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世界——时光罅隙里的日记本》碧纱洛尘

5、chapter 5

　　30**3月3日晴
　　“这个给你。”我尽量按捺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将一个浅棕色封皮的日记本递给路桀。距离我们上次坐同桌已经过了几星期了，所以他现在坐得离我很有点远。不过幸好座位相隔很远，否则我真的难以想象他坐在我旁边看我的日记会是怎样一个效果。
　　路桀有些不解地接过本子，问道：“这是……”
　　“给你看的。”我飞快地说完这句话就匆匆跑回了位子。幸而很快就打铃上课了，我也貌似认真地听起课来，可完全混乱的脑袋却怎么能安分学习呢？那本日记本里……记录的虽然只是短短的六天生活，然而却频繁地提到了一个人：路桀。
　　细数我记录的那些琐事吧！他下课时闲的无聊扯我绑头发的橡皮筋；他爱笑，笑起来很好看；他说他会做菜，甚至有时做得比他妈妈还好；他和白琅关系不错，总让我有些吃醋……都是一些零碎的片段，而我却深深铭记。只是因为我喜欢路桀！真的很喜欢！
　　在日记的末尾，我附上了一行字：“你喜欢我吗？”而现在，我焦急而惧怕地等待着日记本回到我手里。

　　终于熬过了这漫长的四十五分钟。老师走后，路桀径直向我走来，手里拿着日记本，脸上却全无表情。当他把日记本放在我桌上转身离开后，我有些手脚冰凉地翻开它。日记的最末尾写了这样两个字：
　　“喜欢。”
　　这一刻，我长长地吐了口气，欣喜的微笑却忍不住浮上嘴角。我的目光在教室里搜索路桀，然后与他的目光相遇。我和他的脸上都挂了笑容，像是在诉说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下午上体育课，老师要测引体向上，但并没考女生。一大帮女生分散到校园的各个角落去了，我却把白琅拉着，不肯离开单双杠这边。
　　“白琅，路桀说他喜欢我！”我兴奋地围着白琅转圈圈，跟她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真的吗？那太好了。看来你的告白成功了嘛！不错不错……”白琅看我兴奋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开了，“那你们现在在谈恋爱？”
　　我摇了摇头：“没有……路桀说他不想把关系搞得那么复杂。而且他跟我说，高中谈，很多都没有结果，没什么意义……”我仍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失望的神色。
　　白琅难得地正经起来：“哎，其实他说得也对。我想他可能有别的考虑吧！总之，他是喜欢你的，这不就足够了吗？”
　　“嗯！”我振作精神，重重的点了点头。
　　“等等！你看那儿！”白琅的眼光飘向单杠那边的男生。我便也偏过头去瞧。那一排挂在单杠上的男生中，穿着蓝色衣服的，不就是路桀吗？！
　　我调皮地伸伸舌头，说：“白琅，我们过去看他们做引体向上吧！”
　　白琅像是洞察天机似的说道：“不是去看‘他们’，是去看‘他’吧！”
　　我咬着嘴唇笑。白琅看我这副样子，无奈的说：“好吧！就陪你过去看咯！”我终于忍不住抱住（勒住？！）白琅，笑道，“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和白琅一路拉拉扯扯，推推搡搡来到了单杠前，饶有兴致地看起来。这边的路桀和那一排男生已经做了几个，看样子是累坏了，老师还不许他们下来，就让他们那样吊在单杠上。我看着路桀因为吊在单杠上，一截雪白的肚皮露了出来，忍不住笑着指给白琅看。白琅掩着嘴，说道：“你看他们像不像过年的时候挂在竿子上晾的腊肠？”
　　“天！”我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那一截白白的，就是腊肠里的肥肉咯？！”
　　“没错没错！”白琅已经拿手开始比划了。
　　单杠上的路桀显然注意到了我们俩，甚至“一不小心”也听到了我们谈话的内容，慌忙从单杠上下来，松了手后有些郁闷地笑着看了我们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走之前还没忘记整理上衣的下摆。
　　白琅和我注意到这位“腊肠”最后的动作，对视了一眼后，又爆笑起来~

　　30**年3月4日晴夜
　　远远地看见路桀站在一座不知名的山脚下，我便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今天居然是你先在等我？稀有哦。”
　　路桀淡淡一笑，眼睛却望着这梦里耸入云端的连绵高山：“今天什么也不再想了。我们爬山吧。”
　　像是提议，然而路桀已不发一言地迈上了去山顶的路，我便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爬了上去。
　　很多茂盛而苍翠的树木，古老而庞大的根系绵延着探入地下，我和路桀或踏着树根，或借着一两根粗壮的树干，一步一步地向上走着。偶尔有些我上不去的地方，路桀便总似有知觉似的，回过头来伸手给我拉，目光中有一种平日不见的沉稳和一些明亮的、闪耀的东西。莫名沉醉。
　　一步一步，一点一点。记不清到底爬了多高，知道路桀再一次从我前面转过头：“到了。”说完，一跃而上，伸手把我也拉了上去。
　　我深吸一口气，却溢在胸中吐不出来。从这里向四周看去，到处是绵延的起伏的山峦，铺天盖地的都是一种沉郁的、沧桑的浓绿。薄纱一般的轻云环绕在山间，为这样一种壮美平添了几分娇柔。然而这云虚虚实实，或聚或散，让人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真实？我自嘲地一笑，这本来就是梦啊。原本就不真实。
　　转去看路桀。他沉默而坚毅地看着这一片景色，令他原本柔和的脸部轮廓也添了些许大人的味道。像一个真正的男人：
　　“登山的时候，不要望着山顶。看着脚下的阶梯，一步，又一步。就这样走着，突然发现；我征服这座山了。”
　　“可是征服最初的成就感一旦消散，就总有一种寂寞。‘高处不胜寒’，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你看，我把山峦、把云彩都踩在脚下，可是这又能怎样呢？”
　　“在我看来，这一切食物都显得很虚。也许你能看得到、甚至摸到，真实地问到、听到，但是你永远不会明白世界是否在欺骗你。或者说是你的感觉是否在欺骗你。也许这世上能相信的事物并不多，所以如果找到了，就一定要好好珍惜。就算不能开出美丽的花，至少也能在心里存一点希望。虽然是不可能的……”
　　“无退路矣。”
　　他冷静地说着这些有些玄妙的话，我却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波澜。一种无奈的，却存着希望的力量。
　　“也许虚幻的东西并不值得相信，但至少相信过。如果有一天现实为我们揭露了残酷的真相，至少也不能再欺骗自己。面对的即使痛苦，但终究会有走出来的一天，而逃避永远是弱者。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些。有一天，你会真正地成长。”
　　路桀说完，转过脸来对我低头一笑，似乎在等待着我说点什么。而我微微摇了摇头，心里浮现出一种不安的感觉，却仍笑着说道：
　　“关于痛苦，虚幻和欺骗，这些我都不想去想。麻烦。我不否认这一切都存在于这个世界，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用我百分之百的热情去热爱这个世界。我坚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也许我的存在并不能改变多少现状，但我知道我在尽力，这就足够了。就算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不会感到寂寞。因为我的生命是有意义的，我的记忆也并非一片空白，我拥有的，足够我用一生去铭记。并非只有得到才是幸福。”
　　路桀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嘴角却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单纯。”
　　我忍不住也微笑起来：“至少快乐。”说罢，向着远处的群山大叫起来：
　　“啊——”
　　胸中的闷气终于一扫而光，而他看我喊得这么尽兴，也弃了惯常的淡然，把手放在嘴边作成喇叭状，跟我一起喊着：
　　“啊——”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握紧这明朗的笑容，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