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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先前引起混乱的人顷刻走散,骆孝先忙拉着凌小染进屋,重又闩上门,转身松了口气道:“吓我一跳!你、你是……”
      那“凌小染”浅浅一笑,伸手在脸上揉了揉,小心揭去易容的物事:“幸而先前早有准备,否则就麻烦了。”那面具之下是一张比凌小染还要不起眼的面皮,面色温和,唇角含笑,正是凌小染的义父凌君莫。
      “果然是四先生!”骆孝先搔了搔头,咧开嘴笑了起来。他原本是打算找出各种借口来阻止姜学武见到凌小染,没想到屋中之人已想出了这个偷梁换柱的办法。
      之前在书房变起仓促,他本以为今日脱身难上加难,却没想到叔叔会带着“凌四先生”前来为他们解围。抛出绳索后,凌君莫带着他们先行离开,骆非寒却绕了四周一圈才走,将所有追兵的目光都吸引了出去。
      “好了,去看看小染。”
      凌君莫说着将面具放入怀中,一面走到床边。凌小染已听到外面的声响,知晓暂且无事,从床柱后走了出来:
      “义父!你怎么会来这里?”
      凌君莫轻笑道:“路过。”
      “?”骆孝先一脸问号,路过?谁信?看向好友,对方显然也有同感,习惯性的抿起了唇。
      凌君莫状似未见两小的神情,径自走到凌小染面前:“伤得如何?”
      “不重。”
      凌小染答得轻描淡写,事实上他虽然被秋痕所伤,但毕竟是惯用的长剑,危急之下还是错开了紧要之处,不过受了点皮肉伤。
      凌君莫皱皱眉,也不追问,只道:“等下你就离开这里。”
      凌小染微愕:“现在?明日姜庄主看不到我,定会更加疑心的!”
      “他会看到。”
      “可是——”
      话音未落,忽然被一声极轻微的撞击声打断,三人反射性转过头,就见窗子被人迅疾打开,一道身影瞬间晃了进来。
      那人穿着姜府普通家丁的衣衫,然而气质卓然,目光微冷,任谁也不能将之与“小厮”联系上。他落地之后利目一扫,略过骆孝先,在凌小染身上顿了顿。
      “叔叔!”
      这下惊讶的换成了骆孝先,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本该在扬州的骆非寒。“你、你怎么也——”
      “路过。”
      骆非寒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合上窗走到凌君莫身边,目光一转,再度看向凌小染,“伤了?”
      被骆非寒冷漠的目光一扫,凌小染本能的僵了一下,随即皱眉不语。骆非寒问了那句,也不等他回答,径自道,“前院乱象结束了。”
      “也就是时间不多。”凌君莫会意,随即看向凌小染,“此地不宜久留,小染,明日我假扮成你与孝先一同告辞,你现在就和骆楼主一同离开。”
      “我不想走。”凌小染抿起唇,事情还没弄清楚,就这样离开,实在难以甘心。
      “听话。”凌君莫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别任性,你们两个太低估姜学武了。今晚一闹,明天不走麻烦更大。放心,骆楼主会护你周全,明天我们城外桃林见。”
      知道义父说的在理,凌小染再不甘心也只能点头同意。他抬眼看了看骆非寒,想到要和这个人走在一起,心中一阵别扭。
      知子莫若父,凌君莫一眼就看出凌小染在别扭什么,也不说破,只看着骆非寒意味深长的勾起唇。后者依旧冷着脸,眸中一片幽深,看不出思绪为何。
      ……
      第二日一早,骆孝先与易容成凌小染的凌君莫便向姜学武提出告辞。姜学武假意挽留几句,又对昨夜之事再三抱歉,这才叫来长子姜采寻送两人出门。
      出门之前,姜学武送了两份礼物给他二人,若有所指的道:“区区薄礼,不过是聊表心意,两位贤侄莫要推辞了。骆贤侄,回去后替我问候骆楼主。至于凌贤侄,令尊那边……”
      这句“令尊”一出,凌君莫微微挑眉,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莫测高深的男人,而后微微抱拳躬身:
      “有劳庄主惦念了。家父早已不在人世。”
      “哦……”姜学武面现惋惜,微一颔首道,“老夫说的是贤侄的义父。贤侄剑术如此出彩,希望有机会能与令尊切磋一下。”
      “庄主严重了。”凌君莫态度恭谨的应了一句。骆孝先忙圆场道,“既然如此,晚辈们先行告辞了,庄主止步罢!”
      “慢走。”
      说话间姜采寻也上前一步作出“请”的姿势,两人向他点点头,一前一后出了门。

      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的背影,姜学武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一旁管家凑上来道:“庄主,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没有证据。”姜学武说着踱步到上首的椅子前坐下身,“不放他们走,继续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但是账簿……”
      “没关系。”姜学武一挥手,“他们要查,我们就让他们查个够。论起证据线索,谁能比得上我们栖霞山庄?我倒是好奇,他们究竟想查些什么。”
      况且现在这个时候,与无影楼翻脸太不明智。衣紫刚死,又来了个不知深浅的凌四——还是要再查一查才稳妥。
      这些年明里暗里的交锋,姜学武到现在都没弄清骆非寒的底牌。面对这样一个对手,没有十分的把握,他绝不会轻易下手。

      至于那个凌小染——
      姜学武琢磨着昨晚那一瞬间熟悉的悸动,压抑着胸口到现在为止一直翻腾着叫嚣着的野兽,若有所思的伸出拇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唇,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缓缓拉开一抹微笑。
      凌四……么?
      ……
      出城的路上意料之外的一帆风顺,骆孝先原本担心姜学武会在路上使绊子,然而直到过了城门,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转头望向身边的人。凌君莫从出了姜家就始终一言不发,若不是他周身那种暖融的气息,骆孝先简直要以为坐在自己身边的其实是骆非寒。
      他天生不是喜欢安静的人,但凌君莫是长辈,打趣的话便说不出了。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那个……四先生……”
      “……嗯?”才反应过来那句“先生”是叫自己,凌君莫微怔之后看向骆孝先,目中疑惑。
      总算开了口,后面就容易了!骆孝先伸手挠了挠头给自己打气,而后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但一直不问清楚我又实在是心痒,您看——”
      “什么事?”凌君莫含笑望着眼前这个大孩子,笑意中添了些宠溺。
      “我想问的是,秋痕剑怎么会在小染那里?”
      “秋痕?”
      “就是小染拿的那柄剑。”误以为四先生不知道自己所指为何,骆孝先丢了缰绳连说带比,“那个三尺三长的、剑身上刻了名字——其实我也没注意,是我叔叔说的,他说小染手里拿的就是秋痕剑。”
      凌君莫微微点头:“嗯,那柄剑怎么了?”
      骆孝先道:“那是我一位叔叔的佩剑——不是老头子,是另一位,没血缘但很亲的叔叔。”重新捏好缰绳,骆孝先难得笑得腼腆,“我虽然不太记得他的长相,但我记得他是个很温柔的人,那柄剑一直跟在他身边。后来、后来那位叔叔出了意外,我叔叔只找到了他的剑鞘,那之后就、就……”他想起叔叔逐渐变得冷漠的个性,声音低沉下来。
      “就如何?”
      耳边传来温和的低声询问,骆孝先不自觉的便继续讲了下去:“我没亲眼见过,是娘和爹聊天时听说的。说叔叔那段时间天天抱着剑鞘不言不语,吃饭睡觉都和那剑鞘呆在一起。直到一年后才好很多。后来他将那剑鞘挂在莫叔的祖宅中,每年莫叔生辰都要去看看,所以、所以这柄剑对我叔叔很重要。”
      凌君莫沉默下来,胸腔中满溢出莫名的感觉,他微微闭了闭眼,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说起那八年里骆非寒的生活。不太真实,但又真实的如同发生在眼前。

      那样的骆非寒——也有这样一面么?

      “我知道叔叔很在乎莫叔这个兄弟,那天他看到小染拔剑后忽然变得很奇怪,回来就追问我小染为什么会有秋痕。我询问过小染,他说是您给他的——四先生,能告诉我您怎么会有这柄剑么?”
      凌君莫微微转头,似是看他又似是错开目光落在不远处青葱的虚无里,“那柄剑……”
      “嗯?”
      “旁人送的。”
      “呃……”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骆孝先怔了怔,追问道,“谁送的?”
      他的态度有些紧张,凌君莫看了他一眼,忽而若有所思的微笑起来:“孝先,你很在乎你叔叔啊!”
      “啊?”被凌君莫的反问吓了一跳,骆孝先差点从马背上跳下来,急忙稳住身形,“什、说什么在乎啊……他怎么说都是我叔叔……”
      真是可爱的孩子!凌君莫看着骆孝先的反应微微笑了起来。这笑显然惹恼了炸毛的小骆驼,就见对方打马凑了过来:
      “四先生您还未回答我呢!”太奸诈了!怎么和他叔叔一个样,都喜欢转移话题什么的!
      凌君莫轻笑,笑意中隐含了些他看着眼熟但却不识得的情绪:
      “那剑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我的。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意外坦率的答案,尤其是那句后缀——骆孝先看着他的神态,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
      他的目光——怎么和叔叔想起莫叔时的那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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