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邪》花**学

18、兔小玉的苏醒

　　在海上带了两日后，从最初的小小兴奋到面对一成不变无尽大海的枯燥，止邪有些敬佩那些终年于出海的水手。无边无际的大海在风平浪静的情况下，不管往前航行多久，见到的画面始终是一样的，就像一幅高挂的画，而船是画中唯一鲜活的存在，但无论怎么前进，都仿佛逃不出这幅画。
　　止邪将视线从舱外收回，看向仍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兔小玉。她原本粉嫩圆润鼓囔囔的两颊由于多日未进食，显出了生硬的棱角，下巴也尖了出来，好在黑气已经褪尽了，估计最迟明日午前就能醒来。止邪用食指点在她眉间，入手还是柔软的，她叹了口气：“也许不该把你扯进来。”语毕，单指变作两指，替兔小玉抚开紧皱的双眉。
　　止邪小心翼翼的轻抚着，她指尖冰凉，昏睡中的兔小玉似乎十分受用，解开眉头，表情也缓和了许多。动物的本性欢喜别人的爱抚，止邪想到这点，微不可闻的笑了。然而她下一刻就止住笑，不耐烦的帮兔小玉掖好被子，站起来转向舱门口。
　　林一一素手揪着衣摆，脸上溢满了浓浓的不甘心。但是她克制住上前将兔小玉大卸八块的冲动，硬生生挤了个笑容，对止邪说道：“师姐，吃饭了。”
　　止邪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知道了。”
　　“那我先自入席了，你快些。”林一一苦笑着福了福身，离开了。
　　止邪今天不知怎么了，特别放心不下兔小玉，仿佛自己一离开她就要消失，这种奇怪的预感令她担忧。
　　她迈出舱门，正巧碰见一个光头后生自底舱过来，虽然皮肤黝黑发亮，像极常年出海的老手，从眼神里却瞧得出来他涉世未深，看人怯怯的，稚嫩的很，年纪估计也刚够成年。止邪和他招呼道：“这位小哥，能否劳烦你帮我跑趟膳食间，告知欧阳道长我不去用膳了，并且让厨房送一份食物到我舱内？”
　　小光头秋黑的水汪汪的双眼眨了眨，对她点头，走不远又回头叫住止邪，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光头，问道：“我要和他们说你是谁啊？”
　　止邪愣了一下，随即对他笑说：“我叫止邪。”
　　“止邪，好的，你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小光头信誓旦旦的说，憨厚的样子逗乐了止邪。
　　“劳烦。”
　　一个钟头过去了，厨房的人还没有来，止邪没有在意，捏着兔小玉脸上的肉打发时间。两个钟头过去了，兔小玉的脸被捏的变了形状，止邪叹口气，改捏她的双下巴。三个钟头，“咕咕咕”止邪摸着前后快要挨边的肚皮，脑子里浮现小光头对她说一定把话带到的样子，果然不能相信那小子。
　　一天没吃饭了，饿。止邪终于嫌弃了调戏兔小玉，胃里饥饿之感越加强烈。
　　正在她寻思着抛弃兔小玉，任由她爱消失消失去，自己去找吃的时候，林一一端一盘油黄金亮的蛋炒饭出现在舱门口。
　　林一一有些局促，端着饭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止邪的胃背叛她叫嚣着，快进来呀快进来呀快进来呀。
　　“师姐，我给你端了吃的。”
　　“进来吧。”人家好歹一番好意，自己总不好意思把人往外拦不是。
　　林一一面上一喜，将饭搁在桌上，传菜盘上用丝巾垫着一双筷子和一只勺子。林一一递上筷子，止邪摇头，不客气的拿了勺子，一勺一勺的蒯了饭往嘴里送。
　　林一一在另一边坐下，一眨不眨的盯着止邪。“不是来喊过你了么，怎么不去吃？”
　　说起这个止邪就想到那个小光头，敢放她鸽子，算他有种。她狠狠的嚼了一大口饭。
　　坐在对面的林一一此刻说不出的幸福，还有什么比看着爱的人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食物还一脸享受更加幸福的事么？没有。止邪感受到林一一火辣辣的眼神，抬头一看，暗叫不好，这女人的眼里，竟然充满了慈爱之情，仿佛是一个骄傲的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乖乖吃饭。
　　呃，昨天刚凶过她，没想到她是不败金刚，不怕死的执拗女，还贴心的给自己送点心，她迎难直上的精神，止邪忍不住敬佩，可是，感动归感动，如果一一以为一碗蛋炒饭就能收服自己，那她就太天真了。她们是不可能的。
　　止邪在扒完饭后，心满意足的摸摸自己小凸的腹部，本着为对方姑娘着想的心思，她正了正身子，一本正经的对林一一说道：“小师妹，我不会喜欢你的。”
　　林一一看她忽而严肃起来，心里早有预感，她不是不知道，如果知道就能知难而退，她又何必跑来找欧阳葬花让自己也出海，跟前跟后的粘着她。情字不由人，一旦开始，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林一一对止邪自嘲的笑：“师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总是缠着你，你可能还会觉得我不要脸，一个女子却痴缠你这个女子，不知羞，是么？”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止邪起身点了油灯，用纸灯罩罩住，海风不时从大开的舱门吹进来，晃得灯光忽明忽暗。林一一的脸在明暗不明的灯光映照下，显得苦涩哀伤却又风情万种。
　　止邪不忍，想起那日她和自己说她的身世，有家人相当于没有，没人听她倾诉，孤独的自己活着，和自己一样是寂寞的。若是往日，自己恐怕根本不会去理会她的感受，或者对她做出任何反应，但是经历过兔小玉的中毒，止邪开始有了更多的情感，不愿意失去朋友，不愿意看身边的人承受痛苦。她关起舱门，走到一一身旁，手按在她肩上，琥珀色的眼睛和她的对视，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语气里已有了笑意：“你保证在客栈里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林一一本来欲哭无泪的脸充满讶异，她看止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听着止邪明显温和许多的话语，心头酸胀胀的，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她朝止邪点点头，用力的点头，止邪对她展开笑容，摸着她的头顶说：“我对你很糟么？你的表情看上去仿佛我之前很恶劣。”
　　林一一眼睛一热，心口酸到极致，再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她摇头，想对止邪笑，眼泪却越来越多，她用袖子去擦，擦完又流出了。
　　止邪不知道自己稍微对她和颜悦色一点，她就能激动成这样，第一次有女子在她面前哭成泪人，还是为了自己。真是怪人。止邪手就这么按在她头上，一直没有放开，林一一呜咽着，长久以来的委屈似乎要在这时全部宣泄出来，哭到后来开始抽咽，像个孩子一样。止邪的手带着让人温暖舒适的温度，抚平了她心内所有的愤恨与不甘。
　　哭了一个多钟头，一一才渐渐止了势头，她开始和止邪聊分开的这几年里自己的境遇。不知不觉聊到深夜，止邪坐在一一对面，有些心疼她的坎坷经历，两人同是只身闯天涯的独行者，而且同是心爱的人不爱自己的同病相怜者。自己不会安慰人，只能陪她坐着给她投去支持的眼神。
　　对于林一一来说，今夜真是莫名的幸运，师姐对她前所未有的温柔不说，还用从没见过的温和眼神一直看着自己说话，如果在这一刻立即死去她也心甘情愿。
　　“那日在竹林我其实想让你替我做主，找琉光算账，没想到你丢下一句话就自顾自走了。我……”
　　止邪想起那日正是确认自己修罗血统的日子，心绪混乱没有想到其他，不知道林一一还受着这种苦。她轻叹一声，抱歉的看着一一，一一对她摆手：“无妨，已经过去了。一一心里知道师姐如果知晓内情，是一定会替我讨回公道的。”
　　止邪点头，琉光的为人她早就听说，也警告过她一次，看掌门师叔的面子才没有给她难堪，不然早就替三清派清理门户了。
　　倒篓子一样倾诉完，林一一最后笑了，犹豫了一会鼓起勇气握住止邪的手，在手里紧了紧，忍住放在嘴边亲吻的冲动，说：“多谢师姐。即使师姐心里没有一一，还是谢谢师姐。因为你，我的生活才不至于是灰色的。”
　　又开始了，止邪尴尬的扯回手，没有回应。一一莞尔一笑，笑的倾国倾城，她起身道别，光是今晚两人相处的时光就足以让她失眠好几夜了。
　　止邪目送她背影消失在她的舱门后，才关上了舱门。
　　“只不过是个缺爱的孩子。”心内对自己的情谊恐怕只是对爱的渴望罢了。止邪做了总结，对着灯光发呆。
　　一刻钟后，有人出声：“修罗，你在想什么呢？”语气中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止邪从思绪中惊醒，回头望向床上，只见兔小玉满脸怒意，面上看着仿佛止邪是那在外拈花惹草的负心汉，辜负了她兔小玉一片真心。
　　“小玉？”止邪缓过劲，笑起来，“你醒了，我刚刚还在想你怎么还不醒，正要找欧阳葬花那朵妖花算账。”兔小玉能醒，止邪真的是高兴坏了，这两天没她在身旁叽叽喳喳，竟然不太习惯，她甚至跟着调侃起欧阳葬花来。
　　兔小玉嘴巴一撅，哼声道：“呸，你刚刚明明在想你那个美艳的师妹。”
　　“在想师妹之前我在想你怎么还不醒。”
　　“呸，你在想师妹之前分明在和她谈心。”
　　“在和她谈心之前我在想你怎么还不醒。”
　　“呸呸呸，你在和她谈心之前不是有她陪着吃饭么”
　　“在吃饭之前我是想着你怎么还不醒。”止邪额头冒出冷汗，反应过来后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和师妹在吃饭，谈心？你何时醒的？”
　　在止邪严厉的眼神下，兔小玉的头越来越低，完全没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气势，一下从抓奸的泼妇变成被抓脏的窝囊包。“这个，那个……诶哟，修罗，我刚醒不久啊，看到你和你师妹相谈盛欢就没敢打扰，你看我是不是很贴心，是不是很为你们着想。”
　　止邪才不去理她的长篇废话，两眼结霜，眼神冻成冰箭唰唰唰射向兔小玉，将她扎成筛子。兔小玉头贴着胸口，连头都不敢抬，以免被止邪的冷眼冻成冰人。
　　死兔子，醒了也不早说，害自己白担了这些心。真是浪费。止邪嘴角含笑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