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爱你都一样。》飞樱

1、之一

　　【之一】看过的风雪轮回着飞翔　爱过的人却不断成长
　　我还一直想像一直想看　我们拥抱过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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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美的这个冬季，风雪很猛。

　　楚夜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艰难跋涉。一脚踩下去，积雪几乎及膝；尽管她穿了当地买的橡胶雪靴，但靴筒毕竟只及小腿肚，积雪就沿着靴筒慢慢滑入鞋里，冰得楚夜的双脚很快没了知觉。

　　楚夜裹紧身上的连帽羽绒长大衣，又拉拉半遮了面孔的围巾。但寒冷的天气还是如针扎一般，肆无忌惮地刺在楚夜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周围。楚夜的眼睛被冷气刺痛，眼中反射似的湿润了，但那冻出来的一滴眼泪，很快在楚夜眼角凝结成冰。

　　若不是今日风雪太大，公车延误脱班，而等一会下午四点楚夜有个考试必须参加，她是没有勇气投入这一场冰天雪地中的。

　　楚夜艰难前行，视线被极狂猛的风雪模糊。朦胧中，她脑海里仿佛浮现北方初冬的薄雪轻寒天气。那样的天气，好多年了，总在十一月初来临。于是，她和冯霄，便常常打赌，看谁能猜得中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在哪天降临。

　　楚夜也许是运气太好，或者直觉太准，连续三四年都猜中。于是冯霄就欠下她三四个愿望。

　　彼时冯霄与她，仍是青涩少年时。

　　楚夜依凭外祖父家而居，虽然离学校路途并不远，然而楚夜总在放学后拖延许久，不愿归家。外祖家人口众多，而当年在旧城区颇有几处旧屋，拆迁之后或置换、或回迁，也积起一房一厅格局的小公寓数间。人人私心算计，终日纷扰不休。楚夜每每在进门一刻，还听得客厅里众人嘶吼争论，抢夺房产使用权。起初他们还避着楚夜，觉得她年幼，若听明白了，帮着自己母亲一道争夺，小孩子死心眼，反而更加不美。后来争吵次数渐多，哪能每次都能及时偃旗息鼓停战？日久天长，却也都渐渐不避讳楚夜的出现，继续争吵厮打，丑态百出，一团混乱。楚夜私心里恨极这般环境，早立意要尽快设法离开这家不成家、人不似人之处。

　　终究，忍耐了二十年，楚夜方有机会离开。当年下决定时，不是不犹豫的：一想到冯霄那双深邃而安静的眼眸，楚夜年深日久的怨怼与愤怒所积累起来的所有勇气与决心，却忽然如白蚁蛀空的堤坝，被那双眸中温柔如水的凝视所冲毁。

　　可终究不得不离开。楚夜毕竟还是孤身一人，拖了极沉重的行李箱，到了这异国他乡。在机场出关，取行李时，楚夜眼睁睁看着自己那巨大的行李箱在传送带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也尝试了一次又一次将箱子拖下，却总是气力不足，徒劳无功。楚夜急得想哭，眼中就浮上了大大两颗泪珠；她蓦然想起冯霄，想起他沉默的面容，温柔的神情，修长的身躯，意外有力的手臂。然而他纵使千般好处，毕竟不是她这一生所能依靠之人。她所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一直，只有自己。

　　楚夜这样想着，忽而有些怔忡，有些凄凉。冬季天黑得早，学校走廊的大片落地窗外，天色已暗，只有那大片大片如扯絮撕棉般的雪花，划过暗夜，带起一片雪色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