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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要个花盆用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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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这花是送去干啥的?”小三子凑近村长,好奇的问,旁边人也竖起耳朵仔细听。
“听说闽南王府老王妃要来京城养病小住,京城东面儿那里划了老大一块地出来,要给老王妃盖做别业。老王妃是出了名的爱花惜花之人,为了老王妃能安心养病,圣上下旨,让京郊各家养花人将最好的花卉送去别业待选。”村长在椅脚磕了磕烟杆,“若是有花能被选上,不但有百两纹银的赏赐,还能跟王府别业的管事搭上一星半点的关系,日后也有个仰仗啊。”
众人哦了声,神色有些激动,被村长点名送花的人家喜笑颜开,没点上名的,就有些忿忿然了。
“哼,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儿。”旁边坐着的三族老发话了,“别以为这是好事,要是花被选上了,可送到王府后有个什么不妥,要被降罪可别怨老天。”
沐雨一愣,问道:“这是为何?三族老,这花在别业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不该是别业的花匠负责么?怎么会怪责到我们身上?”
三族老看了沐雨一眼,放缓声调:“这人心啊,是不可测的。那里的花匠,常年跟在主子身边,想怎么说还不是他说了算。你想想,一个是身边人,一个是路边杂草般的陌生人,你要是主子,你会信谁?”
沐雨默然,再瞧向自家含笑的眼光中,就不免多了些担忧。
“老三,说啥呢。”大族老睇了三族老一眼,安慰有些被吓着的大家,“咱们土陶村世世代代种花,给京城里的大官贵族家里别业里也送了不少花过去,还从没遇着说有问题的,大家放心吧放心吧。”
沐雨躲在人群里低下头,虽然嘴角还是温婉笑容,可心里苦涩无比。这含笑开得如此异常,乃是她做了弊的结果,一旦离开她手上,只怕后果堪忧啊。
“沐雨你留下,其他人就散了吧。”村长发话,众人顿作鸟兽散。
“沐雨啊,你家这含笑老夫最不放心。本说不送去王府别业,可耐不住这是镇守大人点名要的,只能送上去。你心里得有个底,这次含笑开得如此好实属几十年未曾得见的,就怕去了王府别业那里……”村长摇头不语。
几十年不见?那就是说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咯?沐雨好奇的追问,二长老咳了一声才说出了一段掩埋了数十年的往事。
她现在住的那间宅子,上一任主人也不是本地人,而是在五十三年前持了这间宅子的地契搬来的。这间宅子当时的主人是一位年方弱冠的少年,家人在他十五六岁时被一场疫病夺取了生命,全家七口人,到了最后,只剩了他一人。
他父亲是种花人,最擅长的就是含笑。那年少年在葬了家人后,满面悲怆的离开家乡时,一夜之间地里含笑尽数开放。少年在花田中哭了整整一宿,听者伤心闻者落泪,那日之后,谁也不知少年去了何方,只留下空荡荡的宅子和一夜盛放又一夜凋残的含笑花。
直到三年后。一位中年汉子携妻抱子来了土陶村,出示了这张地契和那少年的切结书,就此住了下来。
“那人就真没再回来过?”沐雨心中感慨万分,花果然通灵啊,一夜盛放一夜凋残,这是再为知花人送行么?
一声长叹来自大族老,那离家的少年是他表哥,五十六年未曾再见的表哥啊。有时候夜里醒来,还会忆起当年那个趴在墙头,说带他去河里捉泥鳅的少年。
坐在花田前,沐雨手指拨弄着跟前的含笑花。大长老说,这亩田里的含笑,是上一任屋主在他的请求下保留下来的,是仅有的从五十六年前繁殖下来的,还称得上鲜活的,回忆。
“你们也等了五十六年了吧?等当年那个少年能回来这里看你们,是不是?”手指感受着含笑花莹润花瓣的微微凉意,沐雨偏着头,看着夜空,就算再有十个五十六年,她,也回不去了。
自从来到这里,她就一直刻意的去遗忘过去,每日努力的让自己感到充实,可是,今天大长老那一声长叹,却让她伤感了。
“姐姐,姐姐。”芽儿爬到窗边,探了个小脑袋出来,眼神中有些怯怯的,小猫似的叫声,若不是周围太静,沐雨定然听不见。
“芽儿,你怎么起来了?”
走到窗边摸了摸芽儿缺乏营养的褐黄发丝,沐雨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小芽儿瞬间脸红但笑得很满足。
“芽儿睡了好久,有些软,可以下床走走吗?”
沐雨皱眉,芽儿才退烧,身子也虚弱得不行,这初春的天气,到了傍晚仍旧凉意袭人,一个不小心,让她再度犯病的话,怕就是宫里御医来了也回天无力。
“芽儿乖,这两天你还不能下床活动,不过等明儿中午,姐姐在院子里给你布置一下,稍稍晒会儿太阳还是可以的。”
芽儿乖巧的点头,隔着窗栏,想窝进沐雨怀中,未果。
“沐姐姐,芽儿,吃饭了。”今晚是子期下厨做饭,沐雨觉得挺理所当然的,谁说君子就应该远庖厨啊,没那个实力让人伺候,就别摆那谱。
子期的手艺有些惨不忍睹,想想也是,本身就是个半大孩子,又过早的没了爹娘,想练厨艺也找不到地方实习啊,能把肉炒熟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若还挑剔味道,沐雨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轻描淡写的点评了几句,很给面子的吃完桌上饭菜,沐雨主动收了碗筷去厨房清洗。家务么,要大家一起做才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疲累。
“沐姐姐,我想用两个花盆行吗?”子期靠在门上,喃喃开口,脸色微有些红。
沐雨偏头瞧了他一眼,随口道:“你去拿就是,小心点,那些花盆有些重,你的手臂还不能太过用力。”
子期期期艾艾的看了沐雨一会儿,见她没有询问自己目的的意思,挠挠头,也不知该如何提起,只能转身闷闷的去了花田。
离开的他,没瞧见沐雨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很清浅,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