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路人》毒伯爵斯内普

5、四

　　四
　　一个男孩的十八岁该是什么样子的？德拉科•马尔福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幻想这个问题是在什么时候了。如果他还能活到十八岁，如果那时候战争还没有在麻瓜和巫师之间大规模的爆发。但总之不应该太差劲，至少他还年轻，英俊，随时可以为自己的处境做出一点更好的改变。
　　所以他很不乐意去想象自己的老校长当年的处境。这对于他而言有一种特殊的苦涩味道，粗粝，好像指甲挂擦着玻璃黑板。那个畸形的家庭就像一株枯死了的老藤缠住了那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他不能走，而留下意味着过早的腐烂。
　　“我在高锥克山谷里住了前前后后有两个月，几乎唯一的娱乐就是聊天。十九世纪可没有像现在这么多的乐子，我也没有太充裕的零花钱。阿布思原来决定要在一家魔药研究院当资料抄写员，我说服了我的姨祖母巴沙特夫人让她雇佣他做秘书。巴沙特夫人曾经在霍格沃茨学校任教数十年，早就想写几本关于变形学和其教学方法的书。”老人笑了笑。“我好容易才让她相信这些活计我一个人干不来，而且我的英语水平也不足以让我在学校里正常学习。我原本以为，这样，我就能和阿布思长时间地呆在一起了。”

　　“我们难道不能出去散散步吗？这么下去——”盖勒特•格林德沃像掷飞镖那样将羽毛笔扔回了墨水壶。邓布利多的茶杯咕哝着抱怨了一声，伸出细长的腿脚来擦干净他留在桌面上的墨滴，好像一只怪滑稽的长腿蜘蛛。
　　阿布思•邓布利多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正捏着一支崭新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奋笔疾书。他握笔的姿势很奇特，只用两个指尖捏着笔杆，好像是在害怕墨水弄脏了他的手指。实际上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白皙的指尖上照样有深绿色的墨渍。“盖勒特。”他曼斯条理地用魔杖点了点茶杯，自己揉了一小团用过的吸墨纸去将污渍擦干。“在我工作的时候，你只是在折腾那一堆，”他抬起头来，用下巴指指占据了桌面大半江山的一套虹吸式咖啡壶。“咖啡具。”

　　“是吗？反正这不能怪我。你们英国人的茶真的是太苦了。”格林德沃绕着桌子转了半圈，确认自己用整个早晨搭成的作品完美无缺。他满意地将沸水注入虹吸壶的顶端，看着褐色的液体从滤网里慢慢滴下，空气中满溢开香浓的咖啡味道。
　　“阿布思。”金发的年轻人端过同伴的茶杯，不由分说在里面倒了整整一杯咖啡，放了两块糖。“今天下午我们可不可以去一趟伦敦的对角巷？我一直对那里的丽痕书店很感兴趣……”
　　“看情况，下午。”阿布思•邓布利多将羽毛笔在墨水里蘸了蘸，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把巴沙特夫人凌乱的手稿整理出一英尺长。“我得用茶叶渣算个命，如果伦敦不下雨的话。”
　　“噢见鬼，如果占卜学有用处，那么天气预报系统有什么用？”格林德沃殷勤地将糖罐在桌面上推了过去。“阿布思，我是个乡下人，很喜欢看看你们大英帝国的商业街区。”
　　阿布思并没有理他，但是很明显能看到他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他伸手抓了第三、四和第五块方糖放进咖啡杯里慢慢搅动着，右手并没有停下书写。“我不能离家太久，盖勒特。万一阿莉安娜把房子——噢！”
　　正在这个时候，阿莉安娜把起居室点着了火。整个楼梯都被炸掉了，格林德沃可以听到阿不福思公牛一般的咆哮。
　　“你们又在干什么！”格林德沃重重地将自己的杯子往窗台上一顿，跳过两把椅子就向门口冲去。阿莉安娜已经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两腿乱蹬。早晨刚刚给她梳好的红头发散落了一地，就好像她的脑袋被打碎了，鲜血在地板上流淌。
　　邓布利多及时地拦住了他，以最快的速度灭掉了窗帘和楼梯扶手上的火。“修复如新，修复如新。”他喃喃念动着咒语，至少让楼梯在最短时间内变得可以通行。“阿莉安娜，阿莉安娜！”
　　他冲向倒在地上的女孩，却被阿不福思拦住了。“你们刚才在干什么？”他像捞小鸡一样将阿莉安娜抄起来，搭在肩上。她的黑色棉布衬裙掀起了足有一英尺长的一段，格林德沃简直不知道该不该转过脸去。
　　“工作，阿不福思，我在工作。巴希特夫人——”不待邓布利多解释，阿不福思就转身沉重地走开了。他完全不像他的兄长，甚至不像他的妹妹。粗壮的四肢，几乎没有脖子。格林德沃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巨怪的血统。
　　邓布利多长长地叹了口气，重重擦擦自己的前额。“我们回去吧，盖勒特。快点儿把海洋软体动物的那一章整理完，下午我带你去丽痕书店。”
　　“嗨，不要这么说。”格林德沃只能看着邓布利多挥舞着魔杖修复刚才被阿莉安娜炸毁的小件家具，他的魔杖被巴希特夫人收走了——未成年巫师在学校之外不能使用魔法，他要帮助邓布利多还要等上整整一年。“你这种口吻，就好像我是你的另一个小弟弟一样——实际上，嗨。”
　　邓布利多的脸控制不住地红了一下。“对不起。”
　　他们并肩向楼上的书房走去，那房间现在是邓布利多的工作间，堆满了羊皮纸和破旧的羽毛笔，还有格林德沃的一套咖啡机器。“不好意思，你为什么不把阿莉安娜送到——送到魔法医院去？”
　　“圣芒戈？”邓布利多掸了掸长袍上的褶皱，重新在凳子上坐下。咖啡已经冷掉了，表面飘着一片白花花的糖雾。“没有。”
　　“为什么不？那对她有好处。”
　　邓布利多有点不知所谓地摇了摇头。“就是没有。”

　　“他支付不起在圣芒戈的医疗费，如果没有社会医疗保险的话——”德拉科•马尔福将羽毛笔扔在了凳子下面，从钱夹里抽出一支已经削好的新笔。“您说过，他的经济窘迫。”
　　“不，如果是因为这个，就算砸锅卖铁他也会治好妹妹的病。”老人摇了摇头。“别忘了，小伙子，那是十九世纪末。在那个时候疯癫更多被视为‘上帝降罪’而不是单纯的病理现象。虽然达尔文的理论已经在麻瓜之间普遍被接受，但在巫师中这大体还属于类似‘邪门歪道’一类的玩意儿。”
　　“实际上——”马尔福挑了挑眉毛。
　　“没错。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妹妹被三个麻瓜青年□□了。”老人费力地直起了腰。“毕竟他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刚刚十八岁，被一整个世界压在肩膀上，他反应不过来。——好了，小子，我累了，你走吧。”
　　马尔福险些从椅子里直蹦起来。这算是什么事——什么事儿啊！他简直比被哈利•波特从飞天扫帚上踹下去还慌张，后颈上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直竖了起来。他背后站着的不仅仅是一个邓布利多，还有伏地魔。校长顶多扣掉他的毕业证书，而黑魔王说不定真会给他一个阿瓦达索命咒。
　　“明天下午，还是这个点钟。”老人的蓝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丝笑意，“请穿便装，我很多年没有看到过穿便装的年轻人了。如果可以，我会让乌伦海姆给你准备一杯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