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做妾》露凤

11、第九章(1)

　　万籁寂静。
　　徐廷之刚结束与父亲等人的谈话，拎着酒壶，只身一人走在曲折回转的临水腰廊里。冬夜里寒气逼人，他不时抿上几口烈酒，步履蹒跚。
　　拐角处，一个纤瘦的黑影静静等候着。
　　徐廷之停下脚步笑道：“陆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徐公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来所为何事。”她隐在黑暗里，声音清冷。
　　她就那么肯定那个小丫鬟是他杀的吗？
　　徐廷之喝了口酒，沉默了一会。“我只能告诉你，人不是我杀的。”
　　“杀我等手无寸铁的妇孺，不费吹灰之力，哪里需要劳烦公子亲自动手。”她讽刺道。
　　徐廷之“呵呵”笑了两声，不再辩解，“怪只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他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出手伤她。或许，她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人吧。杀她与不杀，没有什么意义。不如不杀。
　　她冷冷道，“你不怕我把那些‘不该知道的事’告诉陆世晗吗？”
　　“哈哈，只怕你说了，他也不信罢！”他笑着将酒一饮而尽，“即使他相信了又能如何？”
　　他想起那天同父亲说到关银箫会否告密，陆世晗等人会否逃离京都时，他父亲肯定地说：“他们不会逃。”
　　见徐廷之有些茫然，徐相叹气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陆夫人，好自为之吧。”徐廷之转过身，看着角落里的人影，“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下一次，希望你运气够好，可以活着离开相府。”
　　那抹纤瘦的影子离开了。徐廷之坐下来，眼睛注视的是她离去的方向。他自嘲地笑了两声，想喝酒却发现酒没有了。他心里默念着，关银箫，银箫……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有脚步声传来。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林浩天。来人在他身边恭敬地站住了，“四公子，该去那边守夜了。”
　　徐廷之抛开心中的绮念，站起身来。两人带了几名护卫，悄悄出了丞相府。
　　无边的苍穹布着无数星，四周寂静，一路只听见虫蛙鸣声。徐廷之想着今夜应该可以早些睡了。谁料还没走到那个宅子，便听见一阵打斗声传来。林浩天惊道：“不好，有人闯进宅子了！”

　　回到家中的关银箫难以成眠。她索性点亮蜡烛，坐在床上发呆。
　　明天天一亮，陆世晗肯定要赶她走了吧？目前的情况看，似乎也只有离开这一条路可选了。
　　可是，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陆世晗有危险不是吗？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难道就这样半徒而废了？再说，离开了陆府，她就得一个人过日子了。那种冷冷清清的滋味，想来就觉得可怕。

　　“咣、咣……”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已是四更天了。
　　关银箫刚要熄灯就寝，门突然被撞开，陆世晗大步跨进屋内。他看一眼关银箫，立即转身把门关上。
　　深夜归来的陆世晗面色发青，衣衫上血迹斑斑，右手衣袖已被血染成红色。他直走到床前，从床底拖出一只半尺高的木箱。
　　只穿着中衣的关银箫被他吓一大跳，胡乱跳下床穿好鞋子，立在一边，不知所措。陆世晗打开箱子，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挑出金创药。他吩咐道，“去弄些水来。”
　　关银箫披上外衣，急忙到后院去打水。

　　“少夫人。”小白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跟着她问道，“刚刚动静这么大，发生什么事了？”
　　银箫一副气恼的样子，“世晗做了个怪梦，吓醒了怎么也睡不着，朝我乱发脾气！”
　　“那少夫人这是要去哪？”小白很紧张，生怕他家少夫人不高兴要半夜出走。
　　“反正他也睡不着了，我弄些水给他洗洗脸，好让他清醒清醒。”
　　小白道，“少夫人，小的去给您弄水。您就在这等着，小的马上回来。”

　　银箫端着水推开门。
　　陆世晗光着上身，正在往伤口上洒药。银箫红着脸，低着头走近，却被他身上的伤吓得差点晃掉水盆。只见他身上划了几道长长的伤口，手臂上一道，腹部一道，背上两道。手臂上的伤尤其严重，又长又深，皮开肉绽。
　　她拧干汗巾，颤抖着擦去他身上的血迹。陆世晗闭着眼睛，气息混乱。
　　前些天他和凌云飞出城执行任务，其实那件事他一人办即可，凌云飞跟着是掩人耳目。半路上云飞悄悄返回洛阳，隐藏踪迹留在城中秘密跟踪林浩天。他们终于找到了葛知仁的藏身之所。本想今夜把葛知仁悄悄掳走，谁料惊动了守卫，差点丧命。徐相对葛知仁的保护之重远出乎他们的意料，那些守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招招至命。加上徐廷之等人赶来支援，他二人势单力薄，殊死搏斗一番之后负伤而逃。
　　银箫小心翼翼给他上了药，用布条把他手臂上的伤包扎起来，然后找了件衣服披在他肩上。
　　她在他对面坐下，撇开脸，不忍心看他负伤的样子。
　　“害怕了？”陆世晗冷冷笑问。
　　她扭头看他。
　　“走罢！我一早就对你说过，我是刀口上舔血的人，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娶妻生子。”
　　银箫低头道，“你受了重伤，就在这好好休息吧。我扶你过去躺着。”
　　陆世晗吃力地缓缓站起来，脸色惨白得吓人。他咬牙道，“不必了，我回书房。你收拾好包袱，天一亮马上走罢。”
　　银箫急忙伸手拦他，“外面冷，你就别回去了。这样好了，我去书房。”
　　陆世晗笑，“你去书房？那里可都是我平日用的东西，怕你不习惯。”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捉弄她！“那个……其实我也睡不着，不如我坐这里好了。”她不好意思，小声道，“我保证不会打扰你。”她想到上次的“夜袭”，顿时面红耳赤。
　　陆世晗拢一拢单薄的衣衫。他看一眼她睡的床，又看看关银箫，“天那么冷，你坐这里受得了？”
　　她依旧低着头不出声。眼看就要天亮了，再磨下去就不用睡了。他疲惫不堪，伤口阵阵作痛，无奈道：“你把我上次睡的被褥找出来。我们各睡各的被子，可以么？”

　　两人裹了被子，床头床尾各自为营。此时已鸡叫一遍。
　　银箫睡在里侧，听闻陆世晗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她双手紧抓被子，身子僵直，较之早前更为难眠。不过，她不愿起来坐。躺在被窝里总比干坐着要暖和、舒服。
　　她小声唤道，“陆世晗。”
　　“嗯。”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为谁做事，但是，你不想别人知道你受伤吧。不如让我多留几天照顾你，待你伤好了再走，可否？”
　　她何其冰雪聪明。他沙哑道，“不必。小白跟随我多年，他会安排好一切。”
　　“我的身份毕竟便宜些。你让我留下来罢，我会保护好我自己。”
　　沉默一会。他问，“兰香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迟疑说，“在屋里。我听到有声响，有些害怕，躲进了箱子里。来人也许是没料到我躲在屋里……”
　　陆世晗叹气道，“你一直都不说实话。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到此为止。睡罢。”
　　他很清楚：来人是组织里的杀手，岂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从她认识徐廷之这一点上看，她的来历绝不是那么简单。他甚至不敢肯定，她是敌是友。
　　关银箫心里很矛盾。她说不出口，难不成要她和盘托出——她为了见梁少坤一面，夜闯相府时无意中偷听到徐廷之他们的密谋？
　　她装成落难的软弱女子，寻死觅活时遇见了陆夫人。她如何说得出来，她会轻功，而且会几招防身的武艺？
　　他是不是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她脑子混乱一片。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折腾一夜，两人都睡得很沉。天已大亮，日上三竿。
　　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屋外是小白着急万分的声音，“少爷……少爷……不好了！”
　　陆世晗睁开眼睛。休息了一夜，他仍然感觉全身疼痛。
　　关银箫已经下床穿鞋了。她拢了拢长发，应道，“何事？”
　　“夫人晕倒了……”
　　陆世晗急急坐起来，一不小心扯到伤口，痛得他撕牙裂嘴。关银箫忙扶住他，情急道，“相公，小心！”
　　陆世晗有些愕然。然而陆夫人晕倒的消息过于突然，已不容他多想。
　　门一打开，小白立即发现陆世晗不同寻常的疲惫神色。他本想上前搀扶，看到他家公子身边一脸紧张的少夫人时，伸出的双手急忙放下了。

作者有话说

　　杯具~~这几天瓶颈了。因为从这篇开始，推翻以前写的内容，重新编排情节。话说，修文真是件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