若还不顺着杆子向上爬,那杨楚大概就不叫杨楚了。
“什么?我说这位兄台啊,你可别胡说,你又不是大姑娘,我们为什么要跟踪你?”想了想好像有哪里不对,杨楚立马又改口道,“不对不对,就算你是大姑娘我们也不会跟踪你,本天才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我可是有心上人的!”
李星河嘴角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眉目间却隐隐透着股锐利:“你们两人已经整整跟了我三天,虽然在下并不害怕,但是被人这样在背后赤|裸|裸盯着的感觉实在不好,所以两位有何目的不妨开门见山。”
“喂喂喂,你别说得好像我们暗恋你似的,本天才对男人没兴趣,就算你长得还算好看也没用,至于这傻小子……”听了李星河这话,杨楚很是夸张地往后倒向椅背,顺便侧首去看风静如,说得煞有其事,“他也许会。”
“杨楚!”那个一直未开口的少年终于说出了他今晚的第一句话。
虽然只有两个字,虽然只是一个名字,虽然出口的声音很是气急败坏。
“别叫得这么大声,我听得到,开个玩笑而已嘛,你这么认真干什么。”杨楚边说边掏了掏耳朵,随后又对李星河道,“不过我说兄台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所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又凭什么说是我们跟踪你?我们不过刚好顺路而已。”
“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绝对的巧合。”李星河淡淡道,“所谓巧合地诞生,只存在一种动机与一种目的。”
“是何动机,又有什么目的?”杨楚问。
“试探与阴谋。”李星河答。
杨楚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星河的表情,闻言,内心咯噔了一下,这个人不好糊弄,可杨楚并不打算就此将心下所想和盘托出,摆了摆手,道:“我说你这人的想法怎么这么偏激啊,都说了只是巧合,我没事骗你作甚?”
“哈,是这样吗?”李星河歪了歪头,很是可惜道,“那不知接下来我们是否还能有缘继续同行?”
“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杨楚接道。
李星河微微笑了下,略显冷冽的面庞,在烛火地映照下,竟也暖意沁人。
“我们脚下所踩的这片大陆,广阔无边,各处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风景,我有想过去极北之地体验烈烈寒风,想想若是能以剑芒对抗风雪,那必定会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我也有想过去南疆的小竹林,端坐竹楼之内,静看毒蛇捕猎蝴蝶的自然循环;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江南,在一个烟雨蒙蒙的下午,一条不知名的小湖上抚琴泛舟;又或者可以远渡东海,在崂山顶峰静候太阳升起。”说到这,李星河顿了下,笑意愈深,“我眼下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看你们年级轻轻的,想来也不会缺,就是不知道你们的亲朋好友是否也一样了?”
闻此言,那白衣少年皱起了眉目,很不悦道:“杨楚,你要不要说,你不说我说。”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杨楚与那少年对视一眼,点点头,又转首对李星河道,“我叫杨楚,他叫风静如。”
大街上杨楚自报身份的时候,李星河就已猜到那个少年是谁了,故而也不感意外,转头看向白衣少年,神色不变问道:“风静如,风辰逸之子,扶摇山庄的风静如?”
杨楚:“哇哦,没想到阿静你居然比本天才要出名,不过不要紧,总有一天我天才剑者杨楚的名字一定会排在你的前头。”
“哼。”风静如毫不领情地哼了一声,“风静如就是风静如,并不是什么扶摇山庄的风静如,更无需风辰逸之子这样的名头。”
“阿静,你……”杨楚指着风静如,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是一叹。
李星河看着气氛明显有变的两人,有故事,但李星河并不打算过问,知道的太多,对眼下只愿寄情山海的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
夜深人静,外头戌时的更声有节奏地重复着,回声在无人言语的室内显得诡异无比。
又打量了面前神色不佳的两人一会儿,李星河的耐心宣告终了。
李星河自认自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今夜他已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没必要的事情之上,他没有闲情,也没有义务再等杨楚与风静如二人平复心绪。
想了想不久前所听到的流言,李星河开口道:“所以我早前在得月楼里所听到的,关于风二小姐被绑架的事情是真的。”
说罢,也不理会杨楚二人的反应,李星河直接下结论道:“你们是因为这件事跟踪我的。”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还什么都没说。”杨楚上下打量了李星河,心下疑惑,难道他们的计划出了差错被人看出来了?
不可能!
李星河牵了牵嘴角,仍是淡定自若:“你们的计划很好,没出任何差错,我之所以会这样断定,是因为风静如就在眼前,若非出事,眼下风静如应该身处扶摇山庄忙于南北联姻之事,而非出现在此,鬼鬼祟祟地跟踪我。”
这下杨楚真的惊到了:“真是见了鬼,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真是见了鬼,听到这五个字,李星河不觉一怔。
他有多久没听人讲过这几个字了?有十年了吧。
一晃神后,李星河再道:“我怎样知晓,这并不重要,你们的计划确实不差。”李星河突然没了同杨楚扯皮的兴致,“风姑娘被绑架的消息,若我判断无误,应该是绑架她的人放出的,对方这么做的原因,还有待确定,但你们已落于下风,所以唯一要做的就是稳住,在想办法让这个真实的消息变成谣言,而要制造一个谣言最好的方法便是让民众充分讨论,越是夸大,可信度也会随之大大降低,所以得月楼内才会有那样的风声传出。”
话至此,李星河笑了笑,又道:“风大侠这一招虚虚实实,确实漂亮,但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风静如与杨楚面面相觑了会儿,心想:跟大哥(阿文)说的一样。
最后风静如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起身对李星河拱手一礼,道:“这不是父亲的主意,是我大哥的。”
“大哥?”李星河闻言不由一惊,讶异之色尽显眼梢。
良久,一片静谧中,只有李星河一个人的声音飘荡在房间之内。
“江湖传闻风辰逸的长子风文如,在十三岁那年,离开扶摇山庄外出游历时,不幸被风大侠的仇家所绑,受尽虐待,更被斩断全身经脉,被救出时险险丧命,后来虽由药王亲自出马捡回一条命,但其全身经脉已断,终生不得习武,听闻自那之后他便一直隐于佛门不问世事,想不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少年竟有这等智慧。”
风静如与杨楚两人再次面面相视,但是这次他们都没有说话。
见风静如和杨楚两人的反应,李星河又是一叹:“好吧,我无意探听你们山庄之事,换一个问题,你们为何会找上我?”
见李星河如此识趣,杨楚从善如流接上:“是碧春告知我们的,她说你很聪明,在被关着又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都能找到凶手,说如果是你,也许能帮到我们。”
“原来是碧春姑娘,那你就是碧春姑娘说的那个傻子?”李星河看着杨楚问。
“……”杨楚咬牙切齿,“这母老虎又黑我!”
李星河笑了下,垂眸思索片刻,又道:“既然风文如有这等智慧,那这件事情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处理,没必要告知外人,徒增暴露的危险。”
风静如:“大哥有其他事情要处理,而且既然碧春姑娘信任你,我们相信碧春姑娘,所以我们也信任你。”
“哈。”李星河牵起嘴角,笑容清清淡淡,却带有讽刺之意,“那可真多谢你的信任,但是我,没义务回应你们的信任。”
闻言,杨楚立马起身走向李星河这边,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道:“兄台啊,别这么说嘛,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间就该相互帮忙才是啊。”
李星河摇头:“我们并不是朋友,而且我另有事情要做,看在碧春姑娘的面子上,这件事情我会当做没听过,但我也不会插手,你们离开吧。”
杨楚显然不会轻易离开:“喂喂喂,你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你刚刚还说自己要游山玩水,一转头就说有要事待办,这不是驴我吗?”
李星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