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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四章 ...


  •   “你还不明白吗?”慕容潆凝神片刻,不由哀叹道:“我知道,你们男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以为我这样的小女子没什么见地。但连我都能明白的,你这样的大丈夫怎的还不明白,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容楼微微皱眉,也许清河公主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天真且不谙事世。

      “令哥哥曾经对我说过你心思纯简,所以很多利益相关的事,你反而想不到。”她常去吴王府窜门儿,曾向慕容令打听过容楼的一切,“我却不这么认为。”

      感受到黝黑的眸子淡淡扫过来,慕容潆的心头微颤,弯眼一笑道:“我认为,是因为你太骄傲了。”

      “我骄傲?”容楼不以为意,道:“怎么可能。”
      他这样从最底层靠血肉之躯一路拼杀出来的人,能不自卑已是不易,哪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但是,是不是正因如此,心底深处才最骄傲?

      “你是太骄傲了,所以才不屑去想。”慕容潆一针见血道。
      容楼瞧她的眼神里是淡淡的惊异。
      ‘他这般坚毅又骄傲的人,是不会承认的吧。’慕容潆暗忖。

      容楼的眼睑垂下来,睫毛微颤,细刷般扑散开,恭敬而冷漠:“公主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慕容潆心想:和我一起时,他总是这样,看起来合乎礼数,实际上刻意淡漠,反倒和小凤凰争来争去时才自在许多。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心像泡了青梅水,有点酸有点软。

      “我想说,你和别人不一样。”她的语气很坚定,“为着前途和未来,应该韬光养晦,切不可锋芒毕露。该输的时候,一定得输。”
      容楼听出了其中隐晦的意思:“我明白了,因为我是汉人,所以不一样。”

      “明白就该照着我说的做呀。”慕容潆的眼睛亮晶晶的,道:“我们大燕虽然崇尚汉人的文化,愿意重用汉人,朝中也有不少重臣原籍南方,但都以文臣为主,武将是几乎没有。毕竟前有‘冉闵’反骨叛赵,胡属诸国不得不以此为鉴。”

      她的脸上显出担忧的神色,继续道:“其实,恪叔刚收你为徒时,就有不少人说你迎战独孤月时的手段狠毒,劝他不可引狼入室,免得教出另一个‘冉闵’,日后追悔莫及。现在,我大燕的青年才俊大都以凤凰马首是瞻,这次畋猎大会你若再压了他的风头,就不好了......”
      她对他期许很高,是真心为他好。

      慕容潆垫起脚,伸手轻轻抚上容楼的面颊,满眼的柔情化作两汪怜惜。
      容楼正低头沉思她说的话,没注意她的举动,只觉脸上一阵温润的触感,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一时有些茫然。
      慕容潆螓额低垂,羞红了脸。
      容楼立刻放开她的手,摇了摇头道:“只是......”

      “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故意输给我,否则他就不是容楼!”慕容冲的马瞬间到了近前,冷若冰霜地看了一眼慕容潆。说完,他没再理会二人,调拨马头,将黄膘马后面栓着的那只梅花鹿牵到了远处的空地上。

      先前,他隐于一旁,听了好一会儿墙根了,直到二人有了近一步的亲密举动,看得他心里堵得受不了,才冲出来予以打断,自然也顾不上掩饰自家的情绪,便全显露在了脸上。

      其实,他不是没有城府的人,只是单就爱情方面过于简单、直接,喜欢了,就想占有,恨不能把对方一直留在身边。可惜容楼对他却有些若即若离,不能说不喜欢,但总会保持在某个距离以外。慕容冲曾经想过,也许他的‘喜欢’和容楼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但有时候容楼看向他的眼神,又明摆着和看别人的不同,那种闪烁和躲藏,是只有在恋人心神交汇间才出现的。

      他早知道慕容潆钟情容楼,但知道和看到是不同的,看到了心里像被人撒进了一把盐,咸得难受。这次的他,比起上回见到慕容潆含蓄地向容楼表白时,更失落、自卑、愤怒!

      慕容冲知道这种感觉叫吃醋,是嫉妒的一种。
      他突然恨起容楼来。
      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预期的回馈,是一种伤害,会不由自主用恨的方式来掩盖和平衡。
      转念,他又理智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资格去恨。
      身为清河公主的慕容潆,当然可以寄望容楼步步高升,最终走到与其匹配的地位上,名正言顺地缔结秦晋之好。可身为燕国八皇子的他,唯一能寄望的,不过是让容楼留在自己身边。

      不甘心!
      真是不甘心!

      如果有一天,他走到了权力的最高处,规则由他制定,一切由他主宰,是不是就不一样了?是不是也可以名正言顺了?

      这时刻,慕容潆小跑着来到慕容冲身侧,拉住他的衣袖摇了摇,撒娇般道:“小凤凰,姐姐虽然有了心爱的人,但还是和以前一样疼你的。”
      慕容冲没有看她,目光追随着空地上的那只梅花鹿。

      红褐色的短毛、梅花样的白斑点、秀丽的长角和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这只可怜兮兮的梅花鹿很害怕,想逃跑,却被两条獒犬团团围在当中。

      回想刚才慕容冲瞧她的那一眼,慕容潆就像这只受到惊吓的梅花鹿一样,暗自哆嗦了一下。
      她告诉自己一定是错觉。

      慕容冲心下冷笑,沉默了片刻后才道:“你们倒是挺会抓紧时间打情骂俏的。”
      慕容潆偷瞄他一眼,那张绝美的脸庞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黑压压的。她的心往下一沉,不敢再多言语。

      容楼看这边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声问道:“凤凰,要怎么比?”
      听他声音朗朗如日月入怀,竟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慕容冲的怒火再也压不住,雄雄燃烧起来。

      他丢下慕容潆,铁青着脸,紧抿着唇,微皱眉头,甩动衣袖,大步流星直奔容楼而来,耳边散落的几缕金发,被衣袂扬起的劲风狠狠撕扯着。

      到了近前,容楼见他脸色不对,正想询问出了什么事,慕容冲陡然左手一把揪住容楼的衣领,右手一振,扣住他的腰带,臂上运足力气,一声虎吼,一个过肩摔将他举至头顶,恶狠狠地扔了出去。
      容楼没有防备,被他摔得人飞出丈外,后背重重着地,饶是这林间土质不算生硬,也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方才他见慕容冲气势汹汹携风而来,正自迷惑不解,等到了近前,又瞧见来人一脸愤愤然,不禁寻思这个小凤凰明明去寻活动靶子时还喜笑颜开,怎么突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因而没想到加以防备,才被慕容冲一招得手,吃了个闷亏。

      容楼吃痛过后,心中正自懊恼,以为慕容冲是想和自己较量一下拳脚,于是道:“原来你打算这么比!那我就陪你过几招试试!”说完,他一个鲤鱼打挺原地跃起,疾步向慕容冲袭来。

      慕容冲一击得手,怒气撒了一半,本来不想再多纠缠,却见容楼人到拳到,拳风虎虎,力如泰山攻向自己,不得不沉身缩肩,连连后退,直到被逼退了十多步,再想躲闪实非易事,便也出拳与之相抗。

      慕容冲的拳和容楼的不同,力量不及容楼,却快如疾风,夹带着一股寒气扑面而至。他脚法灵便,足影点点,绕着容楼四周拳来影往,招法甚为漂亮。不过,十几拳打下去,竟触不到容楼片块衣袍。

      他的拳法招式虽然精湛繁复,却远不及容楼的随机应变。这十几招下来,容楼见招创招,遇险拆险,尽管动作简单笨拙,但化解得恰到好处,再加上出拳在先,气势上先声夺人,慕容冲显然已逊了一筹。当然,容楼也不禁暗暗惊叹,这位养尊处优的贵族皇子,居然能打得出这样精妙的拳法来。

      二人只是切磋,都有心顾及对方安危,是以四只拳上不约而同的都只用了三分力。
      慕容潆在一旁瞧得心急如焚,他们中无论哪个受伤,她都不愿意,唯盼他们速速罢手。

      慕容冲又是两拳接连挥出,容楼并未出拳相抗,而是变拳为掌,逆拳风而上,‘啪啪’两下捉住了慕容冲的拳头,以手掌死死包裹并固定住,然后满脸笑意道:“不用打了,打下去也是我赢。”

      慕容冲双拳受制,冷哼了一声道:“只怕未必!”说完用力抽拳,却稳丝不动,心知力气上是决计比不过容楼的了。
      骤然间,只见他红袍下摆乍然飘起,袍下右腿疾速踢出,直袭容楼的胸口。容楼的速度快过他许多,虽后动已先至。当慕容冲的腿风将将撩起容楼的袍摆时,就被容楼的右腿一挡一压之下摁回到了地面。容楼的右腿再运力一收,膝盖骤弯,牢牢勾住了慕容冲的右腿,暂时令他动弹不得,而后又向身前一拽,就将慕容冲的腿拉向自己这边,死死缠住了。

      见容楼嘴角微扬,分明在强忍笑意,慕容冲心头更恼,索性豁出去,不顾重心未稳,借着被容楼缠住的那条右腿为支点,另一条左腿又急疾踢出。

      这时,容楼的双手抓着慕容冲的双拳,右腿缠住慕容冲的右腿同他较力,只靠一条左腿支撑重心,想要保持重心就腾不出手脚再来对付这记窝心脚了。

      进攻的一方可以破斧沉舟,防守的一方却需面面俱到。
      眼看这一脚就要踹上容楼的心口,容楼却并不慌张。他见慕容冲左腿一出,重心便全依仗被自己勾住的右腿了,于是右腿运力再收,同时运力于双臂,拉着慕容冲被控制的双拳,顺势将他往自己怀中猛得一带,先行泄去那一脚的力道,而后沉下的双肘轻松挡住了已是强弩之末的那记窝心脚。

      可是,如此一来二人重心俱失,跌倒翻滚成一团。那地方紧邻一处碎石坡地,抱成一团的二人控制不了平衡,只能向坡下滚去。
      刚滚下去时,容楼就感觉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划开了几道口子,立刻想到了怀中人,当即抱得更紧了些,尽量以身体把慕容冲整个儿护住。

      他紧紧地压在慕容冲身上,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他。他的脸的确很美,甚至比慕容潆更美,俊秀却绝不阴柔,惊艳却绝不妩媚,灿烂却绝不妖娆。容楼没有喝酒,但只觉头晕乎乎的,好像醉了一般。

      慕容冲也在看容楼,面前人浓得化不开的黑色眼睛中,闪现着一片令人眩晕的光影,英气逼人的眉角,自由地斜飞入鬓,粟色的脸庞被日光镀上了一层光泽。

      他的喉头一紧,小腹一阵燥热,身体上的某个部位,不合时宜地蠢蠢欲动起来,着实吃了一惊。
      在这样的场合出状况,的确是太尴尬了,于是慕容冲努力控制住,希望不要被对方察觉到。偏容楼压得那么紧,没给两人的身体间留下任何空隙。慕容冲眼见就要控制不住竖起旗帜,惊急之下奋力去推容楼,落手处却是一片空荡荡的,与此同时身上也是一轻。
      原来容楼已大笑着,从他身上翻滚到旁边,伸长了腿坐起身,道:“算打了个平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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