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已若死亡）》逍遥的逍遥的尾巴

6、1.4 生活态度

　　---
　　于是，大好青年徐晏梓终于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
　　搬入新家的那天，他也算是工程浩大。
　　不不不，这并不是说徐晏梓同志有很多行李，相反，他必须要带过去的，除了笔记本一台，就是日用品若干，以及大学时代的课本少数而已，整理起来，只装了五个纸箱子。
　　但听说了他租住房子的惨状后，一心将他含在嘴巴里都怕化了养着长大的几口子人，可舍不得这位大少爷亲自打扫卫生。
　　于是，作为房东的张矾，见识到了一次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一起来给徐晏梓打扫房子的盛况，并且还像个国家领导人似的，给这六位长辈级的人物一一握了手。
　　当徐晏梓家人对张矾拿来的协议书再三审视，后又在六双老眼的耽耽注视下，终于签了租赁合同——先交半年房租，半年后续交后半年的。
　　张矾看着合同上徐晏梓签的名字，条件反射的念了一遍：“徐晏梓？”
　　对方用一种又热切又感激的语气说：“对，没错，我就叫这个名字。”
　　张矾莫名其妙的看了对方一眼，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就叫了对方的名字一下，对方竟然用那种见到了恩人似的眼神看他。
　　他当然不知道，长这么大，除了家里人，只有他规规矩矩的没把徐晏梓叫成徐燕子。
　　张矾拿到了预付的房租，将电卡和煤气卡交给徐晏梓，就匆匆离开了。
　　他本身对于徐晏梓是不怎么满意的，可是见到了徐晏梓这一大家人，他稍微有点放心了。
　　怎么说呢。
　　他觉得，生活这种被疼爱的环境里的孩子，似乎不会把他的房子糟蹋的太离谱。
　　至少不会把房子再弄得惨不忍睹了。
　　开车回去后，三岁的儿子正坐在沙发上专注的看动画片，他走过去，将儿子抱起来，小孩子很有些肉，抱起来稍有些沉，可他还是笑着将儿子抱在怀里，玩了两下举高高的游戏，逗的儿子咯咯直笑。
　　张矾给儿子取名张严，他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完全没有准备，所以就连名字也起的十分随便，只是取了自己和妻子的姓氏而已。
　　几年前，他同妻子严薇一同来到N市生活。最初，因为过去的很多事情，他对生活并不抱太多的期待，终日死气沉沉，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什么兴趣，有将近一年的时间，都是严薇在照顾他。他内心里有很多秘密，然而对于妻子，他三缄其口，绝不提起，却在执意要与过去的自己斩断关系的时候，又总难免忘怀。
　　改变这个情况的则是严薇怀孕的消息。
　　严薇怀孕的事情，将张矾从终日沉浸于自我世界的那种状态里拉了出来。
　　张矾当时身体状态并不好，因为长期的睡眠不好以及食欲不振，使他的一直处于一种脆弱的状态，抵抗力很差，很容易感冒发烧。
　　脆弱的生理状态，易使人伤感而忧郁，事实上，张矾那个时候也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张严的到来，则将他从那种自怨自艾的状态里挽救了回来。
　　他终于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和女人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尽管他并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担负责任，但他不得不承认，他需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也必须有所担负。
　　张严出生后，张矾将大部分的精力投入到了孩子的身上，他对自己的妻子本就关怀淡薄，再加上孩子的出生，对妻子可以说是漠不关心了。
　　孩子三岁后，这段婚姻也终于走到了尽头，严薇主动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他们之间是非常友好的结束彼此的关系的。
　　就连从民政局出来时，严薇还微笑着说：“我有时间会来看你的。”
　　烧水壶的哨音把张矾从回忆里拉出来，他从沙发里站起来，到厨房将煤气关掉。等壶里的水沉淀一会儿，才找来暖壶灌水。
　　离婚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或许是婚姻生活结束的太过干脆，他反而会有些回忆，然而归根结底的想了，觉出自己当时选择与女人结婚，总归是错误的选择。
　　将暖壶灌好水，张矾给好友林强打了一个电话。
　　正是晚上十二点钟，林强在一片嘈杂声中接了电话，十分无所谓的调笑：“我的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还在老地方？”
　　“Of course，欢迎陛下的驾临。”有人捏着嗓子凑近话筒，“陛下，人家好想你哦。”
　　张矾挂掉电话后，到婴儿房里看了看儿子，张严睡得非常安稳，他关上房门，在客厅请夜间钟点工来照顾孩子，接着他走进自己的更衣间，犹豫了一下，将平素常穿的松垮的毛衣换成了黑色的贴身高领毛衣，套了一件驼色的羊毛短大衣，水洗旧的牛仔裤，接着是一双棕色的系带牛皮鞋。他在穿衣镜前低着头将一切都穿戴齐整，最后抬头看了一下，想起白天出去时的温度，皱了一下眉毛，抓了一条正红色的羊绒围巾随便在脖子上绕了两圈，他对着穿衣镜看了第二眼，戴好皮手套，抓起钥匙，又去看了看张严，最后在客厅等了五分钟，夜间钟点工到了，他略一交代一下，便出门去了。
　　张矾和林强，从高中时候就认识了，当过朋友，谈过恋爱，最终发现彼此之间，仍然是最适合做朋友的。张矾来到N市后不久，林强作为技术总监，被公司也派往N市开拓市场。
　　林强来时也巧，是张严满月的日子，张矾便请他到家中喝孩子的满月酒。
　　那天张矾夫妻的父母也远道而来，尤其是张矾家，还来了几位叔婶——张矾为张家单传，这回妻子生了儿子，两家都把这个当作是大事。
　　林强对那天几位热闹而吉庆的气氛不大感兴趣，他虽然喜好热闹，可不喜欢这种传统式的，便寻了借口离开，张矾送他到门口，林强忍了忍，话终于没忍住：“张矾，你真觉自己能这样过一辈子？”
　　林强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张矾背光站在门口，对他温柔的微笑：“怎样都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