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路人》毒伯爵斯内普

15、十四

　　十四
　　我一定会被魔法部那群老官僚拆了骨头的。德拉科•马尔福将圆珠笔在指尖转了半圈，将刚写下的那些速记符号涂去了一些。他现在有点羡慕那个女记者丽塔•斯科特的速记羽毛笔了，至少……就算不至于写得手指生疼，那也至少仔细听听这老先生当年的八卦故事。
　　但老头子始终在回忆他年轻时那些胡天胡地的桃色事件，只是偶尔在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才绕回来，重新提一下长老魔杖的那些细微线索。
　　“您说您找到了长老魔杖的线索，那是在什么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插了嘴。如果再任这老头子把他带下去，那么他就真的要考虑在德国就业和养老了。
　　“长老魔杖的线索灵感完全得益于一部麻瓜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你们这些小年轻真幸福，可以捧着本书从头一直看到尾。而我当年只能在报纸上断断续续追了七八年的连载，中间福尔摩斯还被作者弄死了一回——你记不记得，福尔摩斯自称熟悉欧洲各国的犯罪历史？”
　　马尔福恍然大悟。“报纸是很有用的情报来源。”
　　“那是当然。魔法世界要比麻瓜的世界小很多，可信的报纸媒体在我的那个年代也就那么几家，要熟悉它们是很容易的。”老人擦了擦额角。“我和邓布利多都一直保持着阅读麻瓜报纸的习惯，而有关长老魔杖的消息绝对只会在魔法世界的报纸上出现。因为它对于麻瓜而言毫无用处。小子，我奉劝你一句。”
　　“如果将来有个机会接触到长老魔杖，你最好还是立刻通知媒体，把它送进博物馆里去。”老人的蓝眼睛里掠过一丝暗色。“因为我们都不是圣人。在我所见的人中只有阿布思•邓布利多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伟大的人，而他，仅仅也是个人而已。”

　　“那是我母亲。”
　　每个礼拜天的下午，阿布思•邓布利多总会挽起袖口，从堆积如山的羊皮纸和羽毛笔中间钻出来，把整所房子打扫一遍。虽然他可以使用魔法，但这显然不是一个轻松活计。格林德沃殷勤地扛着扫帚（不是他用来骑的那一把）跟在他后面钻来钻去，把本来干干净净的墙角抹得满是蜘蛛网。
　　格林德沃看了看那个相框，里面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和阿布思长得有点像，一样的红头发。她坐在一把都铎王朝式样的高背椅子里，身边站着两个四五岁大小的男孩，手中还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婴儿，应该就是阿里安娜。邓布利多用鸡毛掸子抖干净相框上的灰尘，出神地看了一会，把它放回了书架最上层。
　　他很少提及自己的家庭，格林德沃对他的唯一一点儿理解也来自于巴希特夫人断断续续的唠叨。只是觉得他们父母的存在在家里似乎讳莫如深，除了书房里的一个小小相框，没有任何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你很像她。”他只能作此评价，看墩布吃力地用两条细长的胳膊将自己拧干，扭着腰在走廊上来回转圈儿。格林德沃做这种工作的时候总是觉得很烦躁，他们必须像耗子一样蹑手蹑脚。如果让阿里安娜听到任何声音，她要么充耳不闻，要么就会突然狂躁地把房子点着。
　　邓布利多的嘴唇动了动，他明显有很多话要说，但总是吞吞吐吐。他就好像一只寄居蟹，总是缩在捡来的厚厚硬壳里，偶尔从里面向外瞥一眼。
　　“我很抱歉。”格林德沃从后面靠上红褐色头发的年轻人的背，松松地把他环在怀里。“你过得太苦了。”
　　邓布利多没有回应他，只是不硬不软地挣扎，挥着鸡毛掸子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窗台，知道一个轻吻落在他的耳朵上。“盖勒特，别胡闹，阿不福思在家里——”
　　“他在后院子里，而且那小子的耳朵很成问题。”格林德沃不老实地将手往他的长袍下摆里探去。“我们应该找点乐子，劳逸结合嘛。”
　　他像跳快步华尔兹那样捞起邓布利多的腰快速转了半个圈，把邓布利多扔在原本放在书房里充当沙发的印度式矮榻上，伸手挠他痒痒。“别闹，大白天的！”邓布利多咯咯笑着躲避着他的手，格林德沃故意扮了个凶神恶煞的鬼脸，蹬掉靴子就向他扑过去。可是——可是他忘记了自己的袜子已经破得前卖生姜后卖蛋啦。

　　袜子。马尔福简直能听到自己鼻腔内的软骨发出一声尖锐细小的弯折，好像被谁打了一拳一样。鼻子立刻酸了，泪水在眼角小小地打了个漩涡。“霍格沃茨里有一面镜子，厄里斯魔镜，每个人都能在里面看到他最为渴望的东西。”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这就是一个马尔福的天性，他们丝毫不介意把自己的宽慰构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校长对我说过，他在里面看到的是他自己，拿着一双暖和的羊毛袜子。他说，一个人永远不会嫌自己的袜子太多。”
　　正如他意料之中，格林德沃看上去并不在意。这就好像报复，拳头打在了坚硬的石头墙壁上，最终更为痛苦的总是自己。他知道自己这事儿干得左了，但他忍不住。厄里斯魔镜就好像一张真实的成绩单，无论你怎么狡辩，怎么自我安慰，它就在那里。事实存在。
　　他在镜子里看到的是自己。只有自己。但是——他看不到另外一个人，隐形斗篷让这个场景暧昧得有些恐怖。仿佛是一个不存在的幻觉从后面轻轻拥住了他，马尔福看到镜中的自己略带两分慌张，但表情极其满足。
　　此外他从来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满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