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语君风华》瑶瑶无棋

3、第二章 初入无双

　　无双城位于玄龙国北部，麟山的东北部，接近边境异族地区，是玄龙国的军事重地，将近半数的军队屯在无双城以抵御外族入侵，是除玄龙国国都玄龙城外最重要的城邦之一。
　　无双城原本不叫无双城，虽一直以来都是玄龙国的军事重地，但从没人想过给这座城取一个名字，对于这座城，向来只有“军事重地”这个称呼。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现任无双城城主韩辒上任的时候。
　　二十年前，韩辒年仅二十三岁，却已是玄龙国最高级别的大将军，地位仅此于皇帝，并与宰相平起平坐了。当时先帝正值中年，喜欢提拔青年才俊，韩辒之将才入了先帝的眼，官职便一升再升。韩辒二十四岁那年，正巧赶上原先守城的老将军告老还乡，于是先帝便将韩辒派遣过去，并加封护国大将军兼之玄龙国安平王。一时之间，韩辒地位高不可攀，但韩辒本人却从不在乎，并没有官架子，为官清廉，忠心护国，为百姓所爱，并得了一个“谦谦之将”的称号，意为“谦谦君子，护国之将”。
　　因而韩辒刚到无双城时，城中百姓、士兵早已听闻他的大名，夹道欢迎之势有如皇帝出行。
　　韩辒刚到无双城上任时，也没想过给这城取个名字，一切只因为他的爱妻颜氏过世，为了纪念她才改的名。韩辒的爱妻颜氏，颜芜霜，是韩辒未发迹时的青梅竹马，生有二子，名为衡风、循风。生下二子循风之后没多久便赶上韩辒举家迁移到玄龙城，而在迁移途中却受了风寒，加上产后体质虚弱，这风寒更是久治不愈。
　　韩辒为了给爱妻治病，重金聘请医术高明的大夫，千金求购稀世药材，在颜芜霜病情刚刚有起色之时，韩辒又被任命为护国大将军镇守无双城。考虑到颜芜霜的身体状况，韩辒决定自己先行一步，待妻子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时再接过来。
　　谁知韩辒到无双城没多久，家里却传来消息说二子循风被人拐去，下落不明。
　　小循风当时只有三岁，婢女刚给他喂了饭准备抱回房里，却突然杀出一黑衣蒙面人，杀了婢女，劫了孩子。
　　颜芜霜知晓后病情加重，等韩辒赶回来已奄奄一息，不久便闭目而去。
　　韩辒顾念妻子，举家迁移到无双城之后，便下令将城取名，曰：无双城。
　　当时韩辒的这一举动引起了朝堂上众多大臣的反对：区区一个护国大将军，居然擅自给百年来一直无名的城取名？
　　先帝则将韩辒召回，二人在御书房秉烛夜谈了一个晚上，天晓之时韩辒便出了皇宫策马回无双城。而先帝则立即亲拟诏书昭告天下：从此此城名为无双。
　　朝中大臣虽无可奈何，但也只敢问其故。
　　先帝笑而不答，良久才说：颜氏芜霜，若为男子，必不逊于韩辒，当真可谓稀世巾帼！
　　从此韩辒的地位更加不可动摇，颜芜霜更被追封为一品夫人。先帝在离世之前也曾口拟遗诏，叮嘱自己的子嗣要重用韩辒，不可妄自猜疑。
　　无双城主韩辒，愈来愈成了一个传奇。

　　无双城虽是军事重地，但经济也很发达，各种茶楼酒肆、饭馆客栈、路边摊贩，还是应有尽有的。
　　城中的百姓虽是生活于这边疆之城，但因为有韩辒的镇守，所以百姓们倒也都放了心，在城中安居乐业起来。
　　“棉花糖——甜甜的棉花糖呦——”
　　时为正午，街上人很少，大多数人都或回家或去饭馆吃饭去了，因而这吆喝声听起来分外响亮。
　　“娘，珠儿要吃这个！”一个年轻少妇牵着四五岁的小女孩经过小摊时，小女孩停住了，并指了指棉花糖。
　　少妇似乎非常宠爱这小女孩，马上蹲下来说：“好好，娘这就买给你！不过马上要吃午饭了，珠儿先忍忍好吗？”少妇宠溺地摸摸小女孩的头，马上买了一捧棉花糖送到女孩面前。
　　“……好。”小女孩扁了扁嘴，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于是二人继续往前走去，而小女孩则时不时瞅瞅少妇，趁她不注意偷吃几口。
　　“呵呵……”千涟看到这场景，不由得笑了起来。想起刚才那少妇对女孩的宠溺，千涟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自己无父无母，自有记忆开始便是和一对年迈夫妇住在一起，那对老夫妻似乎非常害怕他，除了给他吃饱穿暖，其他一概不管。他也经常受到同村小孩子的欺负，那次……他只是小小地反抗了一下，便招来了一大帮大大小小的孩子对他的打骂。他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在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身上突然没了拳脚的踢打，耳边也突然消失了鄙夷的嘲讽，然后一双轻柔的手抱起了他，声音温柔得有如春风：“你没事吧？”
　　那人便是清秋子。清秋子救了他之后，拜见了老年夫妇，随即便对他说：“你愿意跟我走么？”
　　小小的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后来，他们就去了麟山山顶，清秋子教他习武练心法，讲江湖故事，不时地下山给他带好吃的糕点零食，就如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虽然自己无父无母，虽然师父有时也会朝他生气发火，但师父对他的宠爱，他却是知道的。在千涟的心中，师父不仅仅是师父，更是给予他家的温暖的家人。
　　甚至于自己的名字，也都是师父起的呢。
　　那时他们在去麟山的途中露宿湖边，晚上月清风淡，他吃了干粮早早地躺在一旁，却是睁着眼看天。一旁的清秋子百无聊赖地捡起石子一颗一颗地往湖中扔去。他觉得好玩，便想起了同村小孩子经常玩的打水漂的游戏。于是他也不看天了，径自走到清秋子身边，捡起一块石子，朝水中扔去。石头在湖面上打了三个水漂，然后掉进湖里，他“嘿嘿”地朝清秋子笑。
　　清秋子秀丽如远山的眉眼微微一挑，微笑却并不说话，只是也捡起一块石子，随手扔去，打出七八个水漂。
　　在他呆愣的当儿，清秋子却说：“七八个算什么，我还能一路打过去呢！”
　　“我、我才不信！”他大吼出来，却在看到清秋子那刻低下了头——只刚才那一眼，他就感觉到了眼前这个似乎只比他大几岁的少年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强大。
　　“不信么？”清秋子浅浅一笑，又捡起一块石子，“那我打给你看，你要看牢哦！”
　　石子飞出，在湖面上浅浅打了几个水漂之后又向更远的地方飘去。也不知眼前这人用了什么功夫，石子愣是飘着飘着就飘远了，飘到他目所不及的地方去了。而石子打在湖面上所激起的涟漪则是一层层向远方扩散而去，在清冷的月下，显得尤为好看。
　　“你……没有名字吧？”两人静静站了不知多久，清秋子忽然问道。
　　一阵夜风吹来，树影婆娑，刚刚静下去的湖面又泛起涟漪。
　　明明是夏天晚上的风，他却突然打了个哆嗦。
　　听到清秋子的问话，他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白衣少年。
　　依旧是眉目如画，肌肤赛雪，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被夜风吹得有些乱。明明已风餐露宿好几天了，一袭白衣仍旧干净整洁。这样的人，好像不存在于世间。
　　但是浅笑盈盈的模样，却又让他的心流出阵阵暖意。
　　“嗯。”他又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那……以后你就叫千涟吧……”带着笑意的语气。
　　“千……涟……？我的……名字？”他猛地抬头，睁大了眼睛。
　　“是啊，你的名字。千涟，千层的涟漪，多美的名字，很适合你，不是吗？”
　　“那……你的名字呢？”得到名字之后他急急的问，然后又觉得不妥，又赶忙改口：“我是问，我以后叫你什么？”
　　“呵……”清秋子轻笑了一下，“我的名字，你以后会知道的。你以后么，就叫我师父吧。”
　　……　　……
　　他喊了九年的师父，却依旧不知师父的名字。如今终于知道了，却是在师父离世之后。若知道这样，那永远都不知道师父的名字行不行？
　　回想起与清秋子相遇的那段往事，千涟心头又浮上一层浓浓的忧愁。
　　但很快地，千涟又想起了此次下山来到无双城的正事，不过——
　　“请问这个棉花糖多少钱？”
　　刚刚看那小女孩不停地偷吃几口的模样，千涟想，这应该很好吃，何况又是甜的。
　　千涟对甜食是很有爱的。这主要是因为清秋子本人也爱好甜食，每次下山带回的糕点全是甜的，千涟久而久之便吃成了习惯。
　　“一捧两文钱～～”小摊贩笑着回答，“请问您要……”抬头看到千涟，后面的话生生地卡住了。
　　这、这人……
　　只见千涟穿一身绸制白色劲装，背一个小包袱，手里虽然握着一把木剑，俨然有半副少年侠客的模样，却偏偏又戴了一顶黑色帷帽遮住脸不让人看。
　　但这样也就算了，偏偏他还猛地伸出一根手指，大喊道：“我要一捧！”语气中居然还带着兴奋之意。说完之后居然还听到了吞口水的声音！
　　“这、这就给您！”小摊贩赶紧奉上做好的棉花糖。
　　千涟一手接过，正准备塞进帷幕里吃，却突然想起还没给钱。
　　虽然长久地在山上生活，但师父还是有教导他，在别处要东西吃是要给钱的。
　　于是千涟掏出几颗银子，问道：“这个够不够？”
　　小摊贩一看，居然是十两的银子，赶紧道：“够够！还有多呢，我给您找！”
　　一抬头，却发现千涟已经走远了。喊了几声没反应，自己又不敢上前去招惹这怪人，正发愁着，突然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手心上有两文钱：“我和刚刚那个人认识。”
　　站在小贩面前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岁的浅衣少年，一手摇着一把涂了金粉的坠玉纸扇，一手放在他面前，眉眼弯弯，肤若凝脂，红唇微启。
　　“韩、韩公子？！”小贩呆愣了一下，马上将刚刚那一锭银子放在他手上，不住地说道：“劳韩公子麻烦，小的真的是羞愧了……”
　　那韩公子却不甚在意，眯了眯眼望望前方，只见千涟已经吃完拐进一个小弄堂了。
　　“呵……”韩公子轻声笑了一下，丢下一句“你的棉花糖还真好吃”便急步跟了上去。
　　那小摊贩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却并不是因为韩公子刚才夸奖了他的棉花糖，而是那韩公子笑起来真的……比女人都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