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简爱》柳英

46、（四十六）她的笑容太美

　　还是在冰凉的地板上躺了一下午，实在是因为工作和照顾孩子的原因，从没好好睡过觉，所以对于睡觉是能睡一定就要睡，睡死也无所谓。

　　简三躺在地板上睁开眼睛，外头天已经暗了，房子里没开灯，阳台的门没关，有风微微的吹拂进来，还有蚊子在耳边嗡嗡的叫。她爬起来开了灯，看看时间还够充裕，下午的时候何天德电话联系了她，说是他一并把诗诗和简智宸接走了，约好8点在东南亚餐厅见面。

　　慢悠悠的爬进卫生间洗了个澡，找了件自认为挺正式的素色束腰长裙穿上，上了淡妆，露出光洁的额头，发现眼睛有点肿，许是睡觉前喝了太多水。对着镜子用两个手指头把两边嘴角往上扯，露出一个自己都觉得丑的笑容，好吧，出发。

　　因为没有公车直接到那个餐厅，再者她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怕迷路，于是狠狠心拦了一辆出租车。到的时候才发现餐厅建在一个很深的小巷子后面，餐厅周围环绕着没有经过人工修剪的绿化植物，装修一派的中国风，置身在其中，仿佛它是一个在繁华大都市里突然凭空出现的某一处偏远安详的地方。

　　简三走进去，门童给她开了门，她脸上一直挂着让人舒服的微笑。左顾右盼的找人，奈何实在是餐厅太大了，还好有侍者来询问她是否是简小姐，领着她走到一处厢房，进了门还礼貌的跟侍者道谢，身后简智宸不满的声音立刻传到她耳朵里，“妈妈，你才来啊，怎么那么慢！”

　　简三微笑着走过去，先向何天德微微颔首，礼貌的打招呼：“何叔，我来晚了，不好意思。”

　　何天德听到她喊何叔，少了距离感，立刻合不拢嘴的大笑起来，“来来来，坐，就等你一人了。”

　　“简阿姨，快来快来，你看智宸画的这两个人好丑喔！”诗诗小手捂着嘴偷笑，梳着蜈蚣辫，头上还别了一朵素雅的花，漂亮的小人儿，简直就是小公主一枚。

　　“画了什么？”简三走过去，从容的拉了椅子坐到简智宸身边，扯了扯孩子手里的画，真是没想到这个餐厅还这么贴心，还给小孩子准备这些玩意儿的。

　　谁知道简智宸整个人趴到桌子上，小身子盖住纸张，就是不给简三看，嘴里还嚷嚷着：“不给看不给看。”

　　“画了什么？给妈妈看看好不好？”简三不依，难道孩子喜欢画画？

　　“智宸画了他自己跟简阿姨哦！可是画的好丑，哈哈。”诗诗还在一个劲的傻笑，何天德看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边品着茶边微笑，恩，不错，是个好女人。

　　“哪有很丑，妈妈你看。”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激不得，立马一脸羞愤的把画推到简三面前让她审查。

　　简三看了一眼，有点哭笑不得，结结巴巴的评论，“这个……这个是妈妈？恩，也不是很槽糕，只是妈妈是长头发的啊，而且头发不少……”居然两个人物头上都是画了一样的三根毛，只是高一点的人物嘴唇是用红色笔画的，姑且相信是她自己吧。

　　简智宸立刻泄了气，手一揉，就想把画弄成一团扔掉，简三眼明手快的夺回来，说：“哎哎！别扔啊，智宸第一次给妈妈画画，妈妈要留下来做纪念的喔。”还是得鼓励一下孩子。

　　“好了好了，餐我刚才都点了，差不多就上了，我这老头子喜欢素食，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就随便点了几样。”何天德摆摆手，询问一下简三的意见。

　　“没事儿，什么都行，我随意。”简三其实没吃过泰菜，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两孩子胡乱斗着嘴，很快菜就上来了，琳琅满目，整整的一桌，都是正宗的泰菜，样子十分精美，连装着食物的器皿也很精致美观，让人忍不住想大吃起来。特别是这里的米饭，选用上好的泰米，在分量的设定浸泡时间，然后使用最原始的炉火煮熟，再拌上少许橄榄油，好吃又好看，正好满足了简智宸喜欢用汤汁浇在饭上的习惯，也让简三省了心。

　　四个人边吃边聊，厢房的门被人推了进来，那人脚才迈进来，声音就先传到了厢房里，“爸，诗诗。”

　　简三抬眼看去，是位很儒雅的男子，轮廓很深，眸子澄澈，此刻是面带笑意的，很英俊，跟何天德长的还挺像，她暗下里猜测，此男子定是诗诗的爸爸。

　　“爸爸，吃饭饭。”诗诗举着小勺子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显然看到何乃文很是高兴。

　　没猜错，此人果然是诗诗的爸爸，简三还没打招呼，何乃文大步走过来找了个位置坐下，捏了捏诗诗粉嫩的小脸蛋，礼貌绅士的对着简三道：“智宸的妈妈？”说完顺道告知了自己的名字，“你好，何乃文，我的名。”表情带着郑重。

　　简三突然拘谨起来，也郑重的说道：“你好，我叫简三。”呃，智宸这孩子什么时候认识诗诗爸爸的？孩子的交友面好象突然广起来了，应该是个好事吧。

　　“才刚应酬完，有个电影需要借助餐厅拍摄，于是就相互交涉了一下，我已经用过餐了，你们继续用餐吧。”何乃文面上不动声色，其实见到简三的第一面就挺满意，看起来是个温柔的人儿，长了一张贤惠的脸蛋。父亲早上就一直叮嘱他一定要到，父亲看上的人定是不会错的，他鲜少有夸赞别人的时候，而且父亲说诗诗很喜欢她。

　　“哼。”何天德小小的冷哼了一声，明明交代他推掉应酬，这么小的事还非要自己去交涉，当他手下的人是吃白饭的？再者他最讨厌别人不守时间。

　　简三食不知味，还是觉得很拘谨，匆匆扒了几口饭，何天德突然说忘了有件事没办，丢下一干众人走掉了。简三终于知道这何老爷子的目的了，无奈之下又觉得有点荒唐，好不容易俩孩子摸着鼓起来的肚子说吃饱了，她心里才开始轻松起来。

　　也不能直接吃饱了就走掉，礼仪还是得讲究的，跑去结帐的时候原来何天德已经结过帐了。心里还是略带尴尬，毕竟是自己请人家吃饭，哪有自己请的客人去付帐的道理。

　　要走出餐厅的时候简三牵着简智宸，何乃文正想去牵自己女儿的手，这丫头死活不让牵，非要牵着简三，牵就牵吧，只是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挨着门口坐着的客人虽然小声交谈，但有些话还是被她听到了：你看看，人家夫妻那么年轻就有俩孩子了，你说说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生一个？

　　简三面上微红，抬眼去瞄走在前面长脚跨出门口的何乃文，却是从从容容，突然觉得有点熟悉，摇摇头，怀疑自己真是太敏感。

　　这个地方实在太美了，门外有人工修建的小泉，三三两两的行人还在学电视里的人背过身朝泉里抛硬币，估计是在许愿。四个人站在餐厅门口，空气里略带着夜来香的味道，清新宜人。

　　“我的车就在那里，我送你们吧。”何乃文盯着简三，从刚才短时间的接触确实不能了解一个人，但从谈吐或言行，对于平日里经常接触各类人的经验来说，他有自信能从这两者去判断出一个人的品行是好与坏。

　　“不用麻烦了，你们先走吧。”一再的麻烦别人不是简三的性子，她一个人这么多年不照样这么活过来了么。

　　“这可不行，诗诗也不会答应的，再说我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削我。”他自知这事急不来，既然诗诗喜欢，那有何不可。况且这女人已经被他认定是个好女人，父亲也没告知他这女人的背景，他也没有非要找个身家清白的才行，只是觉得她给他的感觉除了舒服二字，现在还别无其它。

　　简三见推托不了，诗诗还一个劲的拉着她，再拒绝就显得自己矫情了。只好上了车，坐到副驾驶位，俩孩子坐在后面叽哩呱啦的乱聊一通。

　　“出发了喔，后面两个小捣蛋鬼要坐好，知道了么？”何乃文转动车钥匙，回过身语气轻松的叮嘱后面两个聊得不可开交的孩子。

　　“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回答，然后又爆笑一团。

　　简三笑，轻轻开口：“谢谢。”

　　何乃文没应声，只是勾唇轻笑，眼角的余光投向身边的人，现在的感觉太温馨，他心里涨的满满的，好象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她的笑容太美，车子外面疾驶而过的灯光在她白皙的面上像幻灯片一样滑过，晶亮的瞳仁里柔柔地反着光。突然好想留住这个画面。于是就真的这么做了，空出一只手拿起手机拍了下来。

　　闪光灯一下闪到简三眼里，她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何乃文已经把手机藏进了兜里，她急道：“啊？你拍照了？”

　　“是啊，太美了，没忍住。”何乃文笑容加深，并不隐瞒自己心里所想。

　　简三被噎到了，这么直白的话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人能说的这么自然，脸立刻红得通透，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啊？哦，那个……能不能删掉啊？”

　　“不能，留着吧。是未央小区？”转换话题，顺道转头看看简三的窘样，心里立刻笑起来。

　　“恩，你怎么知道？我刚才说过吗？”好象自己没说过吧？还是已经说过了自己忘记了？这脑子最近真的变迟钝了。

　　“对，你说过了，太绕口，我没记住，所以再询问一下。”这女人还有点傻的可爱，挺有趣。

　　俩孩子突然没吭声了，简三转过头，原来都睡着了，车里开了冷气，怕这俩孩子着凉，还好这挡子的功夫就到了小区，下车轻轻的把简智宸抱出来，没惊动到诗诗，松了一口气。

　　何乃文站在车旁看简三小心翼翼的模样，她身材有点娇小，甚至太瘦，黑色高跟鞋似乎也太高，还真怕简智宸这孩子会不会太重，她会不会抱得了孩子能走那么远，是个让人想去心疼的女人，先开了口：“上去吧，晚上记得关好门窗。”

　　“要不要上去喝杯茶？”车外与车内温差大，才这么点动作鼻子上已经冒出了汗。

　　“下次吧，我先走了。”是挺想上去坐坐的，不过诗诗这主儿还睡在车里头呢，来日方长。

　　“哎！给诗诗盖点什么东西吧，别着凉了。”她提醒。

　　何乃文脱下西装外套，抖了抖，笑：“这个可以吧？”再看看眼前细心的女人，大步走过去，到她面前停住。

　　距离太近，简三惊的后退了一小步，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别动。”

　　她真的就没动，总觉得这两个字让她很敏感，然后眼前的男人突然弯下腰很温柔的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声音温柔：“晚安。”

　　这男人……

　　她还没回过神，何乃文转过身跨进车里，车子发动的时候看到这个女人还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他承认自己很冲动，能不能理解成是因为这个女人魅力太大，再加上今夜太美好，于是他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穿越变成了情窦初开的少年。他低笑，甚至有点想大笑的冲动，太诡异了，何乃文，你要记得好好把握，这珠白色素雅的纯洁花儿很容易被别的男人发现的。

　　简三只知道现在自己的心跳很剧烈，咚咚咚像要跳出胸膛，呼吸也变的急速起来。这男人……太温柔了，不管是他的笑容还是他的声音，能煨得人浑身都暖洋洋的，就好象冬天里的阳光，让人忍不住想停下脚步驻足其中，享受它的温暖。

　　她迈步走回家，脑子里还在回想着何乃文的样子，这么温柔的男子，真的可以吗？

　　她甩掉脚上让人恨的高跟鞋，把孩子放到他自己的房间，带上门。走回客厅躺进沙发里，闭上眼睛，伸手抚摸额上被何乃文吻过的地方，心里突然有一股很小的冲动，想着想着，何乃文的样子完全跟何永祁重叠到一起。这两人怎么可能一样？何永祁那么霸道专制，都不能想象他的温柔样子会是什么样，唔晤，她摇头，本来并没想到这个男人的，心里总是对他有一种恐惧感，在他面前能让她觉得自己很渺小，很低下，这感觉非常不好，非常。