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左手 ...
-
在虚夜宫内，每一位十刃都会拥有自己的宫殿。
而葛力姆乔，他曾经有过。
坐在一块高高突起的沙丘之上，葛力姆乔望着虚夜宫外无边无际的白色沙漠，冰蓝色的眼眸冻成了一片凝固的海洋。
“难以控制的……忠诚心？”
葛力姆乔回想起那位大人的话语，微微撇了撇嘴角，
“嘁……无聊。”
一成不变的黑夜白沙，自然是比不上斗转星移，日月交替。又坐了一会儿，葛力姆乔便对眼前的景致失去了兴趣。
他直起身，眼角不经意扫过空荡荡的左袖，狠狠地皱了皱眉头。而后，他便不太习惯似得抬起右手，在虚夜宫外永恒的夜里，点开一个黑洞洞的腔口，纵身跃进了那无边的虚空。
***
晚上十点，整个空座町都被清朗的夜空所笼罩，看上去宁静而又安稳。
红发少女跪坐在床上，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明明灭灭的灯火，心里却思绪万千。
那个双黑姑娘的话……啊……不，星野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叫侑鸽才对。
那天在天台上，侑鸽说的那个小小的交易。
嗯……星野低下头——
不是她不想相信，而是就那样在一个占卜师面前把话说的那么白，真的……好么？
只可惜，她算不出来。
不论是她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还是那个人是不是真的会变成她所说的那样。
星野将手中的镜子翻来颠去了好几回，终于像是泄了气一般，转身把它重新扔回了乱糟糟的大衣柜。
‘“要万分注意从异世所来之人’……”
星野第N次地重复着大预言书留给她的信息，揉了揉干草堆一样的头发，
“……到底是哪一种‘注意’啊？”
忽然，房间里的灯熄灭了。
星野愣愣地转过身，漆黑的房间里，传来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高大的身影渐渐从黑暗中走来，星野习惯性地微眯双眼，才将那一抹冻海的颜色看了个清楚。
“你，你，你……”
星野结结巴巴地开口，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葛力姆乔看着窝在床角，将后背抵在墙上，双手紧紧扣住窗棂的红发少女，原本舒展的眉梢，又缠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迎接的态度？
不消片刻，饶是反应迟钝犹如星野者，也都感觉到了眼前这尊大神身上不断冒出的青蓝色怒火。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星野再次试图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我……你，你，你……”
……
葛力姆乔双臂环胸，盯着越“你，你……”越着急，越着急越“……你，你”的姑娘，心里没有来地涌上一股双拳砸入棉花团的无力感。
可另一方面，他又诧异于自己居然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一个豹步上前，把这个小结巴给顺着窗户丢出去。
怪不得他在蓝染面前也都还是那么暴躁无耐性。
葛力姆乔默默地想，原来他把仅剩的那点儿耐心全都浪费在这个家伙这里了。
还是说……
葛力姆乔用尽最后一点儿耐心，低头扫视了一下自己。
难道是因为这次他是以人类形态出现，吓到了她？
几乎是同时，豹王就否定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上次在那条小巷里，他连脚指头都不用动，就知道那个缩在角落里的是她。向来敢用那种毫无畏惧的眼神看他的，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类。
那么，葛力姆乔又一次看了看仍在无意义重复某个单字的红头发女人，终于决定，如果再让他听到一个“你”字，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从窗户里像扔烂苹果那样的把她扔出去。
“真的，真的是你啊……”
星野眨了眨眼睛，终于逃脱了某个诡异的无限循环loop。
“BING~”
豹王脑袋里的某根弦，终于也断了。
葛力姆乔不再犹豫，朝着床的方向大跨了两步，一把捞起缩在角落的女子，扛麻袋一样把她扛了起来。下一步，他连开窗户都省了，直接一拳碎掉了玻璃，飞了出去。
直到双脚踏在虚空之中，葛力姆乔才发现，肩上的女子，竟然没有发出他预想之中的尖叫声。
难道是晕过去了？
葛力姆乔想起平日里星野慢慢吞吞，小心谨慎的呆头鹅模样，很是自然地联想到。
可是当他向右转头，向后看去的时候，却意外地顿了一下。
大头朝下的女子还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肩膀上，没有挣扎，更没有晕过去。而是有些吃力地抓着他另一侧那空荡荡的衣袖，呆呆地看着。
“嘁……”
冰蓝色的瞳孔微缩，葛力姆乔右臂稍稍收紧，将星野抡了下来。
豹王忘了此刻他们正身处半空中，可星野却绝对不会忘。她惊恐地低头看了看脚下，然后狠狠地抱着身边人的胳膊，一副死也不撒手的模样，当然，手里还抓着某人的衣袖。
葛力姆乔看了一眼已经变成围脖的衣服袖子，恨不得立刻就把紧抱着他的星野一脚蹬到虚圈，尸魂界，或者是外太空……
可是就这么僵持了很久，星野仍旧保持着抱紧的姿势，而豹王，也终究没有踢出那“天外一脚”。
晚上十点，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却刚刚好是星野收拾好一切，准备钻被窝睡觉的时间。都要睡觉了还能穿多少衣服？所以，此刻的星野，浑身上下，只有一件长袖的棉衫，还是堪堪遮住半个屁屁的那种……
刚才在屋里的时候还不觉得，可此刻被迫吊在半空中，被冷风这么一吹，星野便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子更像是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葛力姆乔是什么人，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星野的这些小动作，心下愈发觉得人类女子还真是麻烦。可麻烦归麻烦，他还是揪着这个每一次都让他无比闹心的女人，飞回了她的房间。
“哐当！”
直到屁股重新坐回了实腾腾的大木床，星野才算是把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跌回了肚皮，可手里却仍就紧紧抓着那白色的衣角。
“喂，松手。”
葛力姆乔低低说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可星野却像没听见一样，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如果我说，那个男人，会在不久的将来，少一条胳膊呢？”
她记得那么清楚，在天台上，双黑的少女背着双手，脸上明明是笑嘻嘻的，嘴里吐出的字眼却带着别样的可怖，
“如果我又说，我会想办法，让他重新长回那条胳膊呢？”
“你呢？现在，你愿意帮我一个忙了么？比如说，算算我的姻缘什么的？”
可是当时，她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算不出，只要是关于你的，我就什么都算不出。”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双黑少女明媚的笑脸渐渐隐去，换成了一丝丝失望。
星野再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怔怔地看着少女的脸，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没办法了。
没……了……
葛力姆乔就纳了闷儿，以前这女人虽然也是呆乎乎的，可是今天也太不正常了——扯着他的袖子不松手也就算了，这会儿又开始噼里啪啦往下砸泪珠子算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干净的被单上被润出一个一个湿润的小圆圈，无端端郁结起来，仿佛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心头，忽紧忽松的，弄的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喂。”
葛力姆乔伸出右手，钳住了星野的下巴。
直到下巴上传来一阵痛感，星野这才回了神，顺着葛力姆乔的手劲抬起了头，眨了眨眼睛，小声道：
“疼疼疼……”
疼？
哼……合着你还记得这屋里除了你，还有一个能出气儿，能听懂你说话的啊？
葛力姆乔被忽略的愈发愤愤不平，手上的劲儿又大了几分。
星野被掐的脑袋都快不转圈儿了，哪还顾得上回想什么双黑少女。可她也不敢挣脱，磨蹭了半天，只好期期艾艾地问：
“你……你你，你又饿了么？”
以前就是这样的，每次他来，只要饿，心情就会非常不好。越饿，越不好。看这回的架势，一定是饿狠了。
嗯……也对……断臂是大事故，没有胃口吃饭也是正常的。但是太硬的东西他现在可能也还不能吃……
葛力姆乔简直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这人，怎么又走神了？
“喂……你……”
“那个，我给你拿点儿酸奶吧。”
星野抢在葛力姆乔前面说道。
呃……嗯？
葛力姆乔一个没反应过来，借机挣脱的星野连忙从床上翻了下来，难得一路小跑地奔向了冰箱。
“……”
而葛力姆乔，却还保持着抬手的动作，愣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星野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哭丧着脸说：
“那个……草莓的又没了，葡萄的也没了，你看橙子的……行么？”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左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