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简爱》柳英

56、（五十六）花粉过敏

　　“刘婶！刘婶！”杜馨喜领着何永祁走上二楼阶梯，见下人没跟在身后不免显得气愤，没见着来了客人么？居然疏忽到连茶水都不准备，人影都消失了。

　　“哎！小姐，什么事？”刘婶捧着满怀的花，肥胖的身子慢悠悠的跟着两人跑上阶梯。

　　杜馨喜跟何永祁同时看到刘婶手上的花，不就是刚才送简三的那束雏菊么？何永祁暗自咬了咬牙，这蠢女人。

　　“哪来的花？”原本想好好训训刘婶一顿，但看到她手上的花束还是愣了。

　　刘婶看了看站在杜馨喜身边的何永祁，心里哎唷一声，这就是夫人常提起的二少爷啊，长的可真俊。只差让她用手揉揉眼睛是不是看错了，然后一脸憨厚的对着杜馨喜笑道：“是二少爷要送给夫人的。”

　　杜馨喜皱了眉，打量何永祁的表情变化，难道他忘了袁思雅对花粉过敏么？有可能么？他可是个记忆力十分惊人的人，恨一个人都能恨个十几年，难道是知道袁思雅对花粉过敏所以故意买来的？她自然不相信他会做这么幼稚没肚量的举动，但是她还是想亲耳听到他的答案，于是她问：“你不知道她对花粉过敏？”

　　“她在哪？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他自然清楚的记得袁思雅对花粉过敏的事，只是想想等在外面的简三，送给她的花居然反被她用他的名义送给了别人，最后还是决定原谅她，为了她的纯良。

　　杜馨喜把何永祁引到二楼最角落的房间，木制的房门，雕刻着充满古味儿的花图。杜馨喜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回答就自己推开了门，走到床边，眼角忽然湿润，对着床上紧闭着眼睛的袁思雅说：“妈，你看谁来了。”

　　杜馨喜吸吸鼻子，站起身把何永祁拉到床边，她伏下身，抚摸床上妇人的面颊，轻轻开口：“你看，永祁，她还是很美吧？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觉得移开眼一分钟都觉得是浪费时间，后来知道她会是我妈妈，我好高兴好高兴……可是她已经昏睡了很久，你能来她一定很开心，医生说她的身体机能已经慢慢在退化，都怪我家人没有照顾好她，几年前她只是口腔溃疡，她偷偷瞒着家里的人去打消炎针，谁知道那消炎针里被放错了药品，变成了医疗事故，严重到医生已经判定为植物人，她睡了一年多，奇迹的醒了，说话费力，不能走路，但是她很坚强，慢慢重新开始学起，才刚有点起色，又查出患了癌症……”

　　何永祁定定的站在床边，看着花雕木的大床上，红艳的丝绸薄被盖在一位脸色苍白，头发花甲的妇人身上，触目惊心的鲜明视觉，只因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如死人，却还能依稀看得出当年的风华，对他来说，陌生，好陌生。

　　没想到多年后的重逢她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登场，他一直把她的印象停留在小时候，妖艳妩媚，就算这个世界科技文化如何发达，她依然喜欢身着一件旗袍，盘起发髻，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然后挽着那个男人的手臂，出现在他面前，向他炫耀她的幸福生活。

　　杜馨喜擦擦眼角的泪，回身看看何永祁，虽然他一脸的淡漠，但是他能来已经够了，母亲若是知道她该是多开心，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儿子是多么出色完美，妈，你睁开眼看看吧，是你儿子，是永祁，何永祁啊。

　　她退出房间外，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她当然知道他的怨他的恨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全部化解，但是如果他能稍微说一两句，就那么一两句，能让他感觉心里好受一点，何尝不是好事呢？

　　何永祁当然知道杜馨喜心里所想，她幻想的母子大团圆痛哭流涕尤如电视剧情一样的场景永远不会发生。他走到房间里偌大的窗口前，抱着臂，这个房间虽然处在角落里，却是集光跟户外环境最好的一处，撇见宅院外靠着车门等着自己的简三，路灯昏黄的撒在她的身上，双手插在裤兜里，脚尖踢着地面，百无聊赖的样子。再睨向床上的妇人，简三说的没错，那么多年恐怕只有他一个人总抓着不堪的回忆不放，活该活的比别人不快活。

　　再看看站在宅院外那抹瘦弱的身影，他叹口气，不是让她进车里等着的么？然后大迈着步伐走到房间门口，没再看向床上的人，真的除了陌生，还是陌生，心里也渐渐感觉有某种东西在剥落，说不明道不清，依然五味杂陈，却觉得轻松了不少，他一直以为自己够冷血，对关于袁思雅的任何事都可以做到不闻不问，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再见到她时，那份恨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刻。

　　何永祁放在门把上的手没有动，她如此陌生，怎么能让他以为这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无妨，是她先抛弃了她的家庭，不顾孩子丈夫的感受，他说过，无论是因为性还是因为别的欲望而背叛自己的丈夫，背叛自己的家庭，都是人尽可夫的女人，毫无同情可言，如今是生是死，都由了她吧。

　　他推开门走出去，顺着原路下楼，刘婶迎面走过来，依然憨厚可拘，一脸抱歉的对他说：“二少爷，真对不住，小姐说夫人对花粉过敏，让我把花给扔了，不过夫人要是知道您买花了那么漂亮的花送给她，她一定很开心的。”

　　“不是我送的。谁拿给你的就是谁送的，懂了？”到头来还是不能原谅等在外面的简三，她的纯良是可贵，当然有时候就变成了自作聪明，也有可能会害了她自己。

　　刘婶也学何永祁把眉头皱得老高，跟二少爷一道来的那位小姐明明就是说这花是二少爷送夫人的。想了半天才惊然醒悟，送花的小姐真是太善良了，就是说的嘛，夫人场念叨二少爷对她有怨恨，怎么可能给夫人买花呢？她看着何永祁走出宅子外，又喊住他：“二少爷，小姐说去给您煮了甜点去了，您要不等会儿啊？我帮您叫她过来。”

　　“不用。”何永祁连头都没回，眼角余光撇见垃圾篓里的花，顺手把大门带上。

　　简三见何永祁从门里出来，站直了身子，赶紧迎了上去：“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怎么不多呆会儿？见到你母亲了吗？”心上带着一点小八卦的意味，却发现何永祁一双眼睛阴霾的盯着自己，她想完了，那种感觉又来了，带着压迫感，不敢让人直视的那种感觉。她尴尬着，装着从容的又问他：“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何永祁把脸偏向一边，无视她，径自打开车门坐进去，等简三也进到车里坐好，他发动车子，告诉她：“我母亲对花粉过敏。”

作者有话说

　　已修改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