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宾》茶末苦

17、山有木兮

　　她偷偷献上来的心意，非但没有被心仪的人察觉，反而被其他人随意糟蹋。还有比这更让人难过的吗？
　　……………………………………………………………………………
　　毕业考试前有一次总结性考试，全年级七个班混在一起考，座位随机安排。
　　陆白被安排到三班靠窗的最后一个位置，刚一坐下就听旁边有人叫自己。
　　“你也在这儿考？好巧。”女生又欣喜又羞涩地跟他说道。
　　陆白对这张脸没什么印象，只淡淡点点头。
　　“还没当面谢谢你的外套呢。”女生道。
　　陆白这才想起来，于是露出点笑容：“不客气。”
　　“你不会把我忘了吧，我叫原小池。”女生重申自家姓名。
　　“啊。”陆白回过头只管忙自己的。
　　原小池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考数学的时候，陆白碰上几道难题。数学一直不是他的强项，每每碰到繁琐的运算他就容易糊涂。
　　正当他打算放弃的时候，一个小纸团飞快地被抛落到他的桌面上。陆白下意识抬手捂住，然后往纸团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原小池偷着冲他眨眨眼。
　　陆白又瞄了眼老师，确定老师并没有察觉到才不着痕迹地收拢手指，缓缓揉开纸团，透过指缝儿捕捉里面写着的运算式子和答案……
　　考试结束后，陆白放慢了收拾的速度，等着旁边的女生一起走出教室。
　　“怎么样，都写上了吗？”原小池低声问他。
　　“谢谢，”陆白顺手把纸团塞进口袋，笑道，“就是有点危险，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老师不会发现的，咱们学习成绩都很好，他不会盯着咱们。”原小池笑得有点小狡猾。
　　“也是。”陆白跟着一笑。
　　“那我走了，再见。”原小池对他摆摆手。
　　“再见。”陆白看着女孩子转过身，也往回走，刚一转身就对上郑文凯贼笑的脸。
　　“你俩狼狈为奸的事情我可都听见了。”郑文凯伸出手，“来来，封口费。”
　　“莫名其妙。”陆白挥手隔开对方的爪子。
　　“唉，我怎么就遇不到这样的好事儿呢？”郑文凯阴阳怪气道。
　　“因为你人品不好。”陆白撇他一眼。
　　“我敢肯定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这么说我的人！”郑文凯一脸悲愤，陆白却已经走远了。

　　放学之后陆白回家，发现罗玡竟然在，正跟陆妈聊得开心。
　　“陆白，我来看你了。”罗玡听见开门声立即转头，对玄关处的陆白笑道，“我们学校门口有一份炒冰果味道很棒，我给你带了一份，在冰箱里放着呢。”
　　“谢谢。”陆白走进来，“你放假了？”
　　“嗯，不巧我爸妈都不回来，所以我要来你们家打扰两天。”罗玡道。
　　陆妈正在包饺子，闻言笑道：“什么打扰，你这孩子怎么还跟阿姨客气起来了？”
　　“说起来，你是很久没来我家了。”陆白附和一句，将书包挂号。
　　罗玡嘿然一笑：“想我吧？”
　　“有点吧。”陆白认真的回答，挨着他坐下，“你们课紧不紧？”
　　“九门学科，你说紧不紧？”罗玡提及学习就头疼得要命，皱着脸控诉，“今天讲完的课明天就让你背出来，三天一小测，五天一大考，简直生不如死！”
　　“我看你过得挺滋润啊，”陆白略带嘲讽，“冷不丁的就能碰见你和一棒子狐朋狗友满世界疯跑。”
　　“你这话说得，我那是给自己减轻压力，要不整天搁教室里学习非憋出毛病来！等你也上初中就明白了，到时候可别来求我带你一起疯啊。”罗玡挥手在陆白额头上拍了一下。
　　“我们陆白就是太闷了，长这么大从没见过他主动出门玩过，除了你偶尔来一趟基本没什么朋友。这要是个小女孩还好，可男孩就不一样了，我就怕陆白长大以后吃不开。”陆妈在厨房里听见俩孩子说话，跟着搭腔道。
　　“妈，你是没看见罗玡整天在外面惹是生非让人操心的样子呢！他要是总这样，以后照样没人缘。”陆白申辩道。
　　“啧，我看咱俩直接把爸妈对个儿换得了，我爸妈天天夸你懂事听话呢，看见我就烦。好容易找到阿姨这个不烦我的人，我可不能松手了。”罗玡在陆妈前面卖乖。
　　陆白瞪他一眼：“你少来，我妈就是我妈，没你的事！”
　　罗玡知道陆白心里还膈应着当初陆妈代替他妈去学校的事情，听后咧咧嘴也不说什么。
　　“你们俩都好得跟亲哥俩似的了，怎么还计较这个啊？阿姨现在就相当于有两个儿子，出门都英气。”陆妈笑着说。
　　“对了，你快小学毕业了吧？”罗玡忽然道。
　　陆白点点头。
　　“那想好上哪个学校了没？”罗玡说的同时用希冀的眼神看着陆白。
　　“你那个走读学校好吗？”陆白问。
　　“挺好的，你要来了就更好了。”罗玡搂住陆白的肩膀，“而且你去了还有哥哥们罩着你，肯定没人敢欺负你。”
　　“我不像你爱惹事，好好的怎么会有人欺负我？”陆白好笑。
　　“那不是，高三的有些学生挺混的，专门欺负低年级学生。而且那个初中离第一高中特别近，高中里那些跟社会上一些人认识的，也喜欢到初中来惹事儿。”罗玡一本正经地说。
　　“啊，这么危险？”陆妈听了表示很担忧。
　　“不过陆白不用担心，他有我照顾呢。我在学校里认识的人也不少呢。”罗玡冲陆白挤挤眼睛，说得十分豪气。
　　“是是，您是谁啊，到哪儿那都得当爷供着，谁不得给您三分面子？”陆白瞧着罗玡得意洋洋的脸，有些厌烦。
　　“你小子说话什么时候变得阴阳怪气了？”罗玡挑高眉毛，手指拨弄着陆白的脸，长长的手指胡乱摩挲，不经意地就扫过了陆白的嘴唇。
　　陆白赶紧甩开他的手：“你洗手了吗就乱摸？”
　　“诶忘了！刚上的厕所。”罗玡见陆白立即要站起来去卫生间，忙把人拽住，“逗你呢，看把你气得！”
　　“不跟你瞎逗，我摆碗筷去。”陆白站起来也没再坐下，直接进厨房帮妈妈忙去了。
　　“要不你就去罗玡上的初中吧，反正妈妈天天回家有时间照顾你。”陆妈见儿子进来就说，“而且妈妈见不到你还会想你。”
　　陆白洗了手从消毒柜中拿出碗筷，一边应道：“行。”
　　“那暑假了妈妈给你买辆自行车，你想要什么样的？”
　　“到时候再说吧，那边不是还有公交车呢吗？”陆白淡淡回道，他瞥了一眼客厅里坐着的罗玡，正坐没坐相地窝在沙发里。

　　晚上睡觉的时候，陆白被一阵奇怪的铃声惊起，刚积累起来的睡意一下子没了。他恼火地坐起来，发现身边的罗玡也跟着坐了起来。
　　“我把它设成震动，不会吵着你了，睡吧。”罗玡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后说道。
　　“你什么时候买的手机？”陆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早买了，打算今年过年换个新的。你要吗，要的话我给你一个。”罗玡随意说道。
　　“你才多大，天天回家，用得着带个手机吗？”陆白表示不可理解。
　　“多着人跟我联系呢，这是必备工具。”罗玡理所当然。
　　陆白腹诽净交些狐朋狗友，十分不悦地重新躺回去。
　　可谁知刚躺下没五分钟，罗玡的手机开始坚持不懈的震动起来。罗玡不打算理，任它震个没完。陆白一开始还能忍，奈何那位打来电话的太过执着，手机愣是不停了。
　　“还有完没完？！”陆白一下子掀开了罗玡的被子将人踢上一脚，“出去！”
　　“又不是我让它响的你踢我干嘛？”罗玡也有点冒火，掏出手机摔在陆白面前，“你把它砸了我都没意见！”
　　“你接不接？不接带着它到外头去。”陆白从来不是肯轻易服软的人。
　　罗玡瞪着眼睛和陆白对峙片刻，终于受不了地接了电话。
　　“你他妈什么事非得大半夜说？”罗玡压低的声音仍然怒气十足，“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你等着开学了我拧断你脖子！”
　　“这才几点就大半夜啊，你别是告诉我你已经睡了啊。”里边一个声音懒散却清晰的回道。
　　陆白一愣，没想到来电话的竟然是个女的。
　　罗玡瞄了陆白一眼，然后别过头：“废话，没什么事儿不睡觉干嘛去，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夜猫子？”
　　“不是吧你，这不像你啊罗玡！”里边响起夸张的惊呼声。
　　“你别嚎了，我在别人家里呢，有话快说。”
　　“靠，哪个女的这么好命？”
　　“少放屁，是我弟家。”
　　“什么时候你又有个弟了？”
　　罗玡失去耐性的磨牙：“到底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别别！我提醒你明天薛珞生日别忘了到给他过生日！”
　　罗玡停顿一下，然后皱起眉：“就这事儿？”
　　“这多重要的事儿啊，咱们作为同窗好友死党哥们应该时刻铭记这一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知道了，你可以挂上电话去死了。”罗玡不等那头说完，果断挂了电话并一同拆了电池。随手一扔，罗玡又躺回去，“好了，可以安心睡觉了。”
　　他本以为陆白至少会冷冰冰的回给自己一句话，结果陆白根本没理他。罗玡有些不甘心地往陆白身边凑，试探着问：“生气了啊？”
　　陆白只管闭着眼睛睡自己的，一个字都不说。
　　罗玡绵热的呼吸距离他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那轻微的声音，陆白在莫名安静下来的黑暗中忽然有点紧张。
　　“陆白，你生什么气呢？”蓦地，罗玡开口说话。但他不是像平常那么好好说话，而是用喉咙中吐出的气流说话，沙哑而模糊。
　　“没有。”陆白没好气，抬手去抹被罗玡吐息熏热的耳朵。
　　“你别生气了，我把手机关了。”罗玡一边用奇怪的语调来吸引陆白注意力，一边将爪子偷偷伸进陆白的被窝里搞偷袭。确定陆白没发觉后，罗玡猛地扣上去，一把就摸到了陆白的腰。
　　陆白惊呼一声，全身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你有病啊？”陆白躲闪着罗玡的爪子，喝道。
　　“谁让你跟我闹脾气？就你刚才那一脚，差点把我踹岔气。”罗玡趁机将人揽进自己怀里使劲揉着，“不就是吵到你睡觉了吗，你可真狠。”
　　陆白受不了丁点近身的逗闹，痒得不行。他挣出两手推攮着罗玡：“大不了让你踹回来，你先撒手。”
　　“那我可舍不得。”罗玡知道陆白的弱点，故意在陆白脖子上哈气，直痒得陆白又笑又喘。
　　“够了够了，你还让不让我睡觉了？”陆白语气明显软下来。
　　“那就乖乖躺哥这儿睡。”罗玡住手，半是命令半是嬉笑道。
　　“你同学？”陆白喘匀了气，忍不住问一句。
　　“嗯，平时跟我们在一块挺好的。别看是个女的，但是人特别仗义。刚打电话来跟我说记着明儿薛珞过生日，薛珞你还记得吧？我那个哥们儿。”罗玡顺势交代了所有事情。
　　“就打架特狠的那个，我知道。”陆白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带着冰冷笑脸的男生模样，“你们要去哪里玩儿吗？”
　　“不是，就是去他们家给他过生日。薛珞家里就他跟他奶，挺苦的。”
　　“哦。”
　　“好了，问答结束，咱早点睡吧。”罗玡拍拍陆白后背，说道。
　　陆白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就这么慢慢睡着，把自己还在罗玡被窝里的事情早忘到了一边。罗玡直到陆白睡着后很久也不敢随便翻动身体，唯恐把陆白吵醒了，到后来他半边身子都麻了也不敢动，困意也越来越少。
　　他听着身边小孩平稳轻柔的呼吸声，心里十分平静安宁。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