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宾》茶末苦

12、罗陆两家

　　高大宽阔的河堤上，两个孩子一齐等着河里游玩的同伴，时光划过时静谧祥和，如同一幅风景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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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每个人的童年过得都是很安静的，像是撒在猫被上暖暖的阳光，不知不觉就会悄悄溜走。
　　陆白上小学前，罗妈过生日，陆白父母提议由陆家做东，两家到饭店为罗妈庆贺生日。
　　席上两家大人谈笑风生，气氛融洽和乐。给寿星老敬酒时轮到陆白，他捧着柳橙汁对罗妈说：“罗阿姨，我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陆白像个大娃娃，笑起来连眼睛都闪光，分外讨人喜欢。
　　罗妈笑着说：“陆白真招人疼，乖巧又懂事。哪像我们罗玡，我和他爸工作忙没时间管他，他就跟个野孩子似的瞎淘气。”
　　罗爸听了也附和一声道：“这孩子长这么好看，要是个女孩我们直接讨过来做儿媳妇！”
　　陆爸笑道：“那也得看我们小孩愿不愿意啊。”
　　罗妈道：“没事儿，做不成儿媳两孩子当兄弟也行，这年头家里差不多都是独苗，能有个伴儿实在不易。”
　　“我们陆白乖是乖，就是太内向，不爱和人交往。往后罗玡可得多带着陆白出去玩玩，别老闷家里。”陆妈道。
　　罗玡不用父母说，主动答应道：“放心吧阿姨，我以后总带着小白。”
　　陆白坐在自己妈妈边上，特乖的小口抿着柳橙汁。陆妈给他包完虾壳，陆白侧过脸对自己妈妈笑了笑，嫩嫩的腮帮微微鼓起来。罗玡一边喝着美味的竹笙汤一边偷瞄陆白，越看越觉得顺眼，可比他们班上那个见他就哭鼻子的丫头好多了。
　　两家说说笑笑，罗妈忽然提道：“九月份你们家陆白也该上学了吧？”
　　“嗯，就城南实小，罗玡也在那儿上吧？”陆妈道。
　　“该升三年级了。城南实小不错，离家也近。俩孩子以后能一块上下学，搭个伴儿正好。”罗妈道。
　　陆妈点点头，对陆白道：“以后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就请教罗玡哥哥。”
　　“嗯，谢谢罗阿姨。”陆白道。
　　罗玡在一边听着，觉得有个很重要的人物落在自己肩上了。不过他听了刚才陆白的话有点不高兴，他想，小白以后要麻烦的是我，他怎么不谢我呢？
　　后来眼看着陆白上学的日子近在眼前了，罗玡煞有介事的召集自己所有的手下开会。他叫出一个和陆白同龄即将和陆白一起踏入小学一年级的男孩，吩咐他上学后由他来保护陆白的人身安全。
　　男孩叫郑文凯，圆圆脸大眼睛，挺可爱。听了罗玡交给自己的任务，他立刻高声回应：“保证完成任务！”
　　陆白在一边看着罗玡下达指令，人不大表情还挺到位，不由抿着嘴唇笑起来。
　　开学当天，陆家都还没起床就被一声急过一声的敲门声叫起来了。
　　陆妈打开门，赫然便是精神抖擞的罗玡站在门口。
　　“阿姨，我叫小白一起上学。”
　　陆妈错愕一下，紧接着歉然笑道：“今天阿姨得带陆白去报到，你先去吧，明天陆白就跟你一起走了。”
　　罗玡打算以保护者姿态将陆白送进教师的计划落空，顿时失落不已。他的笑脸一下子蔫了，耷拉着脑袋跟陆妈说了声再见走了。

　　一年级新生入学仪式上在教学楼边上的小操场上举行，一些高年级的淘气孩子就趴在窗户边上乐呵呵观望。罗玡的三年级教室在三楼，他又坐在临窗的位置。课堂上教语文的老太太在前面慢悠悠讲着课文，罗玡竖起课本挡着自己的脸，眼睛紧紧盯着外头的情况。
　　要找到陆白很容易，他个子小站在前头，长得又白脸孔好认。很快罗玡就看见了站在中间队伍头一个的陆白，他穿得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紧绷着小脸很一丝不苟地听台上校长的讲话。接着轮到六年级的学生给他们系红领巾，陆白脸上的笑容如同被石子投中的湖面泛起涟漪，一圈又一圈的扩大。
　　这傻小子系个红领巾这么高兴，过些日子就该跟他似的带烦了。罗玡一边看一边腹诽，完全忘了当初自己比陆白还高兴的样子。
　　罗玡看了一会儿，忽然被同桌拿胳膊肘撞了下。他转过头，同桌的头也凑了过来往下张望，同时压低嗓子问他：“不就是来的一年级小孩吗，有什么好看的？”
　　“你懂个屁，里边有我弟。”罗玡道。
　　“你家里还有个小弟？”同桌问。
　　“是我邻居家的小孩，他没上过幼儿园，这是头一回上学。”罗玡解释。
　　“哪个啊？”同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往外探视。
　　“中间队伍左边第一个，穿蓝灰衣服的。”
　　“嗯……”同桌拖长声音，来了句，“你弟长得真白嘿！”
　　“……嗯。”罗玡大体一扫，发现陆白真是这群孩子中白得最抢眼的。

　　陆白被分到一班，老师让所有人按个头站好队伍安排座位。陆白用目光量着自己和别人的身高往前走，到第三排时忽然被人拉住了。
　　陆白扭头看拉着自己的男孩儿：“做什么？”
　　“咱俩一座。”男孩友好地冲他乐。
　　“可是咱俩不一般高啊。”陆白看对方整比自己高半头，为难道。
　　男孩比他还为难：“没事的，你就跟我一座吧。罗玡交代我让我照顾你呢。”
　　陆白一愣。
　　男孩有点小受伤的看着他：“我是郑文凯。”
　　陆白想起来了，没想到这个人真的记心上了。他笑笑：“你不和我一桌也没事……”
　　“郑文凯，站到后面去，你个子高不要坐前面。”老师在前面发话了，“陆白，你到前面来。”
　　郑文凯欲言又止，迫于老师的命令只能悻悻到后面去了。
　　“老师，让陆白和我一桌吧。”第二排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开口，白嫩的指头指着陆白，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老师比较了一下，点头道：“可以，陆白你就和阮雯嘉站一起吧。”
　　陆白走到前面，小女孩冲他一笑，脸蛋上陷下去两个深深的酒窝。
　　等坐上座位后，成为同桌的小孩互相认识对方。陆白内向，又没和谁接触过，翻着刚发到手里的书沉默。
　　“陆白，我叫阮雯嘉，喏，这是我的名字。”所幸同桌女孩很热情，主动跟他说话。
　　陆白看一眼，指着自己书页刚写上去的名字：“我叫陆白。”
　　“你是不是因为长得白所以叫陆白？”阮雯嘉问道。
　　“你也不黑，怎么不叫阮白？”陆白反问。
　　阮雯嘉的酒窝又出来了：“因为我没你白啊！”
　　“你的名字挺难写的。”陆白肯定要是对方不说他肯定不认识这俩字儿。
　　“可是很好听呀。我妈妈给我取名字时说，‘雯，云文，指美丽的云彩；嘉，美也’。都有特别好的意思。”阮雯嘉摇头晃脑地说道。
　　陆白听懂了一半，有些羡慕人家大有来历的名字，想不出自己的名字有啥寓意。
　　“你的名字特别好记，刚来报到时我一听你的名字立刻就记住了。”阮雯嘉说，“你妈妈领着你来的对吧？”
　　陆白点点头。
　　“你妈妈长得可真漂亮，你也漂亮，不过跟你妈妈不像，那你一定长得像你爸爸喽！”阮雯嘉眼睛里亮闪闪的，“你爸爸是不是也很好看？”
　　陆白想了一下：“别人说我爸爸有点凶。”
　　“是吗，我爸爸就很爱笑。他总爱抱着我拿胡子扎我，嘴里还叫‘小宝贝儿~’，”阮雯嘉笑，“很好玩吧？”
　　陆白又点点头，他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这么能说这么热情。回想这两天妈妈在家嘱咐他各项事情中包括的一项：绝对不准欺负女孩子，也不准说过分的话，女孩子都很娇弱很害羞的……陆白觉得自己被骗了。
　　“你真害羞，都不怎么搭理我，你也跟我说说呀。”阮雯嘉眨巴着纯真的眼睛说。
　　刚推翻了女孩子很害羞的陆白就被别人评价害羞，觉得有些别扭：“我没什么可说的。”
　　“那你讲讲你喜欢玩什么吧。”阮雯嘉很好商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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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的时候，上厕所的郑文凯被罗玡堵在里面。
　　“老大！”郑文凯欢呼。
　　“闭嘴！让老师听见我就死定了！”罗玡一拳头招呼上去，低喝。
　　“唔……”郑文凯捂着头委委屈屈。
　　“过来，告诉我陆白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啥的。”罗玡道。
　　谈及此郑文凯当即摆出一副悲愤的脸孔：“老…罗玡哥，本来今天我们从操场上回来老师就给我们安排座位，我也计划好一定得跟小公主一桌，绝对听你的话把小公主照顾得好好的……”
　　“说重点。”罗玡不耐烦，后悔自己怎么找了个话篓子？
　　“是是，重点就是原本属于我的位子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抢走了，我被安排到后边没办法总在小公主身边照顾他。”郑文凯扁扁嘴，气哼哼道，“我在后边看得可清楚了，那丫头片子拉着小公主说个不停，小公主不想跟她说话她还非得说……诶？！罗玡哥，人呢？”
　　再下课，郑文凯跑到陆白座位边上：“陆白，我们出去玩儿吧。”
　　陆白以前都是睡到自然醒，今天头一次六点半就起床，现在正犯困：“我不想去。”
　　郑文凯偷着瞪了边上的阮雯嘉一眼，肯定是这丫头的原因！他又说：“出去吧，很多人都在外头玩儿呢。”
　　陆白听到很多人更不愿意去了：“不去。”
　　郑文凯刚想再说，阮雯嘉开口了：“陆白困了，你别说话了。”
　　郑文凯光明正大地瞪她：“我没跟你说话！”
　　“讨人厌！”阮雯嘉嘟起嘴撇过头不再看他。
　　郑文凯撇了下嘴角，扬着头离开了。
　　放学的时候排队回家，刚一出校门郑文凯从后边冲过来了，一下子把阮雯嘉挤了出去，扭头冲陆白笑道：“陆白~”
　　阮雯嘉气道：“郑文凯，你干什么挤我？你应该站到后边！”
　　“你管得着吗丫头片子！”郑文凯恶狠狠地对她吼，“边儿待着去！”
　　“你不站队，我明天就给你告老师！”阮雯嘉气得嗓门都拔高了不只一度，惹得其他小孩都往他们这边看。
　　“你告老师看我不揍你！”郑文凯原本虎头虎脑的模样此时像个十足的恶霸。
　　“你敢！”阮雯嘉尖声叫道，“我咬死你！死猪！”
　　“臭丫头片子你再说一遍！”郑文凯磨牙。
　　“郑文凯，别闹了。”陆白道，“你站到后边去吧。”
　　“诶！”郑文凯脸一抹笑容满面领命而去，然后一边走一边往陆白这边伸着脖子张望。
　　“他真讨厌！”阮雯嘉站回自己的位置，跟陆白说道，“你跟他认识吗？”
　　“我们在一个小区。”陆白说。
　　“下次他再挤我我就告老师！”阮雯嘉道。
　　陆白笑笑：“他下次应该不会了。”
　　阮雯嘉到了岔口，走出队伍：“我走了，明天见。”
　　“再见。”陆白冲她摆摆手，看着她一蹦一跳朝岔口等待着的一个男人跑过去，男人笑着将她抱起来。她的爸爸真的挺爱笑的。陆白想起阮雯嘉跟自己说的话，心里认可道。
　　拐进自己小区后，罗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小白！”
　　陆白站住等他：“罗玡。”
　　郑文凯乖乖叫：“老大。”
　　小区里的一群孩子聚在一起，几乎是包围着陆白。
　　“在班里怎么样啊？”罗玡问。
　　陆白莫名其妙：“挺好啊。”
　　“我听郑文凯说有个丫头老缠着你说话？”罗玡声音低了一下，脸上挂着“我很不高兴”的表情。
　　“没有，”陆白看了郑文凯一眼，“你别乱说。”
　　郑文凯委屈：“我没乱说，那丫头片子……”
　　罗玡眼一瞪，郑文凯噤声了。
　　“班上同学都挺好的。”陆白说。
　　罗玡点点头：“有什么事就去找我，我的教师在三楼拐角第二个教室。我不在的话找他们也行。”说完朝身后的男孩子们一指。
　　“是呀是呀，小公主尽管来找我们。”一个男孩笑嘻嘻道。
　　“我们快走吧，我妈该到家了。”陆白含含糊糊地转过身。
　　一帮子人嘻嘻哈哈往小区里走。
　　傍晚的橘色阳光下，这些孩子的身影被落在身后，细长细长的交叉着，杂乱而欢快地晃动着。
　　陆白和往日一样静静听着罗玡他们的打闹声，嘴角一直挂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